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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袖(4)

餘姬回到店裡,帶著惆悵,開啟密室大門。

皇后見她進門,緊張喊道“怎麼樣,是不是有訊息了。”

餘姬走過去,對著黃色的珠子道“找到了順治,董鄂妃還沒有下落。”董鄂妃去向成迷,她一時間也沒有辦法。

皇后聞言,卻著急道“沒關係,先讓我見見那個混蛋,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她彷彿看到順治匍匐在她腳下,被她折磨的苦不堪言,一想到這場景,她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連帶著珠子的光芒,也更盛了幾分。

餘姬見她如此,卻有些為難,她微微嘆氣,潑冷水道“恐怕,無法讓你如願。”

“為什麼?”皇后冷厲質問。

“因為....”餘姬垂眸抿唇一下,才道“因為他已經是佛門中人了。”

“他...他出家了?”皇后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不,我不信,你騙我,他那樣的人,也能入了佛門?”

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怎麼就不能成佛?餘姬感到疑惑,當年董鄂妃死後,順治就出家為僧,所以多少有些佛緣。

但皇后的樣子,似乎完全不知情?

餘姬拿出一個水晶球,將收集到的幻影展示給皇后看。畫面上,餘姬跟智延法師談經論道,說了許多前世之事。實際上,餘姬是用法力探索智延的魂識,判斷他是否的確是順治的轉世。

結果沒有錯誤,他就是順治的轉生。

皇后看到這張熟悉的臉,竟然流出血淚,嗚咽出聲“不...我還沒有報仇,他怎麼能出家?哈哈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哈哈哈哈,他這樣的畜生,也配成佛,哈哈哈哈,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餘姬看著珠子裡的人笑的張狂痛苦,聲音裡滿是怨恨,原本暗淡有些的珠子,竟然又冒出黃色光澤來,這可不太好。

直到皇后稍稍平息一些,餘姬才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一代皇后淪為惡鬼,抱著執念無法轉世。瞧著她狂亂瘋癲的樣子,餘姬微微有些不忍。

“當年?”皇后愣住,當年的事,如今想來,也是那麼殘忍而恐怖啊!

那時候的她,還是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的掌上明珠,她是姑姑之後,草原上最美的花朵兒。科爾沁草原上的男子,都圍著她轉,想要娶她為妻。

那時候她還不懂情,只是羨慕那些可以自由愛戀的少年少女們。在遼闊的草原上,他們打獵飲酒,圍著恭火烤肉跳舞。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明媚的笑容。

她是草原上最尊貴的格格,縱然嬌蠻任性一些,可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除了嘴巴利一些,其他都很好。

有一天,草原上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丫鬟說,那是朝廷的攝政王,多爾袞。她遠遠看過一眼,是個威嚴狠厲的男子。

可是她沒在意,她慧敏格格是要每天過的開心一些便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但是沒想到,多爾袞的到來,讓她的命運翻天覆地。

太后下了懿旨,讓她進京選秀。可她知道,哪裡是什麼選秀,她被內定為皇后了。她直覺不想去,皇后的位置雖然尊貴,可是她現在也過的很好啊。

她為什麼要嫁給一個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她不樂意,想著離家出走。可阿瑪告誡她,這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婚事,更是事關部族的大事。

跟皇家聯姻,保證科爾沁在草原的地位,乃是十分重要的事。作為科爾沁的格格,她有這個義務保護自己的族人。

她聽了父親的話,來到京城。在那巍巍高牆裡,第一次見到那位少年帝王。

見到他的第一眼,慧敏是有些驚豔的,好俊俏的男子,可是...太瘦弱了,一點也不像草原上的兒郎,健壯勇猛。

明明是馬背上得到天下的皇族,怎麼生出這麼個小弱雞?慧敏有些不喜,可還是要跟他周旋,一切已經成了定局,由不得她選擇。

福臨不喜歡她,慧敏的直覺很準。縱然太后安排兩人見面,製造獨處的機會,她還是從皇帝敷衍的態度中看出來了。

這位少年帝王,似乎十分抗拒自己。她以為是自己不討人喜歡,後來才知道,福臨討厭她,是因為自己是多爾袞跟太后定下的人。

皇帝討厭攝政王,更討厭這個暗地裡跟攝政王糾纏不清的母親。他甚至用陳平盜嫂來比喻兩人的關係!

慧敏是後來從別人口中才聽說的,說的是漢人古代有個叫陳平的人,跟自己的嫂子**。為世人所不齒,遺臭萬年的故事。

可是....哥哥死後,弟弟續娶哥哥的妻子,這在他們滿蒙不是老規矩嗎?為什麼皇帝這麼抗拒?她不理解,也討厭皇帝敷衍的態度。

她是草原上最尊貴的小公主,從沒有人這麼冷落她,這個人還是她的丈夫?慧敏越想越覺得可惡,後來,在大婚以後,兩個人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她樂意皇帝樂意,其他人不樂意了。

他們需要皇后生下繼承人,延續皇家的香火,維護科爾沁草原在朝廷的地位。

皇帝被逼著進了她的宮殿,用著冷漠的態度完成行房,整個過程很痛苦,她咬牙挺過去,一點也不快樂。當皇帝從她身上起來,慧敏喘息,總算過去。

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有孩子,可一直沒有,後宮其他的妃子都有了,她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太醫來了幾次,都說她身體健康,沒道理懷不上。

她也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父親來信,逼迫她早日懷上孩子,她興致缺缺,那種事,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

忽然有一天,她在宴會上見到一個女子,那女子跟草原上的女兒不同,身上有股嬌嬌弱弱的氣質,彷彿說話重一些,都能嚇死女子。那女子像只柔弱的小兔子,下人告訴她,那是博穆博果爾的福晉,鄂碩的女兒,鄂宛兒。

真是清麗絕倫的佳人。

她詫異發現,皇帝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鄂宛兒的一舉一動。當時她不懂,直到博穆博果爾一死,鄂宛兒入了宮,那一剎那才明白,皇帝早就動了心思。

可是,這個嘲笑多爾袞陳平盜嫂的人,竟是霸佔了自己的弟媳。真真可笑!

父親又來信,催促她早些誕下阿哥,可這清宮裡誰人不知,皇帝幾乎專寵董鄂妃。她不情願,不代表她身邊的人能縱容她。

他們把這一切歸咎為董鄂妃不識大體,居然想要獨寵後宮,於是各種手段齊上,竟是要逼死那女子。

她起初不在意,跟她無關,可這把火很快燒到她身上。

董鄂妃病了,有人說是宮內妃子作法謀害董鄂妃。皇帝一怒,大肆在後宮中搜查,那麼巧,從她的枕頭底下搜出被扎了針假人,上面寫著董鄂妃的生辰八字。

一夜之間,她被囚禁起來。連那個往日了對她多番寵愛的太后,也沉默不語了。

父親甚至寫信來責備她,說她怎麼能給家族蒙羞。

她這才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什麼尊貴的格格,也不是父親疼愛的女兒,更不是高貴的皇后。在這後宮裡,沒有皇帝寵愛的皇后,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皇帝頒佈聖旨,將她貶為靜妃,移居偏殿。

在人煙稀少的偏殿裡,只有一個老太監跟一個小宮女伺候她,她不在意,想著自己到底不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以後的日子,也許會好過一些。

可她還是太天真了,人心的惡毒,遠比她想的恐怖。

那個謀害她的人,是她的丈夫福臨。他容不下多爾袞,更容不下多爾袞親自選定的皇后。董鄂妃身子一直都不好,藉口搜查,不過是要清洗後宮裡多爾袞的眼線,以及,她這個礙眼的棋子。

當冷宮的門再次開啟,她被人蒙上眼睛,帶到一個陌生的暗室。

她惶恐不安,不知那些人想要做什麼。直到福臨進來,對她說,他要拿走她的心。

董鄂妃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哪裡來的術士告訴他。商紂時期,妲己身體不好,得了比幹的七竅玲瓏心,病一夜之間痊癒。

太醫已經沒有辦法,皇帝決定試一試。不想,這術士一算,就算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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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用她的心臟,去救董鄂妃的命。

她絕望地懇求皇帝,發放過她,可皇帝卻冷冷道“你放心去,朕會讓你風光大葬,不會虧待你的族人。”

不,她不要,她不想死,被挖了心臟,死於非命。

可無論她怎麼掙扎,她都逃脫不了,眼睜睜看著劊子手的刀刺入她的心臟。她被人活活挖了心,生生痛死。

為什麼會這樣?她做錯了什麼?

餘姬聽完這一切,心裡也被震驚,難怪,難怪她被貶為靜妃後,歷史再沒有相關的記載,沒有人知道她落了何種下場。

她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世人只當她是個任性胡鬧,被皇帝廢掉的皇后,誰又真的關心她的死活?

皇帝拿走了她的心臟,卻沒有將她風光大葬,而是將她交給術士,被煉成了厲鬼。

術士的原話是,靜妃死前怨氣太重,恐成厲鬼為禍皇家,還是交給她,將其處理了,讓她魂飛魄散,以免傷害了皇帝。

再後來,那術士被人殺死,皇后多次輾轉,落到一個異人手裡。那人告訴她,只要幫他達成目的,自己就讓她報仇血恨。

那時候,已經到了清朝晚期。

“我心心念念就想著報仇,一定要讓這些害我的人生不如死,而今,你卻告訴我他出家了?”皇后瘋狂大笑,眼裡不斷流出血淚,多可笑,她生不如死多年,一直難以轉世,而她的仇人,居然能成為人人尊敬的大師。

餘姬想了想道“就算福臨對不起你,可董鄂妃有什麼錯?”

“那我又有什麼錯?既然福臨如此深愛董鄂妃,那我一定要他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如何痛苦。”皇后咬牙切齒,她受的苦,如何能忘。那把刺穿心臟的刀,讓她至今都痛不欲生,每每想起,她依然渾身戰慄。

她一定要復仇,這對狗男女,為了自己的快活,讓她成了這鬼樣子,憑什麼他們能快樂在一起,不,休想,永遠別想。

她看向餘姬輕笑道“你別露出那副不忍的樣子,你以為你憐憫的董鄂妃是個什麼好東西,她當真不知那是我的心臟做的藥?她當真不知道我不是那個謀害她的人?不,她什麼都知道,可是為了自己,她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能在那滿布陰謀的深宮裡活下來,她會是個簡單貨色?哼,我的厲害在表面,而她,狠在骨子裡。”

餘姬聽完她的怒吼,緩緩道“罷了,我既然答應你將人找出來,就會辦到,至於這仇你想怎麼報,都隨你。”想了想,餘姬又繼續道“我已經找到一個,你至少也該告訴我一半答案。”

皇后卻沉默下來。

餘姬見狀,冷笑道“怎麼,反悔了?”她不開心,瞬間釋放威壓,黃球中的皇后忍不住蜷縮哆嗦。

“不...不...我告訴你!”皇后牙齒打顫,這兩個人,哪個都不是她能招惹的,只要誰能幫她報仇,她便偏向誰。反正再慘,也不會比現在還慘了。

皇后微微喘氣,冒著冷汗道“那人...手上有著黑色的蜘蛛,我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他似乎很瞭解你的一切。這就是一半的答案,剩下的,等我報了仇,全部告訴你。”

餘姬滿意點頭,關了門離開密室。

小七正給鸚鵡餵食,見她出來,趕忙放下手裡的糧食,不顧鸚鵡哀怨的眼神,湊了過去。“如何?她說了沒?”

“說了一半。”

“怎麼才一半?”小七跨步跳上沙發,坐在餘姬對面道“她是不是耍花樣?畢竟這麼多年了,她可能早就記不清了。”

餘姬搖搖頭,淡淡道“對她而言,誰能幫她報仇,誰就是朋友,我開出的條件比那一位可好多了,她沒有騙我的理由。”

“那她說了什麼?”小七好奇道。

“她....”餘姬抬眼看看小七,垂眸思索一下“那個人對我的一切都很瞭解。”

小七驚異,想了想道“對你很瞭解?瞭解什麼?不會你的來歷什麼他都清楚吧?”這種事,餘姬自己都不清楚,他就更不用說了。

餘姬有種深深的危機感,似乎一個巨大的陰謀已經將她包圍,可是,她一無所知。敵人在暗處磨刀霍霍,她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像瞎子一樣,太不好。

小七打量她一番,小心問道“會不會是那一位?”

“哪一位?”餘姬迷糊。

“還有哪一位?就是那萬年妖王啊,宋祁!!”自從來過一次店裡,他已經很久沒出現,也沒有讓餘姬給他的寵物送食物,十分古怪。

“他?”餘姬凝思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到底想做什麼?我還是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小七想了想,打哈哈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你都活了上千年,死了也不虧!”

餘姬抬眼看著他,半響不語,小七被看的發毛,“你想幹嘛?”

餘姬冷笑一聲“你的遊戲帳號我全部銷燬了。”

“什麼?不,你開玩笑的吧?”小七瘋狂找尋手機,這些可是他好不容易打怪升級練出來的,被人罵了多少白痴,搶光多少裝備,才有的今天啊。

餘姬站起身,由著他滿屋子亂竄,自顧自上樓去了。

“姓餘的,我恨你!!!!!!!!”小七的哀嚎穿過四方雜貨店的玻璃,傳到屋外大街上,行人被這喊叫愣住,嚇的紛紛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