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娘下樓來，看到笑意盈的山本麗子，眼光微微閃爍一下，繼而揚起唇角，笑的溫婉可人。“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電話。”
山本麗子是典型的日本姑娘，個子小巧，笑起來露出小虎牙，眉眼彎彎，甚是可愛。她穿著一聲粉色和服，上面繡著紛繁的櫻花。
“貿然到訪，你可別見怪！”橋本麗子一鞠躬，禮節恰大好處。
蘇麗娘對這個名字中也有麗字的姑娘，油然產生一股好感。兩人第一次相見，是在玫瑰大酒店的酒會上。那時候蘇麗娘還沒有嫁給喬玉良，喬正璋帶著她一起出席客戶的生日宴，宴會上，山本麗子嬌俏的模樣，吸引了眾多單身男子的目光。
她溫婉可人，言語幽默，是個交際高手。
男人都喜歡這樣貼心的可人兒。
那時候，是林家長輩介紹他們認識的，山本麗子跟隨父親山本奈郎，代表日本商會前來參加宴會。
彼時兩人一見如故，蘇麗娘就這樣跟山本麗子相交起來。
那會兒她完全不知，自己的丈夫喬玉良，跟她竟是日本的同學。
蘇麗娘沒去過日本，只聽喬玉良偶然提起過那段留學經歷。也不知為何，還有一年就要畢業的喬玉良忽然回國，再不肯提日本的往事。
得知蘇麗娘跟山本麗子交往，他當時神色便有些不好。他第一次對蘇麗娘生氣，不準她跟麗子來往。蘇麗娘不太懂，可既然喬玉良不喜歡，她也就淡了交往的心思。
她還想著如何疏離山本麗子，恰好麗子有事回國，兩人漸漸沒再見面。
可人沒相見，信件東西往來卻是不少的。
兩年內，山本麗子給蘇麗娘多次寫信，邀請她去日本遊玩，又送了許多東西來。其中最多的，是一些護膚品，據說用了對皮膚極好，外面都買不到。
誰知，喬玉良看見那些東西，全部扔掉，不準她使用。蘇麗娘問他為什麼，喬玉良的解釋是，日本人都是心懷鬼胎的，咱們應該支援國貨。
蘇麗娘覺得也有道理，就沒放在心上。
但是信件往來卻依舊，自己不時還寄送一些東西去日本。
幾個月前，山本麗子再次來到中國，這一回，蘇麗娘又跟她往來頻繁。但是來了這麼久，登門拜訪卻是第一次！
想著昨晚看到的照片，蘇麗娘心裡微微一沉，臉上的笑容沒那麼自然。“怎麼會見怪，今日你來，我正好做東。”
山本麗子笑笑，眉眼彎彎，一派天真。“好啊，我正好很久沒吃上海菜了，你可別吝嗇。”
蘇麗娘回應一笑，說她不怕吃胖。
王媽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做好了飯菜。
蘇麗娘跟山本麗子已經閒聊半天，可山本麗子還是沒有切入主題。蘇麗娘見她一直繞彎子，心裡有點打鼓，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
山本麗子吃一口菜，感慨道“你家廚子的手藝真是不錯，你天天吃這樣的美食，真讓人羨慕。”
蘇麗娘客氣笑笑，又給她夾了幾筷子菜。
兩人邊吃邊聊，吃晚飯，山本麗子將帶來的禮盒拆開道“這可是我們公司新出的產品，你用過之後，肌膚會變得十分嫩滑，就像你們中國人說的，膚如凝脂。”
蘇麗娘開啟蓋子一聞，味道果然清香怡人，她試了試，頓覺手背潤滑。果然是好東西！
“你總這樣送東西給我，我都不知回你什麼好禮了。”
山本麗子笑笑“你若真要感謝我，不如用完，告訴我使用心得。你的肌膚真是太完美了，實在讓人嫉妒。我要是能有這麼完美的肌膚就好了！”
不知為何，蘇麗娘覺得山本麗子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詭異。
山本麗子接著又問了一些她相關的境況，才起身告辭。臨去前，一再囑咐她要好好用，到時候告訴自己，東西的使用心得。
蘇麗娘一再保證，她才笑著離開。
直到山本麗子離開，若雨才回來，她關切道“小姐，她來做什麼？”
蘇麗娘目送山本麗子的車離開，神情也是無解。她就像是普通到訪的客人，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單純拜訪。
但是，真的如此嗎？
蘇麗娘想了想，拿著東西，讓司機送她去監獄。她要親口問一問喬玉良，這個山本麗子到底有什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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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舟正處理軍務，侍衛官通報，警察局局長到訪。他微微詫異，不知他有何目的。
董局長一進門就熱情打招呼，似乎跟柳之舟十分熟稔。柳之舟維持面上的微笑，看著他表演，等待他的下文。
“柳少將，這一回，你真要幫幫小弟我的忙。”董局長寒暄完，終於奔到主題。
柳之舟笑笑，打哈哈道“瞧您說的，您堂堂警察局長，還用得著我幫忙！”也不知這人想做什麼，柳之舟謹慎應對，話說的漂亮，絕不輕易點頭答應些什麼。
董局長一頓，臉笑的像開花的菊花，滿是褶子。“不瞞你說，這事兒啊，還真得您給個人手。”
最近一個月，上海出了件奇怪的事。
陸續有幾家的女子失蹤，本來，這偌大的上海，失蹤個人算什麼，又是這不太平的歲月。可麻煩就麻煩在，這一次失蹤的，是德國領事館的大使的侄女。安娜小姐！
這人失蹤在他們的地盤，大使館勒令他們及時破案，否則就是外交事故。董局長上面的長官發了怒，要是找不回人，自己這位子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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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董才坐上這位子三五年，錢還沒撈夠的，怎麼捨得退位讓賢。
可他手下那幫酒囊飯袋，敲詐老百姓，對付個混混流氓可以，破案？別，等他們破案，那姑娘指不定死透了。
德國領事館要的可是活人，還得完好無缺。
他想了很久，束手無策，手下的人都派出去了，時間只有三天，要是再找不到人，他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大隊長一聽說，便給他出了個主意。要說人手，那軍部不是不少人手嗎？直接讓柳之舟下令找人才是上策。
柳之舟聽完，沒有接話，看了董局長半響，才緩緩道“董局長，沒說實話吧！”
董局長心裡一咯噔，哈哈笑道“瞧您說的，我哪裡敢騙柳少將，真是丟了，千真萬確。”
柳之舟看看他不自覺擦拭的額頭的動作，笑笑道“不瞞您說，我手裡的人也是忙的很，眼下真抽不出人手來幫忙，您要不去跟市長訴訴苦！”
說完，就喊人送客。
董局長驚慌，直嚷著別別別。“哎呦，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不愧是柳軍長的兒子，虎父無犬子！”
柳之舟看著他，繼續含笑。
董局長知道藏不住，把門關緊，神神秘秘道“事到如今，我知道瞞不住你。實話跟你說吧，最近城裡出了好多起失蹤案。失蹤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子！”
“起初，失蹤的只是一些**，窮人家的姑娘之類，我們也沒當回事兒，可...可離奇的是，我們在附近的荒郊，發現了她們的屍體。”
柳之舟等他接著說！
董局長神情不安，哆嗦道“那些屍體，我見了...死相特別慘！”董局長至今還覺得噁心，他當了警察多年，不是沒見過屍體，但是那些...真不是人做出來的事。
“怎麼個慘法？”柳之舟微微靠後，眯眼打量一下董局長。
董局長垂眸想了想，疑聲問道“你見過殺豬沒？”
柳之舟搖搖頭。
“那些姑娘，就被人像殺豬一樣，先是刺破了脖子，放幹了血。然後...然後身體的不同部位，被人割下來了。”董局長拍拍打嗝的胸口，晃著手道“那兇手也不知什麼心態目的，每個姑娘割掉的部位還不一樣！”
他舔舔唇，繼續道“有的割掉了耳朵，有的剝了皮，還有的躲掉了手指，還有的直接破開了肚子，把孩子內臟直接挖出來了。”
柳之舟聞言，也覺得悚然，什麼人能這麼對這些弱女子？
“我跟你說，這案子我們查了快一個月，他一點線索也沒有，要不是失蹤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上面早就逼著我破案了。最近，我好不容易抓了幾個嫌疑犯，正打算結案呢，他媽的，那王八蛋居然把德國領事館的人抓了。我跟你說，這件事現在還藏著，不過那幫記者鼻子可靈的很，這就兩日我要再不破案，我就真得死在這件事上了。”
這顯然是個大麻煩，若是一個不好，只會引火燒身。
柳之舟無論從那個角度都沒有必須幫忙的道理，董局長顯然也明白，他想著將事情說的容易些，能騙柳之舟相助。
誰知，這小子根本不是個莽夫，精的很，還滑不溜手，跟泥鰍一樣，輕易不上鉤，沒辦法，他只能老實交代，希望他能提出什麼條件，雙方好辦事。
“少將，這件事，你只要能幫我把人找到，以後您讓我做什麼，一句話的事，我絕不推脫。”董局長就差跪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要是再找不到人，他就真完了。
柳之舟起身，看了看窗外，正當董局長覺得絕望之際，他回身道“人借給你可以，但是你得幫我一個小忙！”
等董局長千恩萬謝離開，侍衛官柳城才進門來。他看著立在窗前的柳之舟，神情古怪道“少將，您為什麼答應幫他？找人這種事，不是讓那些青幫之類的黑幫最合適，上海的暗道，誰有這些人熟悉。”
柳之舟看著董局長欣喜上了車，才放下簾子，回身一笑，那笑容幾分邪惡，眼裡全是算計。“你都明白的道理，董局長怎麼明白。不找黑幫，必然是這些人已經用不了，而且....”
“而且什麼？”
柳之舟輕笑一聲“我們最近不是正發愁買不到合適的軍備，這德國的軍備可是比美國貨還好，有了這份情，德國領事館還不幫我這個忙？那位安娜小姐，可不只是大使的侄女。”
柳城恍然道“我明白了，那位安娜小姐的父親在德古軍部地位很高，家族又是經營軍火生意的，如果找到人，那麼我們發愁的裝備，完全沒有問題了。”
他是柳之舟的侍衛長，跟隨他去過領事館，也在德國見過那一位的父親。自是知道那一位在德國軍部的影響力。
柳之舟笑笑“那個小七怎麼樣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您找他有事？”柳城疑惑，上次救下蘇小姐，順帶把那個小七帶回來救治，這陣子自己就去看了幾次，不知道少將有何吩咐。
“既然好了，也該回報一下我的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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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麗娘從監獄離開，十分沮喪，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昨天還能見的人，今天就被告知定了罪，不準探監了。
她心裡焦急，本想理論，可跟一個獄卒有什麼理論的，他就是個辦事的小蝦米。
難道真的只能去求柳之舟？
一想他那得意曖昧的嘴臉，蘇麗娘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清楚感覺到一股悶氣在胸口上躥下跳，跟跳蚤似的，怎麼都平息不了。
要不是教養不允許，蘇麗娘恨不得當街罵娘，滿地打滾撒潑。
她搖搖頭，真是瘋了，她怎麼能想這麼沒教養的舉動。罪過罪過！上了車，老胡見她拿著東西又出來了，就知道事情不太好。
他緊張道“少奶奶，情況如何？”
蘇麗娘搖搖頭，單手揉揉腦袋，嘆息道“別問了，回去吧。”她看著這高高的監獄圍牆，那些鐵絲電網，只覺得被圍困根本不是喬玉良，而是她。
老胡想了想道“少奶奶，要不，再去求一求表少爺，上次的事情不是他幫助解決的嗎？”表少爺在上海有勢力，共黨的事都能一句話揭過，這冤案，應該不難。
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蘇麗娘垂眸不語，她現在就怕聽到柳之舟的名字。
找他救人，那簡直就是去賣身。
問題是，為這麼個花心的男人，賣身值得嗎？
蘇麗娘自從將喬玉良在外面的糟粕事理順了一些，那對他唯一的一點敬慕也沒有了。要不是念著喬老爺平日裡對她的好，她巴不得讓喬玉良在牢裡多吃吃苦頭。
老胡見蘇麗娘沒說話，便老實開車，不再多話。
車子開出一段路，蘇麗娘忽然道“老胡，去四方雜貨鋪。”
有件事，她想要找餘老闆問問。
蘇麗娘摸了摸之前擦過面霜的手，心裡有些古怪的揣測。她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更離譜的都聽過了，這些東西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