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微軟Windows3.1簡體中文版的幫助手冊麼？”唐煥隨口問了一句後，幾個手工打了下劃線的“某匪”詞語，跳入了他的眼簾。
“老周，你確定，這是微軟的Windows3.1簡體中文版產品官方文件？”唐煥一邊疑惑地問著，一邊翻看了其它部分。
“千真萬確。”周偉焜拍著胸脯保證，“我親自購買了正版複製，然後把配套的電子手冊列印出了這份文件。”
“怎麼可能呢？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麼！”唐煥喃喃自語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微軟已經在燕京設立了辦事處，計劃開發中國市場。”
“所謂的辦事處，其實就是一個空架子。”周偉焜語帶諷刺地解釋道：“香江哲儒在給大陸地區開發配套的本地化語言版本軟體的時候，找了知名的中國大學合作，而微軟Windows3.1的簡體中文版，基本上是從繁體中文版直接硬生生地進行轉換而來。”
“我說怎麼看起來有些彆扭呢。”唐煥恍然笑道：“像軟體、程式之類的名詞，根本沒有對應著轉換為大陸這邊更習慣的軟體、程式。”
“據我推測，微軟把Windows3.1的簡體中文版相關文字資源，委託給了寶島方面完成，於是便有了這個紕漏，或者更準確的描述——某個人的惡作劇。”周偉焜聳了聳肩，“歸根結底，微軟對中國大陸市場態度傲慢、進而偷懶地只想著如何掘金了。”
“這個問題擴散開了麼？”輕輕合上文件的唐煥，好奇地問道。
“至少在小圈子裡流傳開了。”周偉焜眼裡滿是戲謔之色，“抓住Windows3.1簡體中文版的這個痛腳，能夠讓IBM-PC兼容機繼續停留在MS-DOS操作界面一段時間；與此同時，圖形用戶界面已經成為標準配置的方圓個人電腦，則可以趁著國際貿易制裁鬆動，再配合一些促銷方案，讓利給代理商，來迅速扳回這幾年在大陸市場丟失的佔有率。”
首富先生惺惺作態道：“這麼做，似乎有點不厚道。”
平日裡一副謙謙君子做派的周偉焜，毫不含糊地堅持道：“您這次趁著和高層會見的時候，隨口提一句就行，有了開端後，我們來具體操作趕走微軟的計劃。”
這時候，孟慶冠坐過來，笑著插口道：“你們在討論什麼呢？感覺還挺神秘。”
唐煥開啟那份手冊，指給小姨夫看。
“這是腦袋被門夾了麼？”孟慶冠當即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應該是微軟總部疏忽，被下面的人搞了一個惡作劇。”唐煥實事求是地回答道。
“我說今天老周的眼神裡，怎麼總透著一股陰險，感情是要趁機給競爭對手下眼藥啊。”孟慶冠做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說實話，中關村那邊的水確實太深了——前年夏天信通公司走私被抓了一個典型，涉案金額好幾千萬，總經理金燕靜這個全國三八紅旗手都被判了刑，嚇得好多小公司差點倒閉，不過從去年開始，似乎又恢復折騰的勁頭了。”
“有些創業者初登高處，一下子就迷失了方向，實在可惜了。”唐煥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閉目養神起來。
周偉焜輕輕地收好“黑材料”，以他對大老闆多年的瞭解，這種表面上的些許質疑，其實就代表默許——沒錯，上位者就這麼矯情！
……
首富先生當然要備足精神，接下來，他光是從當政者到元老，從中~央領導到地方大員地一一會見，就緊鑼密鼓地忙乎了五六天。
商務考察團裡頭一次到中國的成員，以及各大跨國企業負責公關的駐京代表，留心地觀察到這一情景後，都不禁有些傻眼——實在是混得太開了！
中國對首富先生的到訪，自然也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按照央視新聞聯播的說法——唐煥先生這次是踏著春天的腳步，來到了中國！
好不容易歇口氣的唐煥，看著電視裡的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地微微搖頭。
“你這是得意麼？”孟慶冠挪揄道：“不得不說，你小子特別會踩鼓點——去年首長南~巡講話後，引發了好一頓爭論，直到下半年才明確結論，甚至還發生了一次高層地震。現在你趕在兩~會召開之前，帶著一個陣容豪華的商業考察團，過來嘚瑟，還真是踏著春天的腳步。”
唐煥自然明白小姨夫所提到的高層地震指的是什麼，而自己等到現在才來中國，所面對的局面，確實已經一切就緒了。
他伸了一個懶腰，開玩笑道：“小姨夫，我怎麼感覺這次來燕京，你話裡總是夾槍帶棒的？”
“那是因為我對你小子不滿意。”孟慶冠吹胡子瞪眼睛道：“你這個當哥哥的不厚道哇，去年把我家姑娘當苦力使喚了一整年，你小姨沒說什麼，可我不能答應。”
“我那是鍛鍊小靜呢，她現在的水平，讀博士都沒問題了。”唐煥毫不在乎地打了一個響指，“而且，我也給了小表妹足夠豐厚的獎勵。”
“你就忽悠我吧，能有多豐厚？”孟慶冠不相信地追問道。
首富先生懶洋洋地一揮手，“你自己去問小靜，她都打算自己創業開公司了。”
“如此說來，去年你蹲在歐洲，教訓英國人的同時，沒少撈啊？”孟慶冠“圖窮匕見”地八卦著。
唐煥翻了一個白眼，“別指望我告訴你答案，省得到時候你又抱怨，我給小靜的獎勵少了。”
“資本家，越有錢，越小氣。”孟慶冠哼了一聲後，高聲問道：“利致，西瓜切好了麼，給小姨夫拿來一塊——剛才說話太多，口乾舌燥著呢。”
“來了，來了。”利致端著托盤，輕盈地走了進來，“才空運過來的HN西瓜，小姨夫來著了。”
“窮奢極欲的資本家。”孟慶冠又嘮叨了一句後，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西瓜就啃。
利致嫣然一笑，用竹籤挑起瓜瓤，餵給自己的男人。
等吃了幾塊後，她才說道：“董健華的表妹張培薇，看好東長安街1號那塊地皮，想拉我一起做，但所需資金十分龐大，會達到15億美元，我有點拿不準主意。”
“東長安街1號？”唐煥一時之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兒童電影院那一塊。”孟慶冠接過話來，“那可是一個黃金地段，尤其燕京正在申辦2000年奧運會，進一步帶動了地產景氣，很多人都盯著呢，但拆遷起來十分棘手——吃得下，未必建得起。”
“你們說的是那個地方啊。”醒悟過來的唐煥，不禁失笑地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把利致推到前面當成一個代言人培養後，竟然和這個大專案扯上了關係。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利致走起去，拿起話筒，接著用流利的英語交談了幾句，然後對唐煥彙報道：“從美國打來的越洋電話，對方是微軟公司的董事會主席比爾·蓋茨。”
“我知道他為什麼找我了。”唐煥玩味地笑著，接過了話筒，
“唐，你目前就在中國吧？”蓋茨的語氣裡明顯透著一股懊惱，“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微軟的Windows3.1簡體中文版，為什麼在大陸市場被主管部門勒令下架了？”
“居然有這種事情？”首富先生故作驚訝道：“我記得，微軟不是在燕京設了一個辦事處麼，它是怎麼跟你反映的？”
“只被告知產品違反法律規定了，讓微軟自查，可天知道從哪裡查起？”蓋茨唉聲嘆氣道：“唐，你不是帶著一個龐大的商業考察團在中國開拓市場麼，抽時間幫我問問內情。”
“沒問題。”唐煥急公好義地表態道：“你耐心等一下，我兩個小時內給你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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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慶冠看了一下手錶，然後對放下電話的唐煥笑道：“你都是堂堂的世界首富了，還這麼蔫壞——美國那邊正是夜裡，你讓人家等兩個小時，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好好睡覺了。”
唐煥一臉冤枉地解釋道：“如果我現在就把答案告訴蓋茨，那豈不是有極大風險暴露我從中作梗了；要是等到明天再回覆，就又顯得我在中國很沒本事。”
“你當然有本事，否則的話，兒童電影院那個地皮開發也不會找到利致了。”孟慶冠爆料道：“我可聽說了，這個專案甚至連起個東方廣場的名字，都惹來一陣反對之聲，被認為廣場不能隨便叫；同時，樓高70米的工程設計也違反了規定，被打了回來。”
說到這裡，孟慶冠又把話拉了回來，“不過，如果由幾家頂級企業通力合作的話，這個專案應該是一道值得品嚐的美味——花個三到四年的時間，完全可以在香江迴歸前建成，接著就是財源滾滾了。”
“我可不認為會那麼樂觀。”唐煥直言不諱地搖了搖頭，他心裡想的是：中國申辦2000年奧運會，裡面的政~治博弈複雜著呢，可以說，勝算不大；而且這些天透過和燕京地方大員們的接觸，某些人的落馬可能性並不一定改變——諸如此類的變數，都會明顯拖延東方廣場的進度，用好事多磨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
“你的意思是，不想趟這個渾水？”孟慶冠略感詫異。
“要是畏難而退，我的光輝形象，豈不是會受到影響？那多沒面子！”唐煥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利致吩咐道：“你可以參與，但要留個心眼，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別把錢一口氣投進去——據我估計，這個專案15億美元可下不來，起碼20億美元吧。”
孟慶冠聽得倒吸一口冷氣，“按照你的這個推測，還不如在滬城的浦東，多拿幾塊地呢。”
“面子問題啊——除了不能讓人背後嘮叨畏難而退，也要防止將來專案大獲成功，被人譏笑鼠目寸光。”唐煥擺了擺手，拍板道：“這個天子腳下的專案，實在太扎眼了，我們最多佔個百分之二十，讓那些願意出風頭的人頂在前面。”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利致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
要不是利致細心地提醒，唐煥差點放了蓋茨鴿子，忘了給他回電話。
稍微打了一下腹稿，首富先生撥通電話，對顯然一直苦等著的蓋茨說道：“比爾，我幫你問過了，微軟的Windows3.1簡體中文版，確實違反了這裡的法律規定……”
“見鬼，怎麼會這樣？”終於得知真相的蓋茨，簡直要抓狂了。
要知道，微軟的產品，在IBM-PC兼容機這個熟悉的平臺上，賺錢相對最省力，而在IBM-PC兼容機整體市場份額不斷萎縮的大背景下，中國大陸市場即使貢獻的正版利益，連寶島都比不上，但仍然有著“蒼蠅腿也是肉”的不可忽視的意義。
可現在好了，微軟不知所謂地連蒼蠅腿都得不到了，蓋茨如何窩火，可想而知。
等極力冷靜下來後，蓋茨謙虛地請教道：“唐，你覺得，微軟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首富先生沉吟道：“最有誠意的辦法，就是開發出一個新版本的Windows簡體中文版了，比如3.2。”
蓋茨一聽，不禁有些傻眼，
蓋因按照開發計劃，核心版本為3的Windows，到3.1就截止了，而微軟正在全力開發下一代作業系統——核心版本為4的Windows；尤其同時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網絡操作系統WindowsNT，以對抗Novell公司的網絡操作系統NetWare。
換而言之，微軟根本沒有開發Windows3.2的計劃——難道要為中國單獨開一個小灶？可即便如此，這個Windows3.2的推出時間，也要等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