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徒然變得有些急促，言寧的胳膊有點微微發抖。
這種感覺很討厭，言寧連忙把頭別過去，低聲道：“姜離熙，我有些困了，想回去睡覺，先走了。”
他又溫柔地笑了笑，黑亮的眼睛映著星光璀璨。
言寧補充一句，道：“你也早點回去吧。明天你的國家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你處理。”
清清涼涼的髮絲映著月光飛舞著，他笑道：“不用了，我已經不是姜國的皇帝了。如今的我與你一樣，都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言寧：“……不會吧，誰有本事能把你從皇帝的寶座上拉下來呢？你說說看，本姑娘那麼厲害，一定能夠幫你報仇的，惡狠狠的痛扁他一頓。”
話一說出口，言寧就後悔了，現在的姜離熙也不是泛泛之輩，他也很厲害，這麼說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害他的自尊。
他看了看言寧，眼神清淡柔和，細長的鳳目彎成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是我自己，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有了一切，坐擁天下，萬里江山一望無際，江山如此美麗，它們都只能呈現在我的腳下。可是我只能一個人站在高處，只能俯瞰眾生，只能看下面那些人熙熙攘攘，看他們喜笑顏開，看他們成雙成對。就算擁有了萬里江山，可是看不到你，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言寧聽了之後心猛然一跳，道：“你竟然……”
姜離熙輕輕捂住言寧的嘴巴。
言寧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迷茫。
漆黑的夜晚，姜離熙皮膚白如雪，如同畫中走下來的公子一樣。
長髮傾瀉而下，映著明月清輝，用細細的冰藍色帶系住髮尾，似流水般垂下。
言寧怔怔地看著他。
呆了似的看著他。
心忽然疼得快要窒息了。
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永遠都是那麼的自以為是，總是覺得你很懂別人。你從來都不相信別人。我那麼做不是想讓你相信我，也不是想讓你心裡有負擔，更不是想用人情來給你施壓。我只是在表達我的誠意。你總是以為在我心中我的野心最重要，其實自從有了你，你在我心裡就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沒有之一，什麼皇位，什麼天下，怎能及你一笑。”
他接著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最重要的應該是天下，覺得我不可能愛一個人？你這麼覺得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愛我愛的程度不夠。”
言寧用力將他推開，一頭跑開。
瘋狂奔跑了好久，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居然還真的有個傻瓜會這麼愛她？呵呵，言寧自己也很奇怪，前世因為蘇流言寧不會再愛，覺得在所有人心中愛只是可有可無的，今世居然一個兩個都那麼愛她！
滿天楓葉飛舞，星光清輝均勻灑在楓葉之上，已近初秋。
月白風清。
言寧疲憊地喘著氣，慢慢走回去。
滿院飄來冷冽的薔薇清香，純白如玉的大理石桌凳，上擺碧波美酒。
言寧衝過去坐上石凳，伏在桌子上什麼也不想。
只是感覺心中的傷口撕裂，疼得難受。
而姜離熙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忍冬第二天問姜離熙為什麼不走，姜離熙微微一笑，說他早就無家可歸了。忍冬只覺得莫名其妙，繼而想想，這些貴族一般來說都是這個毛病，就是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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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忍冬也懶得管他了。
言寧見到姜離熙沒走的時候，言寧就問：“你不會昨晚一夜都在這兒吧？”
“嗯。”
“為什麼？”
姜離熙笑道：“因為我無家可歸了。”
言寧一陣啞然，也是，他都不是皇帝了，又怎麼可能回去。
言寧擠出一個笑容，道：“我們邊走邊聊聊吧。”
秋葉殘敗，冷風蕭索。
言寧站在巨大的石頭上，問：“你真的不會後悔嗎？正常人都不會做你做的那種事情吧。而且你的江山是你努力了那麼多年的。你真的忍心嗎？”
姜離熙轉過頭來看著言寧，目光停留在了言寧那張白皙小臉上。
“你給我吃下那種忘記你的藥，之後我每個晚上都會夢到你，夢裡，我苦苦的追問，追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的心會那麼痛。可是你一次都沒有回答，所以我只能不停的想，不停的追尋你的腳步，一點一滴的尋找我記憶的碎片。我知道我忘不掉你的。我這才發現，我為了皇位努力了那麼多年，可是對我最重要的卻不是皇位，不是至高無上的權力，是愛。我那麼多年的努力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現在以及一輩子要努力的事對我來說才是有意義的。”
涼風鼓起了言寧的衣襟，言寧只覺得身上一陣冰涼，但是心裡卻隱隱有個暖流。
天際，幾隻鴻鵠翱翔在灰暗的蒼穹。
言寧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空曠。
姜離熙接著道：“現在姜國的皇帝是琳琅，你也知道的，姜宣死了，皇室中只有一個琳琅公主。九州大陸的統一已經基本上完成了，琳琅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的能力也很不錯，天下交給她我也很放心。”
是的，最後算無遺策，聰明絕頂的琳琅公主得到了整個天下，成為千古第一統一九州大陸的女帝。
琳琅公主贏到了天下，只是沒贏到自己的愛。贏盡了天下卻輸了他。
姜離熙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無法回應而已。
愛恨糾葛，執念成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之間。
人生何苦一個情字。
“愛才是世上最鋒利的利劍，同時也是世上最美麗的一朵花。”姜離熙淡淡道。
言寧猛然一笑，道：“好，本姑娘再賭最後一下，看本姑娘能不能得到一份真愛！姜離熙，你要是敢後悔，本姑娘就叫你死無葬身之處！你今世若是負了我，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姜離熙怔怔地看著言寧，燦爛地笑了：“好，今生今世我永不負你。”
很久以後，言寧問姜離熙怎麼就捨得他的江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