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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安靜

玉面黑鬚的族老手執骨杖,緩緩踏上中央的黃土廣場。

在他身後,八十名人族祭司緊緊跟隨著,在廣場中間站定。這八十一名祭司都是一樣的裝束,上身披著半塊未經硝制,醜陋、破舊的老羊皮,腰間圍著獸皮,用一根山藤牢牢紮緊。他們手中捏著各式各樣的骨杖,披散著頭髮,赤足,足底緊貼著黃土。

隨著一聲高亢的號角響起,祭司們開始動了。他們和著呼吸的節奏,骨杖緩緩舞動,十根腳趾隨即一鬆一緊的抓著腳下的黃土,口中慢慢吟唱出古樸、蒼涼的歌曲。

祭司們的打扮,是以前人族的“標準著裝”,現在已經沒人這麼穿著了。人群中,第九代族人,炎谷山門守將江浩,拉著倉頡的小手,好奇的看著祭司們起舞。

作為十代之前的弟子,江浩輩分很高,修煉也有好幾千年了,可這樣的情景卻從沒見過。因為上次祭天大典時,他還沒出生呢。

“祭司,據說很久以前,每一個人族部落都有自己的祭司。他們憑著自己的經驗,為族人驅魔、看病,傳授技藝,用智慧指引族人前進。這是一種多麼崇高的職業啊!不過現在嘛,族裡已經沒有專門的祭司了,祭司也成了給那些年高德劭者的一種榮譽稱號。瞧瞧,這八十一位祭司,可全是前三代的長老啊,最差的也有真仙中期的修為……他們的首領,傳說中的族老大人,他從最開始就一直擔任炎族的族老。據說,人王殿下和獵熊長老就是他老人家拉扯長大的。就連大長老,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呢!……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成為祭司,這輩子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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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正浮想聯翩,卻聽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霎時間傳遍全場。這聲音,如扣玉,如鳳鳴,輕鬆脆滑,高潔清虛,蘊含著神聖、玄奧的意味,竟是場上眾人從來沒有聽過的。

眾人一怔之下,轉頭看去。卻見高臺上,陰相炎農不知何時坐在了地上,正閉目調弄著橫放在膝上的一具樂器。

這樂器,通體用青色的桐木製成,長三尺六寸五分,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寬約六寸,厚約二寸。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分別象徵著天地。其身如一頭神聖而華貴的鳳凰,頭、頸、肩、腰、尾、足俱全。最顯眼的,是樂器上那五根,分別用五行屬性的蠶絲做成的弦,正隨著炎農的撥動,發出鳳鳴一般的聲響。

這樂器,竟也是眾人從未見過的。

“琴!這是神農大人製作的琴!”人群中忽然有人發出驚呼,卻是隨炎農歸來的妖仙中,有人認出了這樂器的來歷。

“哦!這就是炎農長老聽到鳳凰鳴叫之後製作的樂器啊!難怪呢,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們恍然大悟。

炎農長老三十年前見到鳳凰的傳說,早已在族中流傳開來。不過,炎谷上方整天有九條白龍飛來飛去的,這樣的奇遇,對於神經已經極其堅韌的族人們來說,著實算不上衝擊。

又是一聲琴音響起,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

炎農似乎已經調好了音,手指輕撥琴絃,悅耳的琴音緩緩流淌出來。這聲音,古樸,神聖,清雅,聽到之後,讓人由內而外受到一次洗滌,似乎整個心靈都澄澈起來。

琴音中,族老面含微笑,雙手高舉,輕輕一揮骨杖,帶領眾祭司,重又跳起了祭神舞。

先前的舞蹈,古樸、蒼涼的意味最為明顯。而此刻,於古樸之中,卻顯現出濃郁的神聖氣息,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人族對蒼茫大地,對周天諸神,那種發自內心的崇敬之情。

琴音和舞蹈合二為一,深深震撼著所有人的心靈。

琴音中,炎熊、雲中子先後閉上了眼睛,細細體會起琴音中的意境。

良久,炎熊腦海中響起了雲中子的聲音:“炎農很不錯啊!他天生屬木,修煉的也是木系功法,而今,似乎已經參悟到由木生火的奧秘,逐漸領悟到火行之妙。這猶罷了!他手中那樂器,叫做琴吧?那琴上的五根弦,暗含五行之意,炎農透過操琴,居然隱隱有掌握五行生剋奧秘的味道!了不得啊,了不得!他,就是你選出的下一任人王吧?”

炎農微微一笑:“不是我選,是上天選定的!呵呵,多謝,多謝!”

“謝?謝什麼?”雲中子奇道。

炎熊道:“小農兒是我徒弟,你誇他就是誇我!若是我謙虛,那就顯得虛偽了,所以只好多謝你的誇獎!”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當你的面誇他了!”

“哈哈!雲中子老兄,從這琴聲中,你還聽出了什麼?”炎熊問道。

“他對天道的領悟,恐怕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差不多已經觸控到羅天境的邊緣了!鬱悶,他才修煉了多少年?算了,你還是不告訴我為好!……呀,彈琴就彈琴,這小子的境界,居然還蹭蹭蹭的往上竄!這……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乖乖,就這一會,他已經穩穩踏上羅天境了,只要法力積累夠了,他隨時就能踏入羅天境!怪胎。怪胎,你們人族,全是怪胎!”雲中子眉毛一顫一顫的,顯然是內心正經歷著劇烈的起伏。

炎農面帶微笑,纖長的手指在琴絃上輕柔的拂動,他的整個身心,已經完全沉浸在琴聲之中。別人眼中,只看到他的神態是如此的柔和,神情是如此的自然。但在炎熊、雲中子、龍女、紅鴉等人看來,炎農神情的每一點變化,都代表著,他已經突破了舊的桎梏,急速攀升到了新的境界。炎農身上散發出一股青氣,那是極其純粹的木氣。隨著他的彈奏,這些木氣逐漸滲進膝上的古琴,和顫動的琴絃相和,不斷顫動。每一次波動,都散發出各自不同,卻越發濃郁的青芒。

炎熊含笑道:“不錯,小農兒的境界是在不斷增長,不過,這還不算什麼。以他的資質和閱歷,再加上天命所屬,上天的眷顧,有此奇緣不足為奇!真正令我欣慰的是,他的琴聲中,不單有五行輪轉的意境,還滲透進他對人族命運的感悟!哈哈,不愧是天定的人王!人族在他手上,一定會飛速壯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