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莫，既然‘浮生辭’曾經找過你，為何你不願意直接就接受他的建議？既然來‘一間故事燴’尋求幫助，又為何你沒有告訴我們？”
“這……”
“我們剛剛在醫院看見那個人了。”鳳林晚坐在醫院冰涼的長椅，遍體生寒：“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肖莫聞言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那個人會守在醫院裡，心中感覺怪怪的：“其實，自從阮阮失蹤，他就出現了。一直糾糾纏纏好幾年，雖然每次都笑著說可以幫我，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很不好，熟悉卻又讓我害怕，我不相信他。”
“直到我再次遇到阮阮，做了那個夢，那個人說有個什麼一間故事燴也可以幫我。當時覺得說不定可以擺脫他的糾纏，只是試試而已。之所以沒有說他的事，是因為他曾經說過，他看上的人，沒有人敢插手，想必也是個厲害的人物。我怕你們……”
“怕我們也因為害怕他而不敢接你的生意？”鳳林晚接話。
肖莫皺了皺眉，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沒錯！”鳳林晚靠在椅子上扶額嘆息：“你倒是聰明，若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說起此事，我們一夢華胥是萬萬不會接手的。”
於蒙藉口沉睡太久記憶不清，央鵲曾為她惡補過他們的過往。天地宏大，三川各界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只不過多年前一場神魔大戰各方俱傷，神界能夠說得上話的也就只剩下沝離君的“添香小築”、連岐上君的“浮生辭”以及如今鳳林晚的“一夢華胥”。
想當年，“一夢華胥”的胥主還是那個叫淺陌的上君，三人聯手硬生生讓經歷了戰亂混沌不堪的神界重新振作起來。個中艱難自是不足與外人道，三人的情誼也是非同一般。
只是不知為何，淺陌上君突然自願身歸九洲傳位鳳林晚，沝離君為此大鬧“一夢華胥”，重傷鳳林晚，雙方就此結怨，相看兩生厭。
所以無論從什麼角度看來，得罪沝離，都還不如讓她再睡個千八百年的清靜。
“鳳胥主……”肖莫急了。
鳳林晚見他急了也是無奈，沉思良久，這才開口：
“你放心，如今我既然已經插手了，便不會扔下你不管。這樣，你現在就隨我去‘一間故事燴’，將你們倆的信物封印在錦囊上，這樣我們的協議就算生效了。到那時，即便是沝離尊再不情願，至少……暫時，他奈何不了你了。”
“好！”
……
一間故事燴
肖莫緊緊握著手中的編紋細細麻麻的手鍊，攥在手心反覆摩擦：“這個，是阮阮扯下初春剛剛發芽的柳條取表皮編的，她說這是世間只此一條，讓我時刻帶著，就好像她一直都在我身邊。”
“這是你們的信物，也是我封印的媒介，你們的故事我已收入錦囊，一旦封印，你便會漸漸不記得這些，直到完全想不起，這個世間還有一個李阮阮。你可想好了？”鳳林晚做最後的確認。
肖莫認真地將手鍊擺在桌前：“你……開始吧！”
“好！”
……
遙遠的“浮生辭”裡，到處琉璃為瓦，白玉做磚，貴氣無比卻透著些許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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沝離歪在榻上小憩，卻突然感應到什麼驚坐而起，眯著眼看向遠方。
隨後咬牙切齒道：“鳳林晚，你很好！”
須臾後一揮手便揮落了榻前的一鼎香，瞬間身影消失不見。
兩名宮娥安靜地處理完地上的狼藉，即便主人已經不在，但滿滿的怒火氣息瀰漫，讓她們不敢有所交流，恭敬而畏懼。
……
這邊，為昏迷的肖莫蓋好被子，秦夏還是有些擔心：
“他沒事吧？”
“不礙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
秦夏覺得挺神奇的，看了一眼肖莫，想著隔壁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無常白，鳳林晚的這個一間故事燴幾乎成了個避難所了。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有個古怪的聲音在說：
“啊～啊！小晚，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呢！”
鳳林晚心下一驚，卻下意識按下突然聽見聲音受到驚嚇就要站起來的秦夏，面無表情：
“哼！沝離君，這話你已經說過了。如今肖莫與“一間故事燴”契約已定，便是我的客人，還請沝離尊莫要插手的好！”
沝離就事論事：“小晚，你救不了她。‘一夢華胥’向來明令禁止取人魂魄，我想你應該不會明知故犯。凡人命數天定，若你用那個男人的壽元護著強行讓手術成功，她最多也只能再堅持三年，還賠了這個男人的一生，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鳳林晚倒是扯了個笑容，答得理所當然：“我的確不會如‘浮生辭’那般動輒取人靈魂，但又何時說過，要幫他確保手術成功了？”
鳳林晚此言一出，不僅是沝離君，就連秦夏也是一驚：
“你……居然騙他？”
“騙他又如何？”
“我只是將契約內容輕微改動罷了。他所擁有的至純靈魂可遇而不可求，但身為凡人也因此無法消受而註定世世為情所苦，若他能忘記與李阮阮的前塵，也算是受了此生的苦，應該可以得一個善終。
用他的故事換待他此生陽壽盡時，我會護他安穩，只要‘一夢華胥’還在，便不再入那輪迴受世世情劫之苦，終於得了個解脫。怎麼算，都是他賺了不是嗎？”
“更何況，沝離尊不也騙他了嗎？說什麼可以用靈魂獻祭便可換得手術的絕對成功，不過是因為至純靈魂不可強取，想讓他心甘情願交出來罷了。
想來尊君已經將那姑娘強留世間好幾年，應該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吧！所謂的逆天改命不過是做一個相似的傀儡出來騙他一時而已。不知道本胥主說的，可是事實？”
沝離君異常激動：“鳳林晚，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擅改一夢華胥的規矩？”
鳳林晚冷哼：“笑話！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我鳳林晚可是一夢華胥之主。這規矩，可不就是想改就改。”
“好好好！”沝離尊君被氣笑了，語氣都不再陰陽怪氣：“你‘一夢華胥’向來與‘浮生辭’井水不犯河水，為何這次要跟本尊作對？”
“啊～啊！也沒什麼。”鳳林晚扶額，又學著他平日裡說話的樣子：“本胥主高興！”
“你！”
鳳林晚看他吃癟，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尊君若是沒有其他事，就請便吧，門在那邊。”說著，還當真指了指大門的方向。
“鳳林晚，你一定會後悔的。”沝離尊君當然無需走門，化作一縷青煙，離開了。
鳳林晚見他真的走了，一抹額頭才發現竟全是虛汗，一時腿軟，要不是秦夏反應快扶了一把，她定是癱倒在地了。
果然如央鵲猜想的那般，這個沝離君行事，太過了。
“他是誰？你只是跟他說說話罷了，怎麼嚇成這樣？”秦夏見她如此，忍不住就挽起袖子替她擦了擦汗。
鳳林晚也覺得有些丟人，趴在桌子上好半天才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狼狽？”
“有點兒。”秦夏又耿直了一把。似是措辭半天，他還是決定單刀直入地問：“剛剛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鳳林晚懶懶地閉上了雙眼，不再看他：“啊，是啊！都是真的呢！”
“你以自己認為的對他好的方式改了契約，可曾想過這些是否是他所希望的？這樣做，跟欺騙有什麼兩樣？”秦夏終是忍不住了。
“你可真奇怪。”鳳林晚半眯起眼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秦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之前我要應肖莫所求，你覺得我草菅人命，不過是礙於我對你有恩不好多言罷了。如今我設法救他，你又說這並非他所願。在你眼裡，我豈不是做什麼錯什麼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