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圓、三角、菱形、四方……銀白空間被各式幾何圖形堆砌而出。它們鑲嵌在天空、地面，也在身側修建起高牆，仰望不見盡頭。雲雁滿腹疑惑，提劍在空間裡行走。
這種幾何形滿地的情景，似乎見過許多次。每一例外，都與自己的神識相關——它們隱匿在最深處，連自己也無法把握的地方。才從商紅羽的夢境裡出來，又無緣無故被困在這裡……
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為修行途中，已經多次進入古怪空間，現在的雲雁已是熟門熟路，半點也不會緊張。反正到了最後，都得想法子破之，既然一眼望去難知歸路，就用劍斬出一條來。
心意定下後，她只覺神思空明，好像能夠捕捉到，眼前的每一束光線，每一條氣流。這種毛孔都舒展開，清新靈氣直灌天目的神奇感覺，使她的力量瞬間迸發到極致。
開吧。
默默地神魂裡發出一聲呼喊，雲雁舉起止水，朝最近的一堵立體幾何形高牆，重重刺去。與想象中一樣，它們不是實體，力道抵達之處空空蕩蕩，好像深陷雲端。
雖然沒有接觸到它，但那堵牆上，止水停留的位置，盪漾出粼粼波紋。牆面凹陷下去了！有希望！雲雁又驚又喜，手腕用力，長劍朝左右兩邊揮動。
高牆凹陷的幅度更大了些，只是還沒有看見裂痕之類的縫隙。雲雁再接再厲，這一次她使出了九成的力道，想將眼前的阻礙崩開！力量順著劍身源源不斷攝出，朝牆體凹陷的部位灌注……
“颼……”
止水劍尖突然凝固，以詭異的角度，大半部分身子被白牆吞沒進去。雲雁驚駭之下，還來不及抽離，便覺前方傳來極其強勁的吸引力，就好似巨大磁石難以抗拒！
在劍被這堵牆吸入後，連人也要被卡在裡面了嗎！
不！
她在心中狂呼一聲，開始了拼命的掙扎。不知為何，有種腳踩在深淵崖邊的恐懼，突然將她的心緊緊捏住。無論如何，也不想進入那堵牆中！隨著身體被凹陷部位吸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無論是什麼力量……混蛋！不要扯著我！
迎面傳來疾風拂過，難以呼吸的冰涼觸感，眼底變得一片幽暗。這是穿越傳送法陣常有的情況，可是陷入慌亂中的雲雁，卻無法鎮定下來。
終於還是被吸入牆裡了，要陷落在無盡深淵中，面對永恆的黑暗了嗎！她奮力掙扎，好像一個溺水已久，快沒有力氣的遇難者。這股拉扯自己的力量，緊緊相隨，實在令人受不了！
一束強光這時從頭頂照射下，巨大的刺激使她微眯起眼睛，但束縛之力還在，難以脫身！或許是因為不久前，被論劍山給捆了許久，那種抑鬱之氣早已很旺盛。
此時的雲雁已忍無可忍，重重揮劍，找束縛自己的源頭位置，狠狠刺出一招！卻不料這一招又刺了個空，但見手中止水雖然已恢復了原樣，但卻固執地停在原地，不肯朝前行動。
“你在做什麼！止水！”發現愛劍又似乎擁有了意識，雲雁禁不住發出呼喝，雖然興奮卻有淡淡怒氣。
在劍主決意的一劍下，止水拒絕行動，這在以前幾乎沒有過。以前的止水，雖然偶爾會有點小個性，卻不會在戰鬥時候，忤逆自己的意志。
這是很危險的！
她心中猶如被擂鼓，咚咚跳著，奮力想將劍勢收回檢查一番。卻不料直到這時，才察覺到一件事：止水並非抗命而行，而是像被蜘蛛網黏上了一樣，凝聚在一物上難以抽離。
那是一個人的手指，潔白纖細，就那麼抵住了鋒利的止水，使它尷尬地凝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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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雲雁的眼前世界，好像萬花筒裡的彩色琉璃一般，化為了彩色的裂痕，飛揚起各式碎片。正圓、三角、菱形、四方……
它們飛舞了十來秒後，突然凌空消散，雲雁環顧四周，知道又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她還來不及仔細觀望，目光便停留在前方。那個人正伸出手指，輕輕抵住了止水的劍尖，對自己發出溫暖的笑容。
“凜紫。”雲雁輕嘆一聲：“怎麼又在這裡看見你了。”
“怎麼說個又字。”凜紫笑道：“你方才在何處看見了我？”
“我……”雲雁剛要說話，卻在凜紫身後的正前方，看見了一個熟悉至極的身影。
那是個輕挽雲鬢的絕色麗人，正拖拽著鮮亮的紅色紗裙，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手中的一面圓鏡。那橢圓的鏡子，四周鑲嵌瑰麗的寶石，散發出迷離光暈，將她的玉色面頰映照，更顯嬌美。
商紅羽！
雲雁悲嘆一聲，抬手撫摸住自己的臉頰。方才在她的夢中，看見這張臉已是避之不及，沒有想到，短短時間內，又再見了。這一次不是水中倒影，而是好像真實存在的活人！
“這裡……”她環顧四周裝飾精美的殿堂，發出喃喃低語。
原本是自問，凜紫卻立刻回答：“是萬華鏡裡的浮世。”
這熟悉的感覺，令雲雁情緒複雜，禁不住開口：“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樞夜了。”
“樞夜原本是不存在的。”凜紫深深注視她：“那個鬼金羊少年，早已死在了戰亂遷徙途中。”
“我知道。”雲雁點點頭，心中微微發堵，收劍從他身邊掠過。
但她不想將情緒過於洩露，便在走了幾步後停下來，望著商紅羽改變了話題：“我們大刺刺站在這裡，她也沒有察覺，看來雖然是本我浮世，我卻不一定做主角了。”
凜紫這次回答的很慢，在沉默許久後才開口：“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嗎？”
“知道一部分，她——”雲雁指向對著手中鏡子發怔的商紅羽：“是三百世之前的那個我。”
她又指著自己：“可是我卻半點也想不起來，想不起她做過的事情。”
“沖虛對我說過，一旦進入了萬華鏡，就必經歷這個浮世。”雲雁輕笑：“我在現實裡昏迷之前，曾見到自己灑出去的血液，竟同時迴流進身體。”
“大概就是這番血祭，讓我們突然被萬華鏡傳送了吧。”說完此話，她朝著商紅羽所在的方位，大步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