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有一部落,在人界能探天機,族中每一代出一位知命,這人乃是全族的靈魂之所在,全族的希望和延續的意義都系與此人,據說久離就出自這個部落,他比歷代的知命都要有天賦,又精於修煉,入了神籍,雖然只是一介散仙,卻是自己琢磨出了窺天命之法,剛剛嶄露頭角,就被拉進了第一代天庭這灘渾水。
扶桑後來去查了第一代天庭的野史,從中找到了關於久離的隻言片語,無論他曾經在他所屬的部落留下多麼偉大的印象,在第一代天庭,他也只是眾多冉冉升起的新星中的一顆,只是一個個小小的角色,雖然第一代天庭曾經把它當成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後一棵水草,但是他最後也沒有為第一代天庭立下多麼卓著的功勳。
扶桑漸漸停了手裡的動作,久離所處的那個年代,恰恰是他缺失的年代,如今眾多的遺憾大多和那個年代相關。
臨淵看著扶桑,心中奇怪,怎麼這人前一刻還好好的,忽然就失神了呢。臨淵清楚看到眼神有一瞬間是黯然的,臨淵其實很想知道那一刻扶桑面具下的表情,這張面具下到底隱藏了些什麼,但是抬頭看了一眼亭子的頂部,又默默的壓制住好奇心,扶桑的劍可沒有他的眼神那麼善變。
扶桑心裡慢慢的接受了天命這個概念,逆天的人承受報應的業果,那他這個順應天命的人為何也沒有被放過,他的人生,彷彿從生來就已經有了定論,他就應該站在那東海之濱,千年萬年,站成大千世界裡唯一不變的座標,唯一的偶然,大概就是她了。
扶桑默默看了一眼臨淵,臨淵卻有些怵得慌。
面具下的嘴角不小心勾起一個弧度。
如果這算是逆天,那就算是逆了吧。
扶桑的額頭上漸漸出現一個印記,扶桑感覺到額頭的溫度,心中大概知道時間已到。
“你想要這塊石頭?”扶桑掏出釋緣石,拿著手裡削好的篾片,開始低著頭編他的竹簍。
臨淵忍住伸手的衝動,狐疑的看了扶桑兩眼,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人今天已經是十分反常,一個千般阻止他的人竟然會變得如此主動,臨淵反而不敢伸手去接。
扶桑抬眼,給了臨淵一個眼神,示意臨淵去拿,臨淵立即搖搖頭,太反常了,叫人生疑。
扶桑順手將石頭收了起來,道:“你是聰明人,這石頭不是什麼好東西,涯安境沒有幾個人敢拿。”
臨淵眼睜睜看著扶桑又把石頭收回去。
“嗯?”扶桑看臨淵直勾勾的眼神,出聲提醒。
臨淵趕緊搖搖頭,在心裡默默罵了扶桑三百遍,不是她不好奇,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是扶桑不放她走,她就在這裡坐著看她編竹簍啊。
想到編竹簍,其實沈小姐又好奇了,這個竹簍,看樣子編得不大,但一定十分精緻,不過如果誰要是妄圖用竹簍就能騙走她,那她沈某人在沈家定是顏面掃地。
臨淵想著突然打了個冷顫,她的這個想法太可怕。
“那個,我這怎麼回去啊。”臨淵看下去,四周的環境似又有了變化,能看到出口,但是路已經隱藏在大霧之中了。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臨淵訝然,閉著眼就朝出口去了。
臨淵一路感覺到變化並不明顯,但是走下去,就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不知道哪裡來的亂石,從她的眼前飛過,刮過鼻樑,風聲漸漸停了,四周突然變得安靜起來,臨淵嘗試睜開眼睛,四周都是無盡的黑暗,遠處有一條路,上面有行人,但是上面的人都好像沒有知覺,雙方撞在一起,又跌跌撞撞的繼續走,臨淵看了一下,那裡是附近唯一有光的地方,不過她的身體本能的去躲避拿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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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的人,都是朝著一個方向走,沒有回頭,也沒有人從反向來。
黑暗中,有人扼住她的手腕,她憑藉本能掙扎,但是對方的力氣明顯勝於她,掙扎不過,就跟著那人往更黑的黑暗裡去。
“黃泉路也是你能闖的嗎?”臨淵猛然一頓,黑暗中有人在呵斥她,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撥出的氣讓上嘴唇感到了溼意,看來她的溫度流失得很快。
臨淵感覺自己似乎和外界失去了某種聯絡,沉溺在另一個世界裡,接觸她皮膚的那個人,是她活著的唯一證明。
她又閉上眼睛,只有閉上眼睛的時候才能看到沈青雲。
“阿爹,我是不是離你很近了。”臨淵在心裡輕輕說。那只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她已經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把火盆給她搬過來。”桀宇吩咐阿錦,他站在遠處看著臨淵,眼神和他的身體一樣泛著寒意。
阿錦去把火盆搬了過來,臨淵的頭上毛了密密的汗珠,但是臉色卻是青紫的。
阿錦離得近,能夠看到臨淵的面部變化,臨淵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她自己親手裁的衣,她就想著趕緊證明自己手藝可行,回了沈家,又可以省下一筆給裁縫的錢。
桀宇卻面色蒼白,手藏在衣袖之下,拽成拳。
“公子,你回去吧,這火在這裡她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你在這裡……”阿錦面色為難。
桀宇遠遠的看了一眼臨淵,關門出去了。
阿穆在門口長舒了一口氣,桀宇一個眼神飄過來,他的情緒也全壓下去了,這件事他有責任,不敢開脫。
在扶桑出去後阿錦褪下臨淵的衣衫,手指捏了一個訣,指尖突然出現一撮火苗,阿錦趕緊將它打進臨淵背後,那火苗在臨淵身體裡遊走了一週,臨淵臉色忽青忽白,忽然間挺直了腰背,那火苗自己飛了回來。
阿錦心中生疑,手指在臨淵額頭一點,額頭上出現一個印記,阿錦臉色大變,稍作思考,又將臨淵放平,眼下她最該擔心的已經不是臨淵了,臨淵的生死之劫,都有人給她擋。
她和阿穆,守在這宅邸很多年了,如果說有誰最接近桀宇的心,這世上,她和阿穆二人當之無愧。
即便他們只看懂了表象,那這表象也已經足夠深情。
阿錦長舒一口氣,臨淵的呼吸已經慢慢變均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