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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知遇

江左繞過一汪潭水來到閣樓下,頗費了一些工夫。大門外的牆上釘著一張紅紙,紙上寫著一個“丁”字。

“丁”是指丁儀,說明在閣樓裡的人是丁儀長老。

長老院現在登記在冊的有二十一人,不過日常的狀態是只有三五個長老守在閣樓裡,有時還更少。絕大多數長老或是外出遊歷,或是出門辦事,或是“有些私事要處理”,總之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不過,有一人十有**都是在的,此人就是丁儀。

曾經有一次,長老院全體出席論劍大典,鳶尾長老清點人數是二十二人,便興致大發,給每位長老按十天幹外加十二地支分配了一個代號。天干為上,地支為下。她說,丁儀姓丁,他的名字又總是釘在閣樓上、哪也不去,適合分配一個“丁”字。

當時丁儀為自己分辯說,江湖是非多,不是他喜歡的地方。他樂意偏居一隅,潛心鑽研武道,傳授給後輩,這讓他感到安心。

當時的破雲長老嗆他說:“你自己不願意深入江湖,卻教你的後輩踏入江湖,這要臉皮多厚才能夠安心?”

丁儀說:“你說得好啊!”於是抬頭四十五度,此後果然就有點不太安心起來。

閣樓的大門微微開啟,透出一點幽光。一樓沒人,只有幾張空桌子,一位車馬院的年邁雜工在掃地。亮著燈光的地方在二樓。

江左輕聲步入,不忘向雜工道了聲:“辛苦。”就要上樓。

接著,一把掃把橫在他身前。

“你當丁長老是你想見就見的?”

呵,竟是那名雜工。

江左拿出名帖,耐心道:“既然這樣,煩請通報。”

豈料那位雜工陰笑著搖頭,道:“要我通報可以,不過這天下沒有白跑腿的理,大俠賺錢容易,多少意思意思。”

這年頭,發家致富還真容易啊。

江左一嘆:“也就這麼點兒出息了。”

本來看這位雜工甩出掃把的乾脆利落,江左還以為他是個頗有自信的勁敵,心中不敢怠慢。可一聽這句“多少意思意思”,頓覺索然無味,剛蓄上的力又都洩了七分。於是不理那位雜工,還是要往樓上走。

雜工的力氣倒是不小,死死抵住掃把,就是不讓江左往前走。江左心中一凜,隱隱感覺到那種一般是習武之人特有的力道,也是所有人都說江左所不具有的那種力道。

還是練過的喲?不過,練得不到家,顯然是個新手。

江左不可置信地看著雜工:“丁儀長老什麼水平,用得著你在這裡多事?如果我上去之後,他不想見我,讓他一掌把我打飛出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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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二樓毫無動靜,像是根本沒聽見這裡的吵嚷。

江左心生疑惑,更用了力要撬開身前的掃把,硬往樓上闖去。雜工似乎是攔不住了,索性整個人連掃把扒在樓梯前,仍不忘擺出高傲的姿態宣告道:“停!我警告你啊,我是車馬院的正式在編人員,你這樣跟我動手動腳是要……”

可惜,此人下一刻就倒在地上,沒了聲音。

江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樓上。他現在有一點條件反射的警惕,總是擔心樓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等著他。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貿然對一個雜工下如此重手。

江左沒有冒進,而是站在原地喊了幾句:“丁長老?——丁儀長老?——丁儀?”

還是沒有回應。

江左心跳起來了。深呼吸了幾次,終於還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樓上走去。

門口寫個“丁”字,就真能證明樓上是丁儀嗎?如果樓上不是丁儀,又會是誰?如果樓上就是丁儀,他為什麼不應?樓下那個雜工看起來是想賺點跑腿費,不過其實主要目的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帶著一堆疑惑和不安,江左緩緩走向二樓。

確實有燈光,確實有人坐在那兒,確實是丁儀,呼之不應。

江左小心靠近丁儀身邊,見丁儀似在熟睡。他用手輕輕一推。

丁儀噌的一下站起來。江左嚇得跌坐在地上:“丁長老!我還以為你死了。用不用這樣嚇我?”

丁儀整整衣服坐下,抱歉道:“哦,江左啊,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你有什麼事,你先說吧。”

江左也不廢話,伸手把自己的名帖拍在桌上,說:“聽說你們想把我踢到田肆院不成,又在琢磨把我插到車馬院幹兼職?我要說一句啊,就一句:我不去。”

沒想到,丁儀收了收桌子,埋下燈芯只留最後一絲絲火苗,搭著江左的肩膀往外走,邊走邊說:“其實,我個人也不同意這樣針對你。你走的雖然是個偏門,但偏門也有嘗試的意義和價值,不能一棒打殺。”

“哦,這樣嗎……”

丁儀說:“當年我也是這麼說破雲的。可惜後來破雲做得太過,我保他也保不住。”

聽到破雲前輩的名號,江左剛剛才緩和的臉色又陰沉了起來。破雲前輩還真是不傻,為江左指點迷津的同時,也沒忘順便給江左挖個坑,把這孩子拐到他當年走過的路上。要不是破雲已經死了,江左定要再去找他喝回茶,把話說說清楚。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一樓。江左有點心不在焉,剛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四下看了一眼,心裡陡然一驚。

剛才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個雜工,竟轉眼就消失不見。

丁儀走著走著,見江左忽然放慢腳步,便以探詢的目光看著江左,道:“你有什麼事嗎?”

江左掃視著空蕩蕩的一樓,說:“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都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難道我還能知道不成?你想講就講,不想講拉倒,跟誰學的說話繞這麼多彎彎?”丁儀冷哼一聲,充滿了不屑。

江左捫心自問,確實,這很不江湖。得改。

江左問道:“閣樓裡,平時晚上都有車馬院的人來打掃嗎?”

丁儀的表情顯得很奇怪,他沉思良久,方才說道:“車馬院的人,我不熟。”

空蕩蕩的一樓,彷彿有冷風吹過。

“不熟嗎?”江左說。

他是長老,本該比任何人都瞭解鳳鳴淵的各個部門。何況他又是一個十有**都在鳳鳴淵的長老,按理說更應該跟這些服務人員低頭不見抬頭見才是。怎麼會不熟?

丁儀說:“我是個江湖中人,只知道習武。你們生、殺、哭、笑四個班,是我們教出來的,所以我熟。藥園和武庫,都和習武關係密切,所以我也熟。田肆院每年要交來不少錢,所以這個我也不得不熟。但是車馬院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熟?”

江左說:“他們天天在你身邊晃盪,你卻說跟他們不熟。就算你武功再高強,就不怕有一天死在他們手裡嗎?”

丁儀聽了江左的詛咒,不但不氣,反而撫掌大笑,說:“你跟我很熟嗎?由著我把你帶到沒人的小樹林裡,你就不怕死在我手裡?”

江左被丁儀這話一噎,一時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是真的怕。

但怕就不跟丁儀走嗎?如果不跟著走,誰知道會錯過什麼呢?

“你還是沒有見過真正的江湖。”丁儀說。“江湖之大,你不可能認識一切人。就算認識了,也未必有什麼用。朋友可以隨時背叛你,敵人卻可能成為朋友。不起眼的乞丐也許哪天就成了人人敬畏的教主,頂尖的長老卻轉眼就淪為罪人。研究這些太累了,我沒興趣,所以乾脆不去想那麼多。哪天死了便死了,至少我活得痛快。”

江左聞言,內心複雜。其實他又何嘗沒有見過江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

他只是不如丁儀的心態豁達。

二人在月色中行走,江左有些不適應,走得磕磕絆絆。丁儀卻如履平地,腳下生風。他們走了一條江左不熟悉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江左看見丁儀在他前方停下了腳步。

江左緊走兩步跟上去,卻見前方有隱隱波光。原來這是山谷中央的那片深潭。這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月光在水面晃動。

“雛鳳潭。”丁儀介紹說。“這是鳳鳴淵最大的一片水域了,你說它算不算江湖?”

江左說:“小江湖。”

丁儀說:“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看一眼真正的江湖。”

江左半開玩笑道:“你要給我看的這個江湖,能淹死我嗎?”

丁儀說:“能。但是,你總是要走上江湖的。時光匆促,世事催人,怕是沒有時間給你慢慢準備了。”

江左說:“我還想問,為什麼是我?只是因為剛好遇到我嗎?”

“因為你……”丁儀明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嗯,深不可測吧。雖然現在看似弱小,但又隱約潛藏著巨大的可能。有時候我確實對你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想也許只有你這樣的人,才真的有機會創造一些奇蹟。”

江左輕笑道:“知我者,丁長老也。還是直說吧,你想給我什麼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