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沒有日升月落，不分晝夜，但還是有時辰日期之分。鬼童所說的明日，按判官那說一不二的性子，不過也就是十二個時辰後再來的意思罷了。
眾人折騰了這麼久，多有疲乏，無常黑本就是冥界之人，自有住處。閻魔也出去了尚未歸來，此時憑欄居的客房裡只剩下鳳林晚和白澤二人。喝下鬼奴送來的醒酒湯，鳳林晚漸漸意識清醒。
白澤秋後算賬開始訓人：“你怎麼一個人就往冥界跑？”
不說還好，一提起這個，鳳林晚就立刻“原地炸毛”了：“還說呢！誰讓你們不帶我？”
“你身上有傷，來了也是累贅！”白澤不屑。
“我……那無常黑不也受傷了？”
“哼！此行本就是為了冥界之事，他跟你不同，再怎麼樣也不能甩手不管。”
“再說了，他受不受傷，跟我有什麼關係？”
鳳林晚：“……”
鳳林晚聞言嘴角下意識就揚起來，忍了忍才壓下。莫名其妙地，聽白澤這明顯護短的話，她心裡頓時漲得滿滿的舒坦了。
“還有，”白澤苦口婆心，“平日裡看著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第一次來冥界，在形勢未明的情況下就敢喝醉？讓我說你什麼好？”
“我哪知道，這果酒後勁兒還挺大。”鳳林晚自知理虧，不敢多做申辯，只好轉移話題，“你說，這判官什麼意思啊？明明剛剛見面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怎麼說不適就不適了，莫不是把我們留下？他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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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可不一定。”白澤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湊到鼻尖聞了聞，眼前一亮，居然是上好的雨前。伸手拿了一個杯子也為旁邊的人倒了一杯。
鳳林晚從善如流地接過只是細聞茶香，便可一臉滿足。趴在桌子前，閉著眼睛卻還是問得正經：“哦？怎麼說？”
“雖然萬界修術各有法，但其實都萬變不離其宗。如人界修氣元，神界修真元，而他們冥界修的則是歸元。都是提升能力的元素，也是支撐生命的保障。就像凡人之所以會有生老病死，就是因為他們並未修煉氣元，無法為其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搜嘎！”鳳林晚點頭，“那跟我們現在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自然是有關係的，那位判官大人，早已油盡燈枯，雖然表面看起來無礙，但他體內歸元如絲，如今只怕是連你都打不過了。”
“哦？這又是為何？”
“目前尚且不清楚。他如此已入膏肓，卻沒有好好休養，看那位冥王大人的樣子，好像是不知情的。如此不顧生死隱瞞所有人，不知是何用意？”
“確實奇怪。”
“說到這位冥王大人也頗有意思，作為一界之主，她的表現太過沒有陳府，似乎事事都聽判官的。若是她本性如此，還能一直穩坐冥王之位也是異數。倘若她只是在做戲，那可就是一位深不可測之人了。”
白澤嘴角微翹，覺得事情變得有點意思了。偏頭卻見鳳林晚呆呆地盯著自己，頓時一愣。不看還好，一看卻突然覺得她目光所到之處，竟隱隱有些發熱，讓他好不彆扭。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你在真好。”
不用時刻準備著打架保護其他人，不用費盡心思地猜測揣測別人，可以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後，聽著你的話，老老實實的就行，真好！
她不知道，自己在慢慢淪陷，不可自拔。
白澤聞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了：“是嗎？”
……
“我回來了。”閻魔推門而入，打碎了一室溫柔。
鳳林晚抬頭看向閻魔，遞了一杯茶，眼看著他一飲而盡扯了扯唇角。
白澤佯裝沒有看見，只問：“故地重遊，閻魔大人心境如何？”
閻魔貌似沒什麼情緒說話，只是應付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哪裡談得上什麼心境，不說也罷。”
“閻魔，其他的事我們先放一邊，吾現在對於那個莒堯，倒是很是感興趣，你若是知道不妨說上一說。”
“這個……”閻魔抓了抓腦袋，有些頭疼，“此事當年鬧的動靜很大，但我知道的也不詳盡，都是道聽途說的，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準。”
“無妨，知道什麼便說什麼便是了。”
“好。”
大概是時間隔得太過久遠，又或者是在措辭如何開口，總之閻魔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那都已經是千年前的舊事了。冥王一直以來都獨守冥界，雖有判官從旁協助，但畢竟是女兒心思難懂，看多了命簿上的凡塵種種，竟生了情愛心思。只知道她好像曾偷偷跑到人間，不久便帶回了那個叫莒堯的少年。”
“依稀記得，那個莒堯只是個文弱的書生，喜歡穿著青色的衣袍，梳著整齊的發冠。因為受不住這冥界的瘴氣，冥王大人便在忘川盡頭為他劃了一塊地，陪他一起建了那座小院，種花、種草，還燃起了炊煙。”
“有那麼短暫的一段時光裡，我曾遠遠見過他們一起在鋪天蓋地的彼岸花旁嬉戲。那笑容，甚至暗淡了彼岸花色。”
“她喊他莒堯，他稱她漫漫，於是他們的住所便取了個名字，就叫莒堯漫。不過凡人終究還是凡人，那個莒堯似乎不適應冥界氣息，不久就病故了。可是冥王大人還有她的人生路，那麼長，沒有盡頭。”
“莒堯病故，因為他與冥王判官都有了牽扯便是違了天道，所以死後連屍身都沒能留下，魂魄盡散，灰飛煙滅，世間再沒有半點他的痕跡，就像是對冥王的懲罰。”
“沒想冥王當年意氣不肯平，一時想岔了，居然一把真火燒了莒堯的命簿，想要隨他而去。以至於天罰至而不避，差點也香消玉殞。”
“幸而判官趕到，替她受了罰，也為此賠上了一雙眼睛。直到那時我們才知道，這判官，對冥王大人怕也是一往情深吶！”
“也不知是出於對判官的愧疚，還是她當真悟了，閉關多年終於還是再出面理事，不過在人前皆是以鬼面示人的模樣。這世上再無漫漫，她也從此再沒有回過自己的冥王殿，獨自住在莒堯漫中。”
“這就是冥王大人的過去，千年已過，本以為時過境遷，如今她又將莒堯掛在嘴邊，只怕是依然沒有放棄心中的執念。”
白澤知曉三界，看盡天下，多少英雄冢，多少美人淚都是因為過不了這一關。他不禁感慨：“自古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沒有遇到便罷了，一旦遇到，就是劫啊！”
鳳林晚卻好奇地問：“那白澤，你也曾遇到過你的劫嗎？”
“沒有。”白澤笑了，聲音卻突然就變得冷清，“因為我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誰足以與吾相配！”
鳳林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