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氣已經初顯熱意, 位於雲溪山半山腰處的避暑山莊裡卻清涼宜人,還似五六月。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蔭再落到地上早就沒有了灼人的炎熱,反倒影影綽綽的,像滿天的星子撒在地上。
遠處是瀑布流淌的聲音, 濺起的水花砸在巖壁上叮咚如樂。清澈冰涼的山泉水匯聚成池, 竹筏漂在水面上。
而蘇語凝就躺在竹筏上, 纖纖指尖遮在眼前,她透過指縫望頭頂的白雲和陽光,指縫分得大點看到的多點, 她來回的眨眼睛,直到耳邊清晰蹚水聲音傳來,才急忙活的坐了起來, 看向不遠處走來的人。
謝蘊清背後便是聳的瀑布, 飛濺的水珠落陽光照出晶瑩的光澤, 隨後霧濛濛的散做煙雲。
他就從這煙雲中走來, 如玉面容上沾染了幾許凝重, 手中則握根木棍。
蘇語凝的目光順他手裡的木棍往下看,欣喜地拍手, “抓到了!”
木棍的下端是彎頭的鐵叉,上面叉尾還在擺動的魚,而謝蘊清站在水裡,綢褲捲起至腿, 衣襬也隨意的扎在了腰上, 與他清清冷冷的模樣太過不相稱。
蘇語凝翹臀手撐在竹筏的邊沿, 睜圓了眼睛看看魚,又仰頭看謝蘊清,臉上掛滿了崇拜, 驚歎道:“清清,你厲害。”
不過手掌大的魚,還是他費了不少功夫他叉到的,實在經不起姑娘這麼誇。謝蘊清將魚叉連同魚扔到了岸上,道:“了點,給你燉湯也夠了。”
他彎腰洗了手,才去牽她,“我回去了?”
蘇語凝拉住他手不肯起來,拖長了聲音撒嬌,“再玩會兒成麼?”
之前因為幾日是信期,她謝蘊清拘了許久,不容易可以來溪邊玩,她不想那麼快就回去。
謝蘊清踩石頭上來,竹筏跟沉浮晃了兩下,蘇語凝壞眼的故意晃動身子想要嚇唬他。
謝蘊清倒是沒嚇到,只是等竹筏不晃了,蘇語凝才發現腿下冰涼涼的,是剛才水順竹子間的縫隙漫了些上來。
她不適的挪了挪屁股,緊皺起眉頭嬌氣的埋怨,“衣裳溼了。”
謝蘊清垂眸看她,粉腮鼓鼓的,嘴也噘起,竟然還先委屈上了。他含笑道:“誰讓妧妧想使壞的?”
蘇語凝說不出反駁的話,就用拿眼睛巴巴的瞧他,她裡知道謝蘊清總是會讓己的。
謝蘊清哭笑不得,“讓我看看,溼在哪兒了。”
蘇語凝拉過他的手要他摸,“你瞧。”
“怨你。”她聲哼唧。
謝蘊清縱容的認下,“,怨我。”
竹筏容易漫水,姑娘幾乎是坐在了水裡,他抽出手看掌,清明的眼眸忽然變了意味,低頭湊近吻了吻蘇語凝的唇,“脫下來曬曬就幹了。”
蘇語凝想也不想就抽開了繫帶,等衣襟微微敞開,她才反應過來不肯動了,“那我就沒衣裳了。”
謝蘊清溫潤清淺的聲音變得惑人,“那就將我的給妧妧了。”
青色的外袍罩落。
潺潺的溪水漫上竹筏捲過蘇語凝的後背,讓她止不住的發顫。
雙眸失神的望越飄越遠的雲,她覺得己也變成了水裡的魚,清清抓到了。
直到眼前的雲風卷走,蘇語凝才感覺己抱了起來,她披謝蘊清的外衣,靠在他懷裡迷離的雙眼半睜半闔,從唇遍溢位的聲音似嬌似啼。
“妧妧累了?”謝蘊清攏了攏她的青絲,含住她巧的耳垂輕抿。
感覺到懷裡的嬌嬌兒在顫抖,他才滿意足的松了口。
“清清,這是在外頭。”蘇語凝的聲音顫巍巍的,她眼中的水霧還在,滿是不解地看謝蘊清,“你說過外頭不可以的。”
疼愛過後的姑娘更是軟成了汪水,謝蘊清故意逗她,“我給忘了,妧妧怎得也到現在才說?”
說話間他已經抱蘇語凝走到了旁的竹亭,順手拉落四邊竹簾,亭子內就暗了下來。
蘇語凝剛才整個人是暈暈乎乎的,早就什麼不會說了。
見她眼眶泛紅是真的急了,謝蘊清柔聲哄道:“妧妧不怕,這裡只有我,算不得在外面,而且也不會有別人來。”
前幾日給夏雲和月兒辦過婚禮之後,便讓他回去江寧看親,如今山莊裡除了看守的管事和幾個灑掃婆子以外就再沒有別人了。
蘇語凝歪頭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就又興了起來。
等她休息夠了,謝蘊清拿來鋪在石頭上的衣裳替她件件穿,從天水亭出來沿徑往回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蘇語凝手裡還拿魚叉,回到山莊內她就跑去了後廚,還把謝蘊清往外趕,“今日輪到我下廚。”
謝蘊清她推到口,他抵住板,笑道:“我總要幫妧妧生火。”
蘇語凝這才放了他進去。
謝蘊清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也不知道姑娘對於下廚哪來的那麼大興趣,見他做過次後就總纏要己來。
魚還掛在魚叉上,蘇語凝抬手戳了戳,滑溜溜的,她忽然把將魚拿了下來,轉頭對謝蘊清道:“快燒火。”
見她想也不想就要把魚直接扔鍋裡去,謝蘊清眼明手快的給攔住了,“妧妧,要先殺魚。”
“我不會。”蘇語凝老實道。
“給我吧。”謝蘊清接過來放在砧板上,“你去洗手。”
等蘇語凝洗了手過來,魚還躺在砧板上,謝蘊清臉上帶遲疑,本該是執筆握杯的手卻拿刀,遲遲沒有落下。
蘇語凝湊過臉去看他,“了嗎?”
兩人是錦衣玉食長大的,誰也沒有幹過這樣的活,謝蘊清默了許久才道:“我也不會。”
之前他下廚那次也是婆子事先打點了要燒的菜,他只需要放進鍋裡翻兩下就行了。
蘇語凝眨眨眼,似乎還不能接受這世上有他不會的事,在她的認知裡謝蘊清應該什麼會才是。
“這麼看我幹什麼?”謝蘊清笑了起來,“妧妧是覺得我不厲害了?”
蘇語凝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厲害的。”手還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謝蘊清看了眼她還拍在己肩上的手,俯身咬了咬她的鼻尖,“當然厲害了。”
蘇語凝捂住鼻子瞪他,委屈的直嚷:“咬人不算厲害!”
謝蘊清含笑貼她的手背蹭了蹭,給她安排了任務,“妧妧先將雞蛋打,我去去就來。”
他將魚放在盆裡走了出去。
個婆子在後院收拾柴禾,見謝蘊清過來,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欠身道:“大少爺。”
謝蘊清道:“這個該怎麼弄?”
婆子呵呵笑道:“少爺是想吃魚吧,奴婢來弄就是了。”
“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姑娘剛才那安撫他的樣子,實是讓他氣又笑,怎麼也不能讓她失望,覺得他不厲害了。
婆子跟他講了要怎麼殺,“您處理了之後,放鍋里加姜煎過之後放黃酒,再加水放些菌子,燉久點就是了。”她翻了翻盆了的魚,“這不新鮮了吧,奴婢給您從水缸裡撈條,新鮮的燉湯才鮮。”
謝蘊清頷首,剛才是瀑布邊荒唐的場,時間確實是久了。
蘇語凝還在攪雞蛋的時候謝蘊清就回來了。
他拿刀比劃了下,開始不太熟練的刮魚鱗,雖然費了番功夫,但總算是處理了。
只是那難言的觸感讓他全程凝俊臉。
下鍋時濺起陣霹靂吧啦的油星子,嚇得蘇語凝直往謝蘊清身後躲。
謝蘊清順勢從她手裡拿過鏟子,笑道:“往後還是我來下廚?”
“君子需遠庖廚。”蘇語凝說的本正經,可剛想上前又鍋裡的噼啪聲逼得往後縮了縮。
謝蘊清笑問:“哪聽來的?”
蘇語凝緊盯爐灶,頭也不抬道:“書裡講得。”
“妧妧沒看全,還有句叫盡信書不如無書。”見蘇語凝臉不解的樣子,謝蘊清刮了她的鼻尖,“去添些柴禾,我慢慢告訴你。”
山裡的夜晚少不了蟬鳴鳥雀聲,涼風陣陣,拂動起懸於亭臺的帳幔。
謝蘊清半倚在憑几上,長腿曲起,蘇語凝則愜意的靠在他懷裡。
她用手點天上的星星,打哈欠苦惱道:“清清,我數不完了。”
謝蘊清拉下她的手,“那就明日再數。”
蘇語凝揉揉看花的眼睛,“我想睡覺了。”
倦意朦朧的聲音,呢噥綿軟,謝蘊清憐愛的用下巴摩挲她的發頂,將她抱了起來。
等躺到床上,蘇語凝翻了兩個身又沒了倦意,謝蘊清從身後擁她,她就拉住他的手指放在手裡捏來捏去。
看到他白皙的手指上沁道血痕,蘇語凝立刻坐了起來。
謝蘊清睜開眼睛,“怎麼了?”
蘇語凝捧他的手,無比急道:“怎麼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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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清抬手看了下,是之前殺魚的時候劃到的,他想起早前姑娘發現他肩頭劍傷時的模樣,受傷的時候他還不覺得痛,到是她哭的疼的不行。
他將手掩入衾下,柔聲道:“不疼。”
蘇語凝點也不相信他說的不疼,又將他的手拿了出來,對劃傷的手指翼翼的吹氣,“早上還沒有的。”
看她微紅的眼睛,謝蘊清恍惚了下,他怎麼忘了,姑娘直把他當瓷娃娃的。
他笑道:“我要是說疼,妧妧會不會又覺得我不厲害了。”
“不會!”蘇語凝極認真的看他,“清清最厲害了。”
謝蘊清唇畔的笑意加深,“那我疼。”
只有在姑娘面前他才可以示弱,可以說痛,她會像疼己那樣疼他。
他從不覺得己能給她的有多珍貴,岳父岳母同樣會愛護她生。相反,她給予的,是他此生旦錯過就再也難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