“晦氣!”
飛燕樓中,宋金剛摟著一名腰身如水蛇般的女子,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在園子裡待了那麼久,頭一回出來,便將事情搞砸了,多少有點兒丟人。
不過好在,世子並未在意。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很不開心。
連兩三個二流武者都搞不定,他有何顏面重出江湖?
難怪那水寨的小子,敢說些什麼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的廢話!
現在的江湖,還並不屬於年輕人……
喝了這碗酒,他便要動身前往水寨了,這一回,無論如何,他都要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否則的話,豈不是讓其他人看了笑話?
“大爺這是怎麼了?喝酒呀……”
懷中女子巧笑嫣然,伸手抓住酒壺,就要來灌。
宋金剛哈哈一笑,抬起頭,張開大嘴。
女子將壺嘴兒高高抬起,像撒尿似的倒入他的口中,酒液入喉,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宋前輩海量……”
“厲害,喝酒就得這麼喝!”
大廳中,幾名武者臉上堆著笑容,不斷地阿諛奉承著。
宋金剛喝完了酒,冷哼一聲。
“你們這幫傢伙,跟在王爺手底下混吃混喝,真遇到事情,屁用處沒有。”
“同樣是二流武者,前兩日被那小子瞬息間解決三人,也就是世子心好,還派人去收屍,換成老子,巴不得將他們剁碎了餵狗。”
“知不知道,十幾年前鬧旱災,蕩子裡水都幹了,沒有吃的,就殺了武功最差的,做成燉肉。”
“像你們這樣的,真去闖蕩江湖,早晚是個死,不如安安心心留在園子裡,看家護院才是……”
宋金剛話說得難聽,幾人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將杯中酒水一口幹了,復又賠笑道:
“宋前輩教訓得是,不過兄弟幾個也是沒辦法。”
“這年頭,想要吃香的喝辣的,不壯著膽子怎麼行?”
“就算知道行走江湖,就是把腦袋拴褲腰帶上過日子,可多少人啊,想替王爺做事,還沒那門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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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跟在宋前輩手底下,只求您多多照拂,大家夥兒不圖立什麼大功,幫前輩您跑跑腿兒,幹點兒髒活累活,到時候您在世子和王爺那邊多多美言幾句,我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哥幾個說是不是?”
“啊,對對對……”
“沒錯,我們都是這麼想的。”
宋金剛微微一笑,喉嚨裡發出嗬嗬嘶聲,然而就在他正準備開口之時,大廳的門,卻被人一腳踹開來。
狂暴的力量剎那將木門踢得粉碎,白色木屑漫天飛舞,清朗聲音,同時傳入眾人耳間。
“姓宋的,沒想到吧,爺又回來了!”
門口之處,陸玄趾高氣昂,在其身後,烏泱泱站著一大片人。
他這般模樣,一時間竟讓宋金剛有些錯愕。
“是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那日讓你僥倖逃脫便也罷了,今天你還敢出現在老子面前,當真是活膩了!”
宋金剛伸手指著陸玄,惡狠狠的說道。
然而面對他這般凶神惡煞的姿態,陸玄卻是毫不在意,反而嘲諷道:
“今日我既然敢回來,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任你是一流武者又如何,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在對我出手之後,還能夠安然無恙。”
“哈哈哈哈……”
宋金剛怒極反笑。
他站起身來,指著陸玄冷喝道:
“區區二流武者,也敢在此大放厥詞,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馬上你就明白了!”
陸玄拍了拍手,身後,諸多武者魚貫而入,將大廳中的幾人團團圍住。
“武泗陽,讓你的弟兄將這飛燕樓守住了,一個人也別放出去。”
“好的,玄哥!”
“程玉,你們帶宗內弟子,配合船幫的朋友,將這幾人拿下……”
“是,師叔!”
“沈青,三娘,心蘭,還有聖女,咱們五個,一起出手,來驗驗這位一流高手,究竟有幾斤幾兩……”
眾人相視一眼,齊刷刷向前踏了一步,與陸玄並排而立。
宋金剛眼神微眯,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劃過。
“二流便是二流,你等一起上便是,老子又有何懼?”
“動手!”
陸玄懶得跟他廢話,手掌一揮,眾人頓時衝了上去,將宋金剛團團圍住。
……
棄子!
沒錯,那日和姚均山暢談之後,陳武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合水關易守難攻,且戰略地位並不是特別重要。
哪怕不啃下這一塊硬骨頭,白巾義軍,同樣可以繞道拿下江州。
可是為什麼,天王還是派了一路人馬對合水關發起了猛烈進攻?
因為他的目的,就是打算用姚均山手下這兩營人馬,吸引朝廷的注意。
這件事,姚均山同樣被矇在鼓裡。
他本以為,後路會有支援,可這麼多天過去,別說支援,就連後方的線報,也不見一張。
他們,已經被天王捨棄了!
沒有糧草補給,沒有人馬補充,面對這如鐵甲堡壘一般的要塞。
他們只能夠像撲火的飛蛾一般,走上取死之道。
姚均山沒怎麼讀過書,在加入義軍之前,他只不過是鄉里的巡捕。
陳武也沒讀過書,但當初在老爺家做工之時,也經常聽公子們討論戰事。
再加上,他很聰明,他的求生欲很強。
沒人想死,尤其是毫無尊嚴,毫無意義的死去。
就像一株被人拋棄的雜草一般,扔在田埂上,無人問津,也無人在乎。
這兩日以來,他和姚均山談了很多,作為一名嶄露頭角的先鋒小令,他其實沒有多少機會,能夠後者這樣的副統領接觸。
也許這就是命運,兩個人在這亂局之下,經過一番激烈爭吵,達成了某種微妙而一致的默契。
他們,要活下來。
同樣是義軍,同樣是活生生的人,憑什麼他們就要被捨棄?
必要的流血犧牲,去他媽的,只要能活下來,理想和大義算什麼?
算狗屁!
剩餘不到一千人,跟著陳武和姚均山,當了逃兵。
負傷的死去,被扔下,最後剩了約莫八百。
合水關的朝廷守將派人追了上來,想要建功立業。
所以,又死掉一批,到得如今,這群白巾義士,只剩下五六百,他們像一群孤魂野鬼一般,遊蕩在南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