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跟快樂相關的歌，楊老弟真的有準備？”
孔易說的小瑕疵，其實是屬於一個可說可不說的小問題。
對於一個“合格”的甲方來說，他確實是可以要求乙方達到他盡善盡美的要求，畢竟是訂製的歌，要求有貼合節目名字的歌，這不算過分吧？
不過，孔易聽完楊謙交出來的兩首歌，心裡其實已經是足夠的滿意了。
因為楊謙交的兩首歌，跟快樂雖然沒什麼關係，但它們都跟改版之後的《天天快樂》所要求的新的精神面貌、新的價值定位，十分契合。
只是，滿意不代表滿足。
“老奸巨猾”的孔易還想試一試，看看楊謙有沒有其他的歌——好的作品肯定是多多益善，《天天快樂》改版，主題曲、片尾曲，還有中間的BGM，都可以改一改的嘛！
不過，他也沒想到，楊謙還真的有存貨！
“楊老弟，這就是你不厚道了，有好東西怎麼能藏著掖著呢？是擔心咱們芒果臺沒有買你這幾首歌的錢嗎？還是擔心你孔老哥我太吝嗇，歌太多了還跟你壓價？”
孔易心裡興奮著，嘴上卻是故意埋怨起來。
“不是，其實羽妮說的這首歌，我也考慮過。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它不太適合咱們《天天快樂》，因為它太歡快太非主流了，可能會給你一種比較吵鬧的感覺。”
楊謙解釋道。
“別說那麼多，趕緊拿給我看看，合不合適再說。”
孔易伸出手。
他已經是欣喜若狂，壓根沒把楊謙的解釋聽進去。
不過也是，在孔易看來，楊謙的解釋太沒有說服力了！
楊謙是怎樣傳統的一個人，他還不清楚嗎？
楊謙楊老師啊，能寫得出來非主流的歌？
說給他歌迷聽，他歌迷都不信啊！
“這首歌我沒錄出來，沒有demo，也沒有伴奏。只能是我跟羽妮現場給你清唱一下......”
楊謙還沒有趁手的樂器，左右張望了一下，就直接抱起一張小板凳，當成鼓來拍打著，給戴羽妮找節奏。
“清唱也行！我就聽一遍。”
孔易笑眯眯地坐直了腰，一邊端著茶喝，一邊等著欣賞楊謙和戴羽妮的表演。
“《快樂崇拜》（注1），可能會有點不熟練，孔老哥見笑了。”
楊謙像模像樣地先報了個幕。
“Ohree， go！”
楊謙開的頭。
雖然沒有伴奏，但他強烈的節奏感，還是能讓人清晰地感覺得到。
戴羽妮坐在他身邊，雖然不方便站起來扭動，但她也受到了這首歌歡快的節奏的感染，也笑著比劃著手，很嘻哈地點起了腦袋。
“忘記了姓名的請跟我來，
現在讓我們向快樂崇拜，
放下了包袱的請跟我來，
傳開去建立個快樂的時代！”
楊謙雖然沒有比劃什麼嘻哈的手勢，他的手在小板凳上有節奏地拍著，但他的這段演唱，卻讓孔易目瞪口呆。
不對啊！
這不是楊謙的風格吧？
孔易有點難以接受自己看到、聽到的一切。
要說楊謙寫給他們的那首有不少說唱、風格比較獨特的歌曲還能因為正能量和愛國情懷，可以被認定為是楊謙嘗試了新的東西，那這首又嘻哈、又奇怪的歌曲是什麼？
“快樂到底屬於哪個年代？
70、80、90，還是......”
楊謙看似自問自答，但唱到這兒，他就帶著笑意，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戴羽妮。
“新世代！”
戴羽妮跟著他一塊輕快地喊出來。
這裡顯然是楊謙改了詞，原版的歌曲是2004年就出了的，距離現在跨越了二十年的時間。
如果楊謙把70、80、90改成80、90、00，那歌詞就要大刀闊斧地來進行改寫，甚至可以說是重寫。
但由於這首歌的風格，其實還是比較復古的，所以重寫之後，新的內容還不一定能唱得出原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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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楊謙索性把兩千年之後並稱之為新世代，保留了原本舊舊的風格。
當然，這首歌他也還沒打算拿出來，所以也沒花很多心思在上面。
現在孔易要聽，楊謙便給他演示一下，如果《天天快樂》真的要用，那他肯定還是要再仔細琢磨一下的。
別說歌詞了，就連這首歌的演唱者，楊謙都還沒想好。
他能暫時頂替一下潘帥的位置，但戴羽妮就純屬是他研究給芒果臺的選歌時候，拉過來濫竽充數的。
很顯然，這首很歡快的歌曲，讓戴羽妮這個以感性、柔和的磁性大姐姐嗓音來唱，是不合適的。
“翻開歷史課本，
答桉就算仔細找，
也會找不到，
背也會背不好......”
都還沒等孔易從戴羽妮“新世代”的叫聲中回過神來，楊謙的嘴巴就好像變成了機關槍一樣，噼裡啪啦的，就忽然念了起來。
速度很快，也很有節奏，很純正的說唱味道。
但即便是很少聽說唱，對說唱也不怎麼感冒的孔易，此時都覺得楊謙念的這些，他能聽得明白，完全不像說唱節目裡的那些說唱歌手，純拼語速，但口齒不清。
當然，孔易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因為之前楊謙給他們發的demo裡，就唱過說唱歌詞。
那個語速比這個還要快，但依舊咬字清晰，不難辨別出他在唱什麼。
“放鬆，讓我，來說！”
戴羽妮再次開口，她和楊謙一起念起來。
她揮舞著胳膊，笑得眉眼彎彎的。
雖然說戴羽妮並不是一個說唱歌手，也沒學過說唱，叫她念複雜一點的句子估計也夠嗆，但就這幾段還挺好玩的！節奏感很強烈，讓人想要跟著揮舞起肢體，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玩音樂節時候，聽別的歌手唱歌一樣！
“什麼樣的年代吹著什麼樣的風，
我拿著我的麥克風，
唱出old school show，（譯：老派表演，這裡的school不是指學校。）
Yall ready to roll！（譯：你們都準備開始搖擺起來！Yall是you all的美式口音。）”
怎麼還夾雜上了英文？
儘管楊謙唱得很帶勁，好像這兒就有舞臺，讓人想要跟著一起嗨，但孔易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聽眾。
在芒果臺這樣的大型電視臺、國家事業單位，即便是搞了集團化改革，即便孔易已經從體制中走了出去，進入芒果超娛，他終究還是跟官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即便是再放得開手腳去搞創新，去給新人機會、給人才發展空間的孔易，他也具備非常高的政治敏感度，知道什麼樣的事情不合適去做，具有被過度解讀的風險！
像楊謙現在唱的這首歌，雖然孔易還沒聽完，他還是會繼續耐心地聽下去，但聽著聽著，他的眉頭還是微微地皺了起來。
聽楊謙怎麼唱的吧：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我們穿著喇叭褲，
Yo，爆炸頭，在望春風，
左右搖擺，上下一指神功......”
還有80年代的，
“緊褲子，緊上衣，
秀出你的身材，
有人露出金牙，
千萬不要驚訝，
嘻哈正在發芽，
別拔它假牙......”
然後是90年代，
“90年，
我們等待千禧年，
Party電子音樂，
瘋狂玩整夜，
Hip-hop for life，
That’s right......”
嘶，這些歌詞，一個比一個讓孔易聽了心驚肉跳的。
這麼說吧，這首歌如果在網際網路上發行，應該還有不少喜歡音樂的中年人、老年人們能從中得到共鳴，找到自己青春的回憶。
但如果由他們《天天快樂》，而且是芒果臺這樣一個擁有著特殊背景的電視臺發出來的話，肯定會招來許多非議！
老派的人士，以前看不慣那些穿喇叭褲、緊身衣，看不慣那些爆炸頭非主流，看不慣那些開什麼派對的崇洋媚外之徒，現在也肯定接受不了芒果臺在節目裡播出，而且是首播這樣的歌曲......
孔易能想象得出來，反對、抨擊的聲音，由內到外，由外到內，到時候肯定是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帶著這樣的擔憂，孔易心情複雜地聽完了楊謙和戴羽妮的演唱。
戴羽妮唱得聲音沒那麼高，而且是坐著哼哼的，所以她那些聽聽就行了，談不上特別讓人覺得驚豔的。
當然，孔易關注的重點也不在於戴羽妮的演唱狀態上。
“怎麼樣？孔老哥，這首歌，是不是有點離經叛道？不太適合咱們《天天快樂》這樣一檔積極向上、倡導主旋律的節目？”
楊謙笑道。
唱歌的時候，楊謙便注意到了孔易的表情變化，不過他並不覺得意外。
因為太正常了，楊謙沒決定用這首有“快樂”的歌曲，不也是出於這些考慮嗎？只是戴羽妮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孔易也堅持想要聽聽，那他沒辦法，只能唱一唱。
“離經叛道談不上，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芒果臺以前能製作說唱音樂綜藝，就說明我們其實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大平臺。而且你這首歌的歌詞，也不算太離譜，雖然不像你前面那首那樣倡導愛國情懷，但提倡快樂的生活狀態，本來也是一個比較積極的理念。”
孔易還在嘴硬著，他不希望一口否決，讓楊謙難堪。
“但是......”
楊謙只是點著頭聆聽，他就知道還會有“但是”。
“但是，現在的《天天快樂》改版了，跟以前的娛樂遊戲+社會話題的模式不一樣，現在要求減少娛樂的內容，不能再找一群明星嘉賓，瘋瘋癲癲地玩遊戲，缺少正確的價值觀引導。
現在的《天天快樂》，改版之後，一方面是要聚焦傳統文化、科技科教，強化行業優秀人才的精品訪談，另一方面也是減少娛樂性質，繼續打造主流價值、社會公益的主題節目。”
孔易說道。
那不是只有天天，沒有快樂了嗎？
戴羽妮驚訝地看了看楊謙，覺得這個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因為這個改動變化太大了，簡直是要將《天天快樂》改名了一樣。
不過，楊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不怎麼看綜藝，對《天天快樂》的關注，也僅限於社會模組。
“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老的《天天快樂》播出了二十多年，觀眾也出現了審美疲勞，網上也一直有很多希望它們做出改動的聲音。現在也只是順應國家要求，藉著這個機會，重新出發而已......”
孔易說的比較委婉，但很多人其實還是不希望《天天快樂》改版的，改版之後，很多人的青春都沒了。
“所以，對於楊老弟，你剛才這首《快樂崇拜》，是這個名字吧？嗯，這首歌來說，它還是過分強調娛樂了一些，可能以前的《天天快樂》唱這首歌沒有問題，但現在改版了的《天天快樂》，就不適合繼續過分地倡導娛樂至上的精神。”
孔易繞了半天，才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
“是的，其實我也有這樣的顧慮，所以之前才沒有把這首歌發給你們。孔老哥，那咱們把《快樂崇拜》擱置一邊。您覺得是繼續用之前那兩首歌，還是那兩首歌我先收回來，我再看看過年後，有空了，能不能再寫一首更加適合《天天快樂》的歌曲？”
楊謙上春晚是能刷很多練習點的，如果孔易不滿意，他可以再試一試，看能不能讓系統定向安排一些與快樂相關的歌曲。
“不用不用，《怒放的生命》那兩首，我給林丞老師也看過了，他很滿意，還說等你春晚忙完，抽個時間大家坐下來聊一聊。”
孔易連忙擺手，他對楊謙交的兩首歌還是很滿意的，當然不會捨得讓楊謙拿回去。
“春節過後沒問題，而且如果是要錄製的話，也請孔老哥幫忙協調一下，儘量安排在二月份過來，三月份你也知道，我的時間就說不準了。”
楊謙說的，孔易也清楚，到時候三月份，戴羽妮隨時都要生寶寶，確實是抽不出時間。
“這個好說，但楊老弟，你這個可不能只是指導，唱歌你得親自上啊！你不唱這些歌，不帶著他們唱，觀眾們可是會有意見的！”
孔易笑眯眯地又開始了他的忽悠大計劃。
楊謙寫的歌，和有楊謙在一起唱的歌，在廣告招商時候的吸引力肯定是不一樣的！
而且，孔易還在心裡打著小算盤。
即便沒能說動楊謙加入《天天快樂》主持團隊，但有楊謙和林丞合作的這個故事，未來就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
（注1：《快樂崇拜》，這首歌應該也是很多小夥伴的青春記憶吧？小寒當年聽的時候，應該才剛剛上初中，當年還有一首很嗨的嘻哈歌曲，陳小春的《算你狠》，這兩首歌聽起來真的是太讓人上頭了。
大家都很清楚，《快樂崇拜》這首歌是潘韋柏跟張韶涵共同演唱的歌曲，這兩個人的合作，可以說也是無法複製的，尤其是張韶涵，幾乎沒有人可以完美再現她的嗓音。書裡戴羽妮肯定不會是《快樂崇拜》在這個世界裡的原唱，她的聲音唱不來這樣一首歌。
可能很多小夥伴不瞭解，《快樂崇拜》其實是翻唱韓國Turtles（烏龜組合）的一首歌曲《e On》，烏龜組合的成員林成勳很可惜，2008年因為急性心肌梗塞去世，這個組合也漸漸地成為了歷史。
《快樂崇拜》的曲作者是烏龜組合，詞作者則是潘韋柏和林夕，潘帥的說唱部分寫得還是很不錯的，也算是為這首歌注入了新的靈魂，完全不輸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