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說:“三年前姑蘇城武部曽派出八十一位五甲任俠境的年輕俊秀,到這舞陽城來蒐羅一本普通的秘籍,那些人也是在這怡紅樓中聊天吹牛,一個個說得好像自己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俠一樣。結果當天夜裡景家大公子路過怡紅樓下,看見那八十一匹官馬,二話不說上樓將他們殺了個乾淨。可憐那些年輕人剛踏上江湖,就淪為他人的踏腳石。”
又補充道:“我說的意思呢,沒別的,就是這江湖險惡,可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容易闖蕩。爺爺我最看不慣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孩子一口一個什麼闖蕩江湖,好像自己真的算個東西一樣。”
江左能數得出江湖十大名門正派,也勉強對一些排得上號的中小門派有些印象。但黑衣老者說的景家,江左卻沒有絲毫印象。
卻見蘇詩微臉色煞白。只聽蘇詩微說:“有這回事。景家雖然不大,但是有一座藏書樓,江湖上曾經流出的各種武學秘籍,據說最後十有**都進了這座藏書樓。主要是很多名門大派不屑於收集那些來源不明、層次不高的秘籍,所以才給了景家一些可乘之機。”
又聽蘇詩微漫不經心地說道:“去年家父領兵三千,已經把景家上下滅門了。”
黑衣老者猛地嗆了一口茶。
江左說:“老先生說話可不能一概而論。世間總有豪傑,憑什麼不是我?我若是沒有生當作人傑的那份追求,將來的豪傑又憑什麼是我?”
黑衣老者只是輕蔑地一笑,說:“輪到誰也輪不到你。”
江左說:“憑什麼?”
黑衣老者說:“如果我沒看錯,你根本沒有練過童子功,對嗎?”
江左一拍額頭,竟是無言以對。
他還能說什麼?說我沒連過童子功照樣升到從四甲?
才不幹呢,憑什麼把我的機密告訴你啊!
江左指著身後的齊悅和承天,說:“好吧,你就當我是個廢物。但我這兩位兄弟也長得一表人才吧?憑什麼看不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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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喊道:“江左!”示意江左沒必要為了他們跟黑衣老者糾纏。
江左看了看承天,但沒有理他。
黑衣老者說:“他們那麼沒原則地奉承你,說你一定能不斷突破,呵呵,這種人能有希望嗎?”
江左又是託著額頭,哭笑不得。
“好吧,老大爺,”江左說,“我只能說,有一天你會為你這番話感到後悔的。”
黑衣老者笑道:“怕是我有生之年等不到那一天了。”
江左也笑道:“跟你賭你的有生之年,這我哪能贏得了你啊?”
黑衣老者又笑道:“想賭啊?好啊,奉陪。哪天你出息了,獨步江湖了,你來唄,我給你我的有生之年。不然的話,你就最好別讓我再碰見第二次。”
江左更笑道:“老人家心機狡詐啊。等我獨步江湖了,你就投靠於我,不虧呢。”
江左又說:“最後問一句,你是黑衣的人?”
黑衣老者說:“正是。又如何?”
江左說:“好,我記住了。”
江左回桌吃飯,從這個角度,剛好又注意到一個文弱書生著一襲白衣,正在和妻兒同桌飲食。
那書生倒是沒有對江左他們發表什麼意見,畢竟正沉浸在溫柔鄉中呢。他妻子雖然是尋常打扮,但看氣質顯然也是處境優渥,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
江左只是覺得有些有趣。他問同桌的諸位同門道:“黑衣和白衣的人總是會同時出現嗎?”
蘇詩微和承天都是搖頭,並不知道還有這樣一種規律。蘇詩微往文弱書生那邊看去,仔細看了看他夾菜和舀湯的指法,這才注意到此人確實不簡單。
文弱書生顯然注意到了這桌人的議論,也不刻意隱瞞,雖然沒往這裡看,卻大大方方地說道:“當年我想到更廣闊的江湖看一看的時候,我的師長千般阻攔,擺下千聖會歸大陣,要我以一人之力穿陣而出,才肯放我去執行任務。單單是為了破這個陣,我就苦練了三年,品級升到六甲劍客境時,才終於破陣成功。”
他看向江左,問道:“沒有人阻攔你嗎?”
江左嘆道:“巴不得我早點喪命呢。”
齊悅說:“我也是,我也是。”
那文弱書生也是嘆道:“可惜我巍巍白衣,怎麼就被這樣一個垃圾門派給屠了呢。”
蘇詩微一怒而起,那文弱書生卻不接招,反而起身行禮道:“一時嘴快,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江左拉著蘇詩微的袖子,請她坐下。更暗暗嘆道:“鳳鳴淵有什麼成績,還不都是因為丁儀。其他二十位長老,除了每人貢獻一本秘籍,還做了什麼嗎?”
江左說:“最近老沒見到丁儀。”
蘇詩微點頭,承天也點頭。
蘇詩微說:“牌子總是掛在那兒,人總是沒影。”
江左說:“鳳鳴淵的一些事情,以後恐怕還得麻煩大姐多費心了。”
蘇詩微點頭道:“放心吧,不會給你們製造麻煩的。”
江左又問蘇詩微:“你剛才說你爹帶人把景家上下滅門了?那景家的藏書樓,現在在誰手裡?”
蘇詩微說:“應該搬到都城去了,鎖在王朝武部總部吧。怎麼了?”
江左說:“那現在,他們還有在繼續收集秘籍嗎?”
蘇詩微搖頭:“這我不是很清楚。”
江左暗暗點頭,心中至少有了一個備選方案。
宴席還在繼續,喧譁也沒有停息。齊悅提前結了賬,然後放放心心地喝到醉,趴在了桌上。
其他人沒喝醉是各有各的原因。有的本來酒量就好,有的因為所練武功的原因不能多喝,還有的要留幾分警惕、時刻提防危險。
江左可能三種原因都有一點。
承天剛想趴在桌上,忽然想起什麼,往衣服裡一摸,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來。
江左說:“這是什麼?”
承天說:“給你的。”
“臨別贈禮嗎?”江左說。
江左接過來,展開一看,發現不是禮物,有些失望。
仔細一看,差點嚇得叫出聲。
“這……這是……”
“鳳鳴淵田肆院名下的所有產業,包括暗樁,都在這裡了。”承天說。“你要透過他們,經常把你的行蹤告訴我,這樣我要找你的時候才能找到你。”
“我的天,”江左說,“這麼重要的資訊,都不加密,直接這麼明白地畫在圖上的嗎?”
承天一聳肩:“不然呢?”
江左連忙掃了一眼黑衣老者和文弱書生,儘管時間已經不早了,但二者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江左連忙把這張紙收了起來。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鳳鳴淵豈不是要被連根拔?”江左道。薄薄的一張紙揣在懷裡,卻好像揣著一顆炸彈一樣。臉上卻還是要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免得讓人看出此地無銀三百兩。
“今晚我必須把它翻譯成密碼!”江左悄聲說。“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承天壞笑道:“怡紅樓還有不少漂亮姑娘,不在這裡過夜嗎?”
江左揣著這樣一顆炸彈,可沒那麼多心情開玩笑。他一拍承天腦門,說:“當年喜歡老子的漂亮姑娘有的是,我一個也沒跟她們交往。為什麼?看不上啊!”
承天說:“心氣高真的吃虧。”
“走啦!我去牽馬。”江左只管催促道。
…………
江左一路上都有一種衝動,總想把懷裡這張紙掏出來確認一下是否還好;到底還是忍住了。夜色中騎著馬直到一家客棧前,小二來為各位牽馬,江左只是問道:“有筆墨嗎?”
小二笑吟吟地答道:“那玩意只有文人雅士才用得著,也不興向人借筆墨的。小店有是有,但賣得可貴。”
江左問:“貴到什麼程度?”
小二答道:“兩塊碎銀。”
“真是十店九黑。”江左半開玩笑道。
然而又有什麼辦法,誰讓自己急著用呢。急著用的時候,再貴也得用,不能心疼錢。也只好這麼成交了。
承天開了四間房。江左剛進了房門,就急不可耐地掏出那副圖,結果令人震驚。
紙還在,字沒了。
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丟東西還能這麼丟的?這技能要是能學,江左還真挺想學的。
江左道:“承天,你沒跟我開玩笑吧?你確定畫圖用的不是某種要用特殊方法才能顯字的墨水?”
承天說:“誰跟你開玩笑了。剛才你不是也看見了嗎?”
江左說:“我以為我剛才醉了。”
江左腦海中的炸彈炸了。
雖然承天一臉淡定,但江左知道這是大事。“不慌不慌……”江左坐下來梳理思路道。
承天說:“要不回到怡紅樓看一看?”
怡紅樓並不遠,如果是普通人偷了圖紙,此時回去還能追上。但如果是剛才的黑衣老者或者文弱書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江左騎在馬上,邊走邊想,始終覺得想不通的是,明明拿到圖紙以後,黑衣老者和文弱書生都沒有靠近過自己呀!有誰靠近過自己呢?
當怡紅樓再次映入眼簾時,江左想到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