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還沒訊息
永和十二年的新春,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新年。
因為晉國大勝, 南北兩地的晉人, 有生之年，能重新回到故土，與親人團聚。
會稽王府外面擠滿了人。
許多百姓知道秦晉之戰，有司馬道生參與其中, 紛紛將拿得出手的東西, 送來會稽王府。
望著諸多百姓, 會稽王心情複雜。
自從秦國大勝的訊息傳來後，會稽王時常會想起當初司馬道生對他說的話。
司馬道生曾說過，哪怕不依靠會稽王世子的身份，將來也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立下大功，受萬人敬仰。
如今，司馬道生做到了。
司馬道生是晉國的功臣，是晉國百姓敬仰的英雄。司馬道生的功勞，將會記入史書，流芳百世。
兒子有出息, 會稽王心裡是自豪驕傲的。可是，更多的, 還是愧疚。會稽王近來總是後悔，若是從前他對司馬道生溫柔一些，也許他們父子的關係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僵硬……
會稽王心情煩悶, 忍不住上王家，找王羲之談談心事，聊聊孩子。
王羲之沒想到會稽王會找他談心事，尤其是關於司馬道生的事情。
會稽王的意思是，希望王羲之與王獻之能幫助他，修復會稽王與司馬道生的父子關系。
王獻之得知此事後，親自來見會稽王，告訴會稽王：“殿下，其實世子從未怨恨過殿下。”
會稽王不信，他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他告訴你的？”
王獻之搖頭：“並非世子所言。這是獻之看出來的。世子雖然在他人面前稱殿下為惡父，其實他心裡，一點都不怨恨殿下。”
會稽王追問：“如你所言，為何他每次見到本王總是一副冷臉？”
王獻之解釋道：“世子與殿下相同，都是極愛面子之人。殿下都不願意拉下臉，向世子求和。世子又怎會拉下臉，主動向殿下求和？”
會稽王不滿地說道：“本王乃父，他為子！未曾聽聞，為父者向子道歉！”
王獻之說道：“家君就向獻之與兄長道過謙。”
會稽王一噎，轉頭看向王羲之。
王羲之笑著頷首：“殿下，父子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東西。面子與親情相比，孰輕孰重？殿下如此英明，豈會不知曉？”
會稽王沉默。
王獻之告訴會稽王：“世子傳書告訴獻之，他已經啟程返京。暮春之初，會歸來。”
會稽王神色不太自然，他沒說話。
王獻之行禮，轉身離開。
王羲之笑著對會稽王言道：“大軍凱旋歸來，四方百姓，皆會跑去迎接。殿下可要去接世子？”
會稽王望了眼天色，忽然言道：“天色不早矣，本王想早些回府。”
會稽王離開了王家。
王羲之搖頭，他朝東廂走去。
“五郎！你可真不知羞！”還沒進東廂，便能聽到王玄之的聲音。
王羲之笑起來，他走進院子裡。
“四郎已經兩日沒出門了！你怎麼不說他？”
王徽之撩著頭髮，懶洋洋地靠在門板上，回應王玄之。
王玄之看到王羲之出現，立馬對王羲之言道：“阿耶！你快管管五郎幾人！”
自從成親之後，這一個個的！天天不出門！王玄之住在隔壁，偶爾能聽到其他屋子傳來的聲音。
王羲之面色淡淡，他問道：“官奴何在？”
王玄之告訴王羲之：“官奴白日不在屋裡。”
自從王徽之成親之後，王獻之每日醒來，都會帶顧愷之出門，到田園那邊研究機械。哪怕不出門，王獻之也會找個清淨的地方，帶著顧愷之去鵝池學習。
王羲之點頭，他轉身離開。
王玄之無語地望著王羲之的背影。
王羲之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王徽之，對他言道：“適可而止。”
王徽之神色有些不自在，沒搭理王羲之。
王羲之離開後，王玄之衝王徽之言道：“適可而止！”
王徽之嘁了一聲，轉身回屋。
看到王徽之又回屋了，王玄之翻起白眼。
王羲之慢悠悠地在家裡轉了一圈，在鵝池遇到了王獻之跟顧愷之。
王獻之與顧愷之兩人坐在亭子裡，安靜地作畫。
王羲之沒有打擾他們，他輕聲離開。
轉了一圈，王羲之回到後院。
郗璇正在看書，見王羲之回來了，抬頭望了他一眼，繼續看書。
王羲之出聲言道：“今歲你我可以抱上孫子了。”
聞言，郗璇放下書，她問道：“阿琪有喜了？”
王羲之搖頭。
郗璇又問道：“是阿蘭？”
王羲之搖了搖頭，拿起茶杯。
郗璇繼續問道：“莫非是三郎的？”
王羲之喝了一口茶，沒有回應郗璇。
郗璇低聲呢喃：“難道是令姜與玥兒？”
“還沒訊息。”王羲之告訴郗璇。
郗璇：……
郗璇嗔道：“既然都沒訊息，夫主為何說此話？”
王羲之告訴郗璇：“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前後成親，很快會有訊息。”
這兩年王羲之已經看開了，早就不指望王玄之了。現在他就指望著其他兒子，希望王凝之等人能立馬生幾個孫子孫女。
看到幾個兒子成親之後，這麼賣力。王羲之覺得，很快就能抱上孫子了！
像王羲之這個年齡的人，誰的膝下沒有孫子？
眼看小兒子都長這麼大了，連孫子的影子都沒看到，王羲之心裡其實也是有些愁的。
好在幾個兒子都成親了，王羲之覺得再過一陣子，一定會出現好消息的！
郗璇言道：“夫主，妾想讓官奴與阿凰早日成親。”
王羲之怔然：“他二人才多大？官奴還未及冠……”
說到此，王羲之沉默了。他改口言道：“我與官奴談談。”
王羲之與郗璇夫妻兩人一把年紀了。他們未必能像葛洪、顧和那樣長壽。早日看到兒子們成家，他們也能早日安心。
郗璇輕聲說道：“妾之前，常聽聞世家女郎當中，有人議論阿凰配不上官奴。妾心裡不安。”
郗璇擔心，王獻之的婚事將來會發生變故。
郗道茂的身份，與王獻之的身份的確有些差距。
王羲之握住郗璇的手：“莫擔憂。官奴的婚事，族裡那邊已經同意。他人議論又如何？阿凰終究是王家媳婦。”
郗璇頷首，無聲地嘆了口氣。
王羲之拉著她起身：“聽聞顧公時常健身，你我可要向顧公學習。”
郗璇笑著說道：“夫主上回不是說，健身太累？”
王羲之放輕聲音言道：“累一時，長命一些，也是值得的。”
郗璇握緊王羲之的手，兩人朝外走去。
暮春之初，桃花朵朵，綻放枝頭。春花燦爛，春光明媚。鳥語花香，一片生機。
司馬道生率領部分人歸京，訊息傳到建康，四方百姓紛紛趕去城外，迎接司馬道生。
這一日，恰好王獻之回到建康。建康城內的百姓，大部分都跑去了城外迎接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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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獻之的馬車入京後，沒有吸引路人的關注。
小皇帝率領百官出城迎接司馬道生與大軍歸來，王彪之與琅琊王氏的官員跟隨出城。
王獻之回到王家，王家靜悄悄的，只有僕人來迎接王獻之。
“諸位皆出城迎接大軍了！”王家門僕將情況告訴王獻之。
王獻之頷首，他言道：“我先回院裡休息。若是虎犢叔父歸來，派人到院裡說一聲。”
“遵命。”門僕恭敬地點頭。
司馬道生與大軍勝利歸來，從渡江之後，經過之處，晉人聞訊，必定跑來喜迎大軍。
風風光光的回到建康，看到這麼多百姓特地出城迎接大軍。司馬道生騎在馬上，笑著朝眾人揮手：“多謝諸位！”
百姓們喜極而泣，哭著嚎叫。
人太多，聲音太雜亂。有吶喊聲、有狂笑聲、有痛苦聲。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會稽王被擠在人群當中，看不到司馬道生。
司馬道生卻看到了會稽王。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多看了好幾眼，司馬道成才確定那個被擠得面色發青的人就是會稽王。
司馬道生詫異，不知道會稽王為何會出現在此。
司馬道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人過去，將會稽王從人群裡帶出來。
會稽王被擠得一身狼狽。發冠歪了，木履也丟了，下裳險些被人扯下來。
看到晉軍走過來，百姓們安靜下來。
晉軍讓百姓們讓道。百姓們紛紛往後退，人擠人，更擁擠了。
“會稽王殿下，車騎將軍請殿下過去。”
這麼多人，晉軍也認不出哪一個是會稽王，只能出聲叫喊。
會稽王聞言，面色忽變，低頭一看，自己的模樣有些狼狽，他下意識想躲起來。
司馬道生等了一會兒，見晉軍沒把會稽王帶過來。他只好翻身下馬，親自走過去。
“車騎將軍過來了！”
百姓們激動起來。
聽到此話，會稽王面色僵住。難道被發現了？
會稽王可不想讓司馬道生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會稽王試圖蹲下，想把自己藏起來。
“諸位讓讓。”司馬道生對百姓們說道。
百姓們立馬擠著擠著，讓出位置。
會稽王險些被人推倒。
司馬道生伸出手，抓住了會稽王，將他拉起來。
會稽王被司馬道生拉起來，趕緊用廣袖遮住臉。
司馬道生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會稽王咳了咳，低聲說道：“本王、本王來接你歸家……”
司馬道生愣了一下，他打量著會稽王，沒有說話。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會稽王心裡緊張不安，尤其是司馬道生一直沒有說話，會稽王心裡更是緊張。他忍不住放下衣袖，打量司馬道生，低聲問道：“在外可好？”
司馬道生點頭，神色複雜地看著會稽王。他語氣僵硬地對晉軍說道：“將會稽王請上車。”
晉軍頷首：“遵命！”
說完，司馬道生轉身離開，翻身上馬。
會稽王望著司馬道生，不知道司馬道生這是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會稽王（忐忑）：傻兒子是不是在生氣？
司馬道生：你說誰傻！
會稽王：本王在說司馬鬱。
司馬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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