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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攻略 第二十六章 死罪無罪三尺間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十一月十一,辰時四刻。

剛升任法曹參軍事,剛穿上青色官袍,就敲響登聞鼓者。很簡單的案件,九娘推波助瀾,開始一波三折。原告律師認為,被告跨佔原告的宅院,原告在自己家遇害,被告有故意殺人嫌疑。

案子的核心,是確認跨佔宅院,是否真實存在。人命關天,不能大意,武康打定主意。誰起訴誰舉證,詢問原告律師,是否有真憑實據。

九娘繃著臉,言辭鑿鑿道:“五年前兩家衝突,劉自友弟兄多,強行佔地拉院牆,並恐嚇戚家。本訟師走訪,兩街坊同意作證,都在家堂外等候。物證也有,就是戶籍文書,存放在戶曹衙門。”

武康提筆寫紙條,加蓋法曹大印,交予法曹佐老蘇,去戶曹取文書。此案關乎人命,戶曹的孫參軍,只是不說老糊塗,肯定出具文書。等文書來到,便可繼續進行。

此刻終於明白,九娘接此官司,早就胸有成竹。人命案若能反轉,她的律師事務所,想不火都難。滿滿的無奈,繼續捧哏唄,拍響驚堂木,吩咐白直帶人證。

人證很快帶到,三十歲左右,身穿布衣。武康琢磨片刻,打著官腔問:“堂下證人,各自報名。你們為何人作證,因為何事作證,請據實回答,”

證人甲稟告:“興蘭坊高懷德,戚家對門鄰居,為戚家作證。五年半之前,劉家蓋新宅,院牆拉到戚家,跨佔宅地三尺。戚家與劉家爭執,被劉家兄弟圍毆,敢怒不敢言。”

證人乙稟告:“興蘭坊吳範江,劉家對門鄰居,為戚家作證。戚老丈被打傷,臥床半個月,戚家不敢阻攔。劉家仗著人多,不僅跨佔戚家,大門還前挪兩尺,佔巷子裡的路。”

書吏擬好證言,武康打著官腔:“高懷德和吳範江,身為人證,必須實事求是。你們的證詞,將成為呈堂證供。倘若弄虛作假,《永徽律》之詐偽律,第二十六條,會懲罰你們。”

響起熟悉的聲音,九娘繼續作妖,鄭重其事道:“證人過堂之前,我已交代清楚,他們明白偽證後果。本訟師認為,主管官員,不應該干擾證人。”

干擾個毛兒啊,瞧把你能的,我只是好心提醒。武康氣呼呼,打著官腔說:“兩位證人,如果識文斷字,確定完證詞,簽字畫押;如果不識字,說出信任人選,本官派人去請。”

兩人都識字,快速閱讀證言,按要求簽字畫押。白直手捧證詞,交給法曹史,很快確認無誤。武康目視證人,鄭重其事道:“此是人命大案,兩位半月之內,不許離開婺州,隨時聽候傳喚。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武康吩咐白直,給崔大訟師賜座,小丫頭坐太師椅,有模有樣的。半刻鐘左右,法曹佐回來,手捧戶籍文書。法曹史確認,正是兩家戶籍,標註著宅基地尺寸。

喊不良帥上堂,武康考慮少許,繼續發號施令:“不良帥姜大牛,白直班頭程九蓮,仵作陳林然。各自挑選手下,拿著戶籍文書,勘察案發現場。”

沉吟幾息,鄭重其事:“嚴格遵照文書,勘定兩家宅院界限,務必精確到寸;勘察陳屍地點,確定是否越界,也精確到寸;勘察劉家宅院,確定死者是否踏足。”

從“執”籤筒裡,拿出一支綠籤,板著臉吩咐:“根據吃三點,上繳三份報告,成為呈堂證供。每份文書上,有勘察者指印,以及你們的指印,不良帥接籤。”

大牛高聲應諾,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接過綠籤。十多人離開大堂,庭審再次中止。老崔扭頭,注視四籤筒,緩緩轉過頭。武康很尷尬,這玩意兒,也是他搞的。

籤筒共有四個,背面刻“婺州法曹衙門正堂”,正面分刻執、法、嚴、明四字,用印泥染成紅色。執桶放綠竹籤,類似逮捕和搜查令,辦差吏憑此籤執法。

另外三個籤筒,分放白黑紅三色籤,用來打犯人板子。白色每根十杖,黑色每根二十杖,紅色每根三十杖。為表宅心仁厚,武康在明桶內,只放三支紅籤,表示最多九十杖。

半個時辰後,派出去的人回來,交還手中籤,大牛首先彙報:“稟報武司法,按照戶籍文書記錄,經過實地測量,得出確鑿結論。劉家侵佔戚家,三尺零二寸土地。”

白直程九蓮彙報:“經過仔細勘察,足跡、血跡和屍體,是貼著牆根,沒任何肢體部位,越過宅院分界線。劉家宅院內,沒發現被害者足跡。”

法曹佐確認,武康仔細閱讀,交給法曹史儲存。見被告瑟瑟發抖,不禁勾出冷笑,拍驚堂木喝問:“被告劉自友,本官現在問你,是否跨佔戚宅三尺兩寸?”

劉自友撲通跪倒,扯嗓門喊冤,還強詞奪理:“回稟武司法,那三尺零二寸,本就是我家的。二十年多前,被戚家佔去,我拉起院牆,只是物歸原主。”

戚老丈咬牙切齒,直言他血口噴人,沒佔你家宅院。大堂亂哄哄,忽然有婦人闖入,被白直摁倒制服。她是劉自友的婆娘,邊掙扎邊痛罵,相當的彪悍。

武康拍驚堂木,厲聲呵斥:“這裡是公堂,不是菜市場。兀那婦人,擅越旁聽線,咆哮公堂,本該杖三十。本官念你初犯,網開一面,膽敢再犯,定罰不赦,給我轟出去。”

人群閃開路,六白直抬著婦人,用力扔到門外。武康怒視被告,義正辭嚴:“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抵賴。本官再問一次,是否跨佔戚宅,三尺靈兩寸?”

劉自友繼續喊冤,拒不承認,咬定是他家的。死鴨子嘴硬,武康懶得費唇舌,籤筒抽出紅籤,打著官腔道:“鐵證如山,還強行狡辯,如此藐視公堂,豈能不動刑?不必去衣,問事行刑。”

紅籤落地,事成定局,必打三十杖。四問事應諾,兩人將他摁倒,兩條水火棍交叉,卡住他的脖子,另外兩人行刑。水火棍打屁股,打的他鬼哭狼嚎。

貞觀之前的杖刑,都是打犯人後背。有次李二心血來潮,看人體經脈圖,發現後背穴位很多,其中不乏致命的。李二總裁心想,不能把人打死。又見臀部穴位少,於是吩咐眾小弟,以後打屁屁吧。

特意交代,不必去衣,行刑不脫衣服,這還得說李二。貞觀年長安城,有次開堂審案,一女犯被脫衣杖刑,羞愧難當上吊了,鬧的滿城風雨。李二再次吩咐,女人受刑,不許去衣,男人看著辦。

武康是後世靈魂,認為無論男女,脫衣打屁屁,都是絕對侮辱。啪啪聲停止,被告慘不忍睹,不停的哀嚎。再取紅籤,繼續喝問:“是否跨佔戚宅,三尺兩寸?”

被告見到紅籤,嘴終於軟了,很快承認事實。武康嗤之以鼻,鐵證如山都敢抵賴,找不自在啊。紅籤放回籤筒,法曹史接到吩咐,讓被告簽字畫押。

事已至此,繼續判案:“三尺二寸土地,屬於戚家宅院,建上面的院牆,自然是戚家的。原告翻自家院牆,在自家尋找撥浪鼓,你卻手持石錘,進入原告宅院,將其殘忍殺害。現在本官問你,該當何罪?”

公堂沉寂片刻,被告猛地爬起,扯嗓門叫屈:“武公明鑑,我是冤枉的。那是我家的地,是戚家先佔去。戚義仁夜入我家,我將其打殺,合乎王法。”

滾刀肉啊你,驚堂木再響,武康冷嘲熱諷:“三尺地屬於誰,你說的不算,本官說的不算,戶衙的戶籍文書,說的算。你私闖民宅,故意殺人,按律當斬。”

淒厲喊冤再響,武康懶得理會,喊累就消停了。示意法曹佐過來,壓低聲音交代,如何代擬定判決書。老蘇連連點頭,下堂傳達法曹史,四人快速擬定。

武康看向原告,感覺很悲哀,你們無法索取賠償。輕輕搖頭,淡淡說道:“戚秦氏抬起頭,你贏了官司,卻輸了人生。你失去夫君,孩子失去大人。此次悲劇,因溺愛而生,孩子可以寵愛,卻不能溺愛。”

戚秦氏悲從心來,再次掩面而泣,戚老丈也老淚縱橫。武康搖搖頭,看向被告,淡淡說道:“劉自友啊劉自友,從無罪到死罪,僅僅因為三尺地。佔小便宜吃大虧,血淋淋的教訓。”

一時感觸良多,教育癖發作:“夜無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時殺者,勿論。這半句律法,給了你殺人的底氣。其實在本官看來,後半句才是精髓。”

老蘇過來耳語,武康聽罷點頭,繼續教育:“闖入者是老弱婦孺,或迷路醉酒之人,將其殺死獲流刑三千裡,去瓊州自生自滅。這是告訴我們,遇陌生人闖入,先確定是否有威脅,而不是直接殺人。”

判決書來到,武康正襟危坐:“被告劉自友,本案證據確鑿,你將判死刑。如果拒不認罪,本官會動大刑。與其遭受皮肉苦,倒不如提上訴,婺州青天崔公,會重審此案。你懂些律法,也是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白直接判決書,平放被告跟前,被告糾結許久,終於簽字畫押。白直指導戚家公媳,也畫押摁手印,最後呈上判決書。武康雙手捧書,站起身立正,中氣十足喊:本堂宣判。蘇軍師捧哏:全體起立。

九娘反應最快,率先起身;白直架起被告,戚老丈和戚秦氏站起;崔義玄瞟武康,慢慢離座;長史和司馬,緊隨其後。武康掃視眾人,手持判決書,話語抑揚頓挫聲。

被告劉自友,男性,三十二歲,家居婺州城興蘭坊。犯故意殺人罪,罪名成立,依《永徽律》之《名例律》,判處斬刑。劉某不是貴族出身,也無官職在身,不符八議範疇。著即刻收監,待秋後問斬。

被告和原告,如若不服判決,可於十日之內,向婺州正衙上訴。上訴期間,原告不得離城。死者已驗明正身,兇器已然在檔,應儘快入土為安。

判決完畢白直行動,捆綁被告撂進大牢,他將在大牢裡等待,流程非常麻煩。大唐的五刑,分別是死、流、徒、杖和笞,地方官能勾決的,只是徒刑以下。

死刑和流刑,判決生效後,要整理文書,上繳朝廷審批。刑部審查完畢,交給大理寺核實,然後轉交御史臺。這三個司法部門,有一方不附議,就會打回文書,地方官再度審理。

三方全部附議,認定地方官判決,依舊不能執行死刑,必須由李九御批。李九若不勾,地方官不能執行,犯人關在牢中。李九若勾決,刑部傳送文書,完成司法審判。

地方接到文書,等到秋收過後,選擇合適時機,處斬死刑犯。一般會在集市,因為人流量大,可殺一儆百。婺州刑場在東明市,西北角有監斬臺,當地人稱柳樹林。

處理完被告,原告過來行禮,不停的道謝。武康尋思著,既然老崔大佬在,必須好好作秀。掛上和煦微笑,走下判官臺,扶起戚老丈,虛扶戚秦氏。

笑容如春風,開始拍馬屁:“崔公三令五申,身為婺州官員,必須盡職盡責,保一方安寧;必須秉公斷案,清一方江河。依法斷案,本官分內事,當不得謝字。你們回去吧,好好過日子,有什麼困難,可來找本官。”

此言一出,三聲冷哼。一聲是老崔的,鄙夷中帶著親切,其餘是長史和司馬,鄙夷中帶著鄙夷。老戚老淚縱橫,嘴裡連說不敢:“武司法公務繁忙,小事豈能叨擾?”

武康繼續裝逼,板著臉糾正:“崔公曾教導我,民生無小事,百姓大於天。崔公還言,家事國事民事,必須事事關心。所以戚老丈,有事就找我,我盡力而為。”

有事兩聲冷哼,老崔有些尷尬,受不了肉麻馬屁。武康停止拍馬,和戚家寒暄片刻,安排白直套牛車,送屍體和他們離開。戚家人向九娘道謝,感謝大恩大德,老崔直接高潮。

眾差官離開,三大佬寒暄片刻,長史和司馬告辭。九娘跑過來,驕傲的不得了,嘻嘻笑道:“此案能反轉,我的事務所,肯定名滿婺州。人家優秀嗎,二郎快誇獎。”

武康哼哼兩聲,陰陽怪氣兒道:“您老真厲害,差點氣死我,瞧把你能的。打斷主官說話,也就我能忍,換其他堂官試試?別的咱不說,一個咆哮公堂,早轟你離開...九娘做的不錯,若非你提點,我的首次坐堂,恐怕製造冤案。”

九娘很滿意,抬起繡花鞋,放過他的腳。老崔咳嗽,九娘低下頭,秒變乖寶寶。老崔背著手,打量大堂擺設,注視四個籤筒。來到書案旁,看著乖巧閨女,無奈嘆口氣,輕聲說胡鬧。

然後看向武康,板著臉呵斥:“你的小聰明,搞桌子椅子可以,衙門裡的擺設,不說隨便動的。萬一逾制,禍事就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給我老實交代,鬥和竹籤怎麼回事?”

武康看看籤筒,嬉皮笑臉解釋:“百姓很多小糾紛,皆因鬥和尺引起。百姓甲買尺布,質疑賣家尺短,沒有給夠數。賣家不樂意,於是引起糾紛,最後找官府解決。”

崔義玄臉色漸緩,武康繼續道:“每次都找尺,一來麻煩,二來咱們找的,也未必標準。所以建議老鄭,打造標準的鬥,打造尺長竹籤。再有這樣的糾紛,直接對比就行了,公平公正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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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不置可否,淡淡說道:“雖然有些道理,也不能擅自做主,這是朝廷的事。案子已經審完,你把衙門的佈置,以及代表的意思,全部整理造冊。老夫上書長安,等朝廷批准,在這之前,恢復原樣。”

九娘幸災樂禍,老崔嗤之以鼻,邁四方步離開。武康有些懵,個把月的佈置,全部付諸東流。該死的老崔,頑固的老家夥。無奈找來全部白直,法曹佐老蘇指導,再次裝修大堂。

垂頭喪氣離開,回到參軍房,直接躺床上,悲哀的一天。忽然身上有重量,九娘嘻嘻笑道:“康郎別喪氣,阿爺為你好,逾制很可怕的。別繃著臉啦,人家獎勵你就是,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