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剛剛從急救室被推進病房。
程黎頌低垂著頭坐在外頭的排椅上，摩挲著手機的邊緣，看不透表情，但整個人都籠罩在比較壓抑的氛圍裡。
“那個項目前期你最好盯一下，我最近走不開。”
手機來了一條資訊。
“地批下來了麼？”
“已經打好招呼了，你過兩天去籤合同。”
“嗯。”
…………
他隨意的將手機上下拋了拋，又重新解鎖噼裡啪啦打了一串字才進了病房。
程母已經醒了過來，伸著手去摸桌上的紙杯，可能是有些口渴了。
程黎頌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邊，程母接過來喝了幾口，但半分目光都沒有分給他，很明顯仍舊在生氣。
“媽。”
“別叫我，除非你去把知漁保釋出來。”
程母重重的把紙杯擱置到了床頭桌上，還有幾滴水花濺了了出來。
“媽，這是原則問題，姜知漁她犯了罪。”
程黎頌擰著眉頭，有些掙扎，不知道該不該把事實告訴程母。
醫生交代過他，程母的這顆心臟經不起太大的刺激。
“犯罪？你以前不追究的時候她怎麼沒有犯過罪？”
程母一向明理又分是非，程黎頌不明白如今怎麼會這麼糊塗。
…………
抄在兜裡的手微微攥緊，最終還是抿著唇開口，
“媽，姜知漁其實並沒有懷孕，她騙你的。”
程黎頌以為至少她對姜知漁的態度會有所改觀，但沒想到她仍舊無動於衷。
“我知道，你到底去不去保釋她？你不去，我讓別人去。”
程母與兒子對視著，形成了一種拉鋸。
“我不會去保釋她的。”
半晌後程黎頌淡淡的說了一句，拉開病房的門出去了。
問了醫生一些相關的事宜才離開。
出了醫院時，已經是深夜。
他開著車繞到了皇都樓下，發現餘笙所在房間的位置竟然有點點的亮光。
趴在車窗上，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回了九水灣。
…………
第二日，
連著爆出來了幾條新聞，讓民眾的八卦熱情重新燃燒了起來。
抽絲剝繭的，自己有人漸漸理出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然有一些姜知漁的腦殘粉認為自己的愛豆才是這個事件的受害者，而且拿出當時餘笙的支持者的一些言論，你們說事件有隱情，那為什麼不能說我們愛豆也有隱情呢？
畢竟監控影片中人的面貌也不是特別清晰，而且當時姜知漁的形象與現在相比差別也很大。
雖然現在有很多路人都支援餘笙，但是姜知漁的粉絲固執的認為是他們最大的粉絲團解散了的原因。
在看不見的網路大網遮掩下，他們又悄悄的阻止起了新的團隊。
…………
因為今天要開一次會，有關於《野百合》的籌備，所以餘笙起的很早。
等她下樓的時候，秦淮的車已經停在那兒了。
“早，笙笙。”
“早，秦淮哥。”
兩個人相視而笑，但笑容都不是很大。
“我聽說這種茶有安神的功效，你喝一喝看看。”
秦淮指了指車廂裡的茶包。
“謝謝你，秦淮哥。”
餘笙低著頭看著手裡的《野百合》的封面，盛情之餘我，受之有愧，無以為報。
“我覺得有個情節有一些突兀……”
秦淮察覺到她情緒不高，試圖轉移著她的注意力。
…………
程黎頌從心理諮詢室出來，手裡還拿著幾本書，蹙著眉頭一頁一頁的翻。
半晌後，才將書放到了副駕駛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扣上了安全帶。
他最近接到電話的頻率越來越高，聽到內容後，臉色又毫沒有懸念的暗了下來。
姜知漁的粉絲又重新聚集起來，意圖組織一場“焚書計劃”，這個書，自然指的是餘笙寫的書。
“安排人到桐城各個書店，暫時不出/售‘予生’的書籍，必要的時候可以下架。”
“收到。”
他沉思了一下，又重新安排了一下，才將車開到了餘笙他們開會的地方，坐在車子裡靜靜的等待他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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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姜知漁粉絲的這場活動還是沒有實施成功，因為內部人員出現了分歧。
突然有一個“核心人物”，轉換了陣營，開始支援餘笙，並且大力的鼓動他們，脫離這個組織，於是內部產生了巨大的紛爭，以至於踩點並且安排好了的人員沒有如期實施，整個計劃分崩離析。
越是這樣，他們越是不甘心，最終幾個“重要人物”改變了計劃，企圖要給予生最後一擊。
＊＊
他們研討完一些事情已經到了後半晌，
秦淮和餘笙還再一邊說著從大樓裡走了出來，看起來很放鬆和隨意，程黎頌從車裡看到這個畫面，臉色不是很好看，沒有多想就下了車。
還未走到她們面前，他的眉間就驟然一緊，快速奔了上去一把將餘笙扯到了自己身邊緊緊的扣在了懷裡。
秦淮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剛抬起手，就只觸碰到了餘笙的一抹衣角。
“秦淮哥——”
餘笙驚的大喊，但一塊石頭已經正中了秦淮的額角，尖利的稜角一下子劃破了皮膚。
“秦淮哥——”
餘笙有些著急，但奈何程黎頌緊緊的扯著她不放手。
秦淮捂住自己的額角，已經有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間流了出來，他神情很淡，但看到程黎頌捉著餘笙不放手時，眼色暗沉著向前走了幾步。
“呀？秦導，你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
跟在他們身後的也是《野百合》的主創人員，在突然受到襲擊的時候有些微微的燥亂，但很快情況就被不知從哪兒出現的安保人員給控制住了，而且有人報了警，這時候身邊的製作人注意到了他額頭上的鮮血。
“不用……”
他看到程黎頌不由分說的扯著餘笙離開了有些著急，但奈何製作人執意要讓他去醫院，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真的不用了……”
秦淮對人一向彬彬有禮，但此刻卻有些粗魯的推開了身邊的製作人，朝著程黎頌和餘笙的方向走了過去。
但是這時候程黎頌已經將餘笙推進了車裡，踩著油門從秦淮的身邊駛了過去。
“秦淮哥……秦淮哥……”
餘笙有些著急的拍著車窗，一遍又一遍的擰車門，
“程黎頌，你瘋了嗎？放我下車！”
她看到了秦淮額頭上流下來的鮮血，她知道襲擊者的目標是她，可是卻平白無故讓秦淮替他受了無妄之災，一時心裡格外的內疚。
程黎頌看她的樣子，心裡更加的不爽快，車子開的飛快。
“就這麼關心他嗎？”
已經駛出去了很遠，但是餘笙卻仍然紅著眼眶回頭看著……
“放我下車。”
秦淮很快也取了自己的車子，追了上來，餘笙看著熟悉的車子，眉眼間更加著急。
程黎頌也注意到了後邊的車子，立時淡漠的踩下了油門。
“你什麼時候開始睡不好覺的？”
餘笙多少也知道些他的脾氣，在鬧了這麼一會兒都無果之後，也不再白費力氣，就擺著一張格外厭棄的臉，不作回應。
程黎頌看了一眼，置物格上放著的有關於心理的書籍，轉頭看著她的側臉，
“嗯？”
勢在必得的要聽到她的回答。
餘笙將臉轉向車窗那一側，順便將耳側的頭髮朝外撥了撥，好遮住她的眼睛。
程黎頌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幾分。
車廂裡的氛圍變得有些怪異，
“餘笙，看著我。”
正好到紅燈，程黎頌沉聲叫她。
見餘笙仍然無動於衷，乾脆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頜逼迫她轉過臉來。
餘笙確實是將臉轉了過來，也定定的看著他的臉，但是神情格外的淡，甚至透著一股子鄙夷。
程黎頌那一下子格外的氣悶，就好像是三千米的長跑，你衝在最前頭，眼見就要衝線了突然又殺出來一匹黑馬一樣。
“滿意了嗎？”
餘笙還狀似順著他的意思詢問。
從紅燈轉綠，程黎頌盯著餘笙那一雙沒大有多少情緒的眉眼，默默的鬆開了自己的手，繼續踩下了油門。
餘笙倚著座位，百無聊賴，從包裡掏出來手機，但還未開啟，就被程黎頌奪了去。
她長了記性，也不與他爭，又繼續掏出來了煙盒，點了一根煙。
“在我的車裡不允許抽菸。”
程黎頌又伸出手來，但餘笙靈敏的避開了。
熟稔的將煙夾了下來，緩緩的吐了一口菸圈。
“那你倒是放我下車啊。”
‘風情萬種’這種詞語用來形容梁惹冬看起來好像更貼切一些，但是此刻程黎頌腦海裡蹦出的詞卻是真真的風情萬種。
其實在很大一部分時間，人的思維與嘴巴是不同步的，思維總是具象於描述。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真的放她下車，只是降下了車窗讓風吹進來。
然後開啟了車上的電臺，可能是想緩和一下氛圍？
但是這個時候電臺卻不是放音樂的時間，而是在播階段性新聞，
“姜知漁事件發生後，姜知漁和予生的粉絲的矛盾激化……予生的粉絲團團長……”
程黎頌原本準備按掉的手頓了一下，然後默默的收了回來，而餘笙越聽反而情緒越不對勁，因為她從來沒有什麼粉絲組織，而且也從來不提倡建立什麼粉絲組織，也許在發生了這些事之後會有粉絲成立組織什麼的，但聽廣播裡的描述，所謂的“予生的粉絲團”**縱的痕跡實在是太重，尤其是聽到有粉絲被襲擊的時候，她頓時滿含怒氣的掐滅菸頭轉頭問他，
“是不是你？”
程黎頌目視著眼前的路況，未做出回答。
“程黎頌，你憑什麼利用我的粉絲們，憑什麼將她們扯進這件事情裡？”
餘笙的神情格外的激動。
“這是最直觀有效的解決方法。”
程黎頌不理解為什麼餘笙會突然這麼激動。
“程黎頌，你一點都不瞭解我！一點都不瞭解……”
餘笙搖了搖頭，突然開始劇烈的拍車窗，
“放我下車……”
見他仍然無動於衷，乾脆開始搶方向盤，看她的神情，程黎頌毫不懷疑她這一刻是想和他同歸於盡的。
他只好將車停在了路邊，一隻手將她兩個手腕合了起來，固定在自己的手裡，也有些來了脾氣。
“那你說，誰瞭解你，秦淮嗎？”
…………
餘笙一臉憎惡的抬眼看著他，
“最起碼比你要瞭解，尊重我。”
餘笙說完這句話後，和程黎頌對視了很長時間。
“你下車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