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長川從地牢裡破門而出的時候，確實是正面迎向這小子的。
他說他親眼看見了倒未必有假。
楚雲澤有些緊張地抬頭看了看坐在首座上的長川，卻見他神情似笑非笑，頗有些玩味。
他甚至還有空伸手摸了一下顧思音的頭，那意思似乎是讓她別緊張。
“你親眼瞧見了嗎？”長川笑道。
他身上有一種常年殺伐征戰，專屬於上位者的威壓。世子畢竟年紀還少，此時竟有些讓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世子已無退路，索性就咬了咬牙，道：“對，我親眼瞧見的。而且據我推測，不僅十二叔叔是妖，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十二叔的義子，他是您的親兒子。”
長川就道：“既然如此，你意欲何為？”
世子有些吃驚：“十二叔，你不否認嗎？”
長川道：“我否認有用嗎？”
顧思音嘆了一聲。
她心想他不是不否認，而是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在這裡跟你這麼一個黃口小兒爭論，浪費時間。
世子便咬了咬牙，道：“對，十二叔你現在即便是否認也沒有用。其實在我看來十二叔就算是個半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您還是我皇爺爺的血脈。”
長川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這個小動作莫名的讓世子有了一種自己在唱戲給他看的錯覺……
自然讓他很不舒服，可是他又無可奈何。
因為無論怎麼樣，他必須得把這臺戲給唱下去。
“其實我們潯州城是個開明之地，而我又一直崇拜十二叔。您這些年來為了護國邊境，一直殺伐征戰。我認為朝廷也不應該因為您的身份而對您抱有偏見。”
這一通彩虹屁誇的。
就連楚雲澤也笑了，心想這小子若是不死，倒是潯州城裡最有出息的一個。
長川不吃這一套，他知道這小子還沒說到重點。
於是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這小子，不說話吧。
說實話，光是他那眼神都已經足夠有震懾力了。
世子終於丟擲了自己的最終籌碼：“我已經讓人送信到京城，送到我曾祖母手裡。十二叔，這事兒我們不如就這樣了了。”
這意思就是他已經把這個秘密送到了京城，掌握在了昌宜大長大公主的手裡。
他和他那曾祖母大概已經達成了默契，就是如果潯州這邊，楚長雄一家四口沒事，那麼這件事就按下不提。
可如果長川不打算對自己兄弟一家手下留情，那麼就不要怪昌宜大長把這個秘密給捅到朝廷上了。
顧思音有些緊張，心想這可怎麼辦？
可是長川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卷，大概只有一根拇指大小的小竹筒。
他沉聲道：“你說送到京城的信是這一封嗎？”
說著便把那竹筒給扔了過去。
世子驚了一下，連忙撲過去把那竹筒給撿了起來，拿在手心裡反覆確認過。
他不可置信地道：“為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楚雲澤也沒有想到自己表哥還有這一波操作，但是看到之後又大松了一口氣，此時就對著那臭小子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怎麼不想想現在整個潯州城，都在你十二叔手裡。”
顧思音突然間想起昨天晚飯的時候，侍女突然間給她端來了一碗鴿子湯……
她之所以印象這麼深刻，是因為她向來不屑吃鴿子這種小型動物。
雖然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不過她的食量似乎並沒有縮回去，依然還是非常能吃，像鴿子這種小動物，根本就滿足不了她口腹之慾。
現在想想那鴿子好像也有點不對勁……
長川道：“你們背地裡有些什麼小動作，我都是一清二楚。原也不想就這樣給你們捅破，只是你們一直吵個沒完……”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正在走進來的君夫人一眼：“我看你們是在求我，給你們一個痛快。”
君夫人吃了一驚，扭頭再看兒子，更看到了兒子手上的竹筒，這封信是她親手送出去的，自然知道那信上寫了什麼。
一時之間她就知道了，他們母子幾個最大的倚仗恐怕已經沒有了……
而且這事又給捅破了，恐怕長川他們會加強戒備。
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再把信給送出去了。
一時之間，君夫人倒是有些手腳發涼。
世子也是臉色蒼白。
君夫人到底還是老薑，倒沒有像兒子一樣手足無措，而是直接上前了一步。
“十二弟，孩子幹這蠢事我也不是不知情。只是當時我也是豬油蒙了心，只想著或許有這麼一個辦法能救你兄長，我便默許了。這自然都是無稽之談，我祖母也不會相信的。”
說著，她就跪下來給長川磕頭。
在大楚女性的地位是相對較高的，尤其是皇族公主，個個不可一世。
像君夫人她自己雖然不是公主，但因為在皇族地位高崇，所以連一般的皇親都是不看在眼裡的。
此時竟然跪下來給長川個頭，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場面，世子看著母親這般卑微，也是紅了眼眶。
長川對就她那個說法並不感冒。因為他知道她的一雙兒女都是受她擺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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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道：“你們幾個在打什麼算盤，我一早就知道，今日之所以答應見你們，一則是為了這潯州城的百姓，二則也是為了讓你們死心。”
君夫人渾身一震，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何謂讓我們死心？十二弟，我都親自求你了，還是不行嗎？這事並不是遮掩不過去呀。朝廷又不大管我們這些封地的事，就算是說販妖之禍始於潯州，我潯州的地界上養著這麼多酒囊飯袋，連一個替死鬼都找不出來嗎？”
原來這就是她的全盤計劃。
她是想先威脅長川就犯。而且她是打算循序漸進的。
先把那養了妖的寵姬拿捏在手裡，看看夠不夠跟長川討這個人情。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想把長川的秘密抖出來，因為這就相當於是魚死網破了。
然後再直接找一個替死鬼給楚長熊頂罪。
這樣聽起來是不是皆大歡喜？
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她那個年輕的兒子還是少不更事。
妹妹被掌摑，母親又崩潰，他實在按捺不住，就這樣把自己的底牌給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