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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杜十娘

夜深之時,匣中明珠忽然光芒大盛,江上一陣煙雲四起,一名白衣女子踏波而來。

乾冰生成的白氣不斷散溢,沈月樓吊了一根繩索飄然飛落到了戲臺上。

看到沈老闆以這種新奇方式出場,臺下觀眾立刻齊聲喝起彩來。

“哇,沈老闆這個飛天的身段也太柔美了。”

“煙霧繚繞,飄然若仙,這種出場方式真是驚豔。”

“沈老闆演的是孤魂吧?她是那寶匣的主人?”

順著這條線索,一名見多識廣的戲迷立刻開始推測:“林老闆飾演的柳大人明顯是個官身,而沈老闆飾演的則是一隻江中孤魂,難道是女子乘船,被強人所害,想要找官老爺伸冤?”

“有可能,說不定,害她的就是那個船伕。”

那名戲迷提出的申冤的說法立刻得到旁邊幾人的贊同,甚至有人為這樁疑案腦補出了兇手。

這種說法倒也合情合理,在一些別的京劇劇目中也曾有過類似的情節。

可惜,戲臺上接下來上演的戲碼卻完全偏離了他們預想的方向。

柳大人與江中孤魂本是舊識,沈老闆戲詞裡說得也不是伸冤,而是報恩。

“昔日承蒙君家慷慨,以一百五十金相助,本欲息肩之後,徐圖報答,不意事無終始。

然每懷盛情,悒悒未忘。

早間以一匣明珠奉致,聊表寸心,從此,不復相見矣。”

話畢,白衣女子飄然遠去。

柳大人猛然驚醒,回溯方才夢中場景,他不禁長嘆了一聲:“原來是她,唉,十娘啊……”

捧起匣中明珠,林雁秋眼神渺遠,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

聽到林老闆的這句戲詞,臺下戲迷更是心癢難耐,您是瞭然於心了,我們這還一頭霧水呢。

十娘是誰啊?

哦,對了,這出戲就名《杜十娘》,那這十娘便是杜十娘了。

只是,報恩從何說起?

一百五十金又是怎麼回事?

她為何又變成了江中孤魂?

帶著這些疑問,臺下觀眾看得十分認真。

林雁秋保持靜止姿態,燈光先是一暗,一小會之後,舞臺又重新亮了起來。

舞臺重新亮起的時候,林老闆已經悄悄換了另一套服飾,妝容也比上一場更年輕,一襲青色儒袍,一柄白玉象牙摺扇,長髯飄飄,俊雅風流。

鑼聲一響,這次,林老闆自報了家門——翰林學士柳遇春。

在臺上跑了一個圓場,林雁秋一搖摺扇,配合著西皮散板,口中悠然唱道:“翰林院中閒無事,終朝飲酒並賦詩。”

在林老闆開唱這段西皮散板的時候,旁邊一名老旦從下場門悄悄上了臺。

遙遙望見了林老闆,飾演鴇兒的孫月桂一甩手中方巾,上前熱情招呼道:“喲,這不是柳老爺嗎?來呀,柳老爺,您裡邊歇會吧。”

孫月桂的年齡並不大,原本也就只有二十四五歲,但她扮演四五十歲風塵味甚濃的青樓鴇兒無論是唸白還是神情、身段都十分到位。

臺下觀眾給了一片叫好聲。

林雁秋連忙擺手:“不不不,今日還有別事,改日再來。”

鴇兒上前一把扯住柳遇春的袖子,口中發出一陣蕩笑:“喲,柳老爺,哪有漫門而過的道理哪?

來吧,您少坐會,喝杯茶再走。”

柳遇春不好掙脫,無奈苦笑道:“如此,少坐片刻。”

跟著鴇兒進了宜春樓,柳遇春四顧而問道:“媽媽,十娘可在院中麼?”

鴇兒忍不住調笑道:“我一猜您就得問她,她讓楊老爺約到暢春園吃酒去了,這就回來,柳老爺請茶。”

喝了一杯茶,久等十娘不來,柳遇春對鴇兒說道:“天時不早,十娘還不回來,我要先行一步了。”

“柳老爺這就要走啊?”

孫月桂話音未落,臺側鑼聲一響,沈月樓帶著花旦周月香從上場門款步走了出來。

只見他一身紅衣,妝容豔麗,神態中卻帶著一絲倦怠與哀愁。

簾幕撤下,侍女梅香將杜十娘從車上扶了下來。

只見杜十娘掩袖輕蹙眉,臉上強展笑顏,口中輕唱一段西皮散板:“愁絲萬縷理還亂,每日強顏邀客歡。受盡調笑與輕賤,縱然有淚不敢彈。”

聽到沈老闆首次開唱,臺下戲迷立刻齊聲叫好。

“好好好,彩彩彩。”

“嘖嘖嘖,沈老闆的聲音越來越甜潤了,有百靈鳥的味道。”

“一身紅衣,這是要與之前的白衣孤魂做對比嗎?”

“紅衣也好看,真是我見猶憐啊!”

“沈老闆的做功也越來越好了,一舉一動都帶著情緒,就像這個人物長在心裡頭一般。

只一個蹙眉就把一個青樓女子的嫵媚與哀愁詮釋地如此到位,一顰一笑,如在眼前。”

看到沈月樓的表演完全由心而發,全無匠氣,評委席上的孫曉棠不由暗暗點頭。

內行看門道,此時的沈老闆比出演《六月雪》時的沈老闆,功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這份姿容,已有大家氣象了。

心中一動,孫曉棠不由看向旁邊的常玉琴道:“常先生,沈老闆好像也是學的你們蘭派呢?

您覺得他怎麼樣?”

“不錯不錯,果真如傳言那般,有吾師年少時的幾分風姿。”

常玉琴好似領會了她的意思,含笑點了點頭,顯然對沈月樓十分滿意。

……

杜十娘和梅香在宜春樓外下車,正好遇到了將出門的鴇兒和柳遇春。

“喲,十娘這不是回來了嗎?十娘啊,柳老爺都等你半天啦。”

鴇兒將柳遇春帶回到杜十娘的閣樓裡,自己則悄悄退了出去。

柳遇春坐在杜十娘的對面,一臉柔情問道:“十娘近日可勞倦否?”

杜十娘嘆道:“自先生來後,過往的恩客,能拒者則拒,得推者便推,故爾倒還消閒。”

聽到杜十娘這般幾近於直接表明心痕的話,柳遇春頓時喜形於色:“閒來之時,做何消遣?”

杜十娘的語氣變得有些幽怨:“不過日習柳先生所教的詩詞歌賦,近又重溫丹青之筆,怎奈先生多日不來,無處求教,只好溫故知新了。”

柳遇春露出一臉尷尬的笑意:“十娘真勤奮之人也。”

看到臺上沈老闆和林老闆這段精彩的對手戲,臺下的戲迷只覺耳目一新,心曠神怡。

唱做俱佳,真是享受啊!

他們都看出來了。

這柳遇春和杜十娘的關係十分復雜,他們亦師亦友,如兄妹、如父女,卻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發乎情,止乎禮,言不由衷。

見柳遇春總是避重就輕,杜十娘心中哀切,臉上也不禁有了自憐之意:“奴雖身在煙花,性情卻孤傲,終日與那些官僚商賈屈意周旋實非所願。

惟願尋一心意相合之人,託付終身,縱荊釵布衣,親操井臼,也甘情願。”

柳遇春再次避開了杜十娘的目光,他長嘆了一聲:“哎,淪落風塵實屬身不由己,我知你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女子,以你的才情品性,我必為你尋一個年貌相當的才郎。”

“年貌相當嗎?”

杜十娘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卻十分倔強地拜道:“如此,十娘多謝柳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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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臺下觀眾不禁有些揪心。

宋昕忍不住低聲罵道:“這個柳遇春也太不爽利了,明明十娘那麼喜歡他,從他的眼神和話語中也能看出他同樣喜歡十娘,為什麼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

坐在她旁邊的《梨園公報》的同事王吉平認真分析道:“結合大周當時的社會背景,裡面應該有很多無奈吧。

首先是身份問題,柳遇春是德高望重的翰林大儒,而杜十娘只是一個煙花女子,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去娶一個煙花女子為妻。

而且,柳遇春的年紀比杜十娘大了不少,戲裡雖然沒有明確交代,但家中應該早已經有妻室了,以十娘高傲的性子,她是不可能給別人做妾的。

這一點,想必柳先生也知道,所以,他才會想著幫十娘找一個年貌相當的少年郎。”

聽到這種間接幫柳遇春這種渣男洗白的話,宋昕心裡更加生氣了:“呸,什麼狗屁大儒啊,嫌棄人家煙花女子的身份,有本事自己一開始就別往青樓裡鑽啊。

自己不娶,還要把十娘推給別人,對這種男人,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好心幫著分析幾句,反被宋主筆噎了一下,王吉平乾笑兩聲,頓時不敢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