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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三十六章 算計秦默

</strong>秦默驀然瞪大了雙眼, 努力向著她那邊爬去,“公主——”

“住手,哀家答應你——”在這緊要關頭, 太后淒厲得喊叫了一聲,可她動作迅猛,全然不似要停下來的模樣,所有人都慌了, 瞪大了眼睛驚慌的看著這一幕。

眼看著鋒利的匕首就要刺入胸膛, 一把匕首劃破空氣,橫空而來,“叮”得一聲,公主手中的刀應聲而掉。

鳳銘暄飛奔而來,一把將昭華公主摟入懷中,眸光落在她鮮血淋漓的左手上,瞳孔緊縮, 瞥了太后一眼, 眼中瞬間血紅,垂下頭,聲音沉痛:“昭華,你連哥哥都不要了嗎?”

本想看看她如何解決此事, 怎料聽聞她自殘的訊息,當下趕了過來, 正撞上讓他心驚動魄的這一幕, 若不是他動作迅捷……他都不敢相信, 那刀真的刺入她胸膛會是怎樣的情景。

“御醫呢?快不快過來!”他嘶吼一聲,抱著昭華公主就要進太醫院,被昭華公主緊緊的抓住,“哥哥……”她咬著牙,靠在他懷裡無聲的哭泣著,眸光卻緊緊地盯著太后,似是等著她做決定。

鳳銘暄眯著眼,緊隨著她向太後看去。

太后身子晃了晃,大口喘著氣,氣息不穩,定定地看著面前眼眸堅定的公主,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

同樣的心智堅毅,同樣的不折不饒,同樣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同的是,她愛的人心中只有旁人,對她的付出不屑一顧,甚至連看著她的眼眸中都帶著嫌棄和厭倦,而她……

難道,當真是她錯了嗎?

太后身子抖動了許久,面色蒼白灰敗,最終嘆息一聲,“好,你要嫁他,便嫁吧,你也大了,再留在宮中也不合適,等傷養好了就去封地吧,哀家也不願再管你的事,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話落,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一下子衰敗了下來。

昭華公主聞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眸,兩行清淚滾落了下來,母后這是……要與她斷絕母女關係嗎?她唇角勾起一個悽慘的笑容,一瞬間如釋重負,一瞬間,又心如刀絞。

如今這結局,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昭華公主重重地磕下頭去,“……謝母後開恩。”跪下去之後就倒在鳳銘暄懷中,沒能再起來。

太后卻不再看她,轉身,在容嬤嬤地陪同下上了步輦。

鳳銘暄連忙抱著昭華公主進殿。

在看到她手臂上的傷時,鳳銘暄內心絞痛了起來,痛心地撫摸上她額頭,手底下溼潤一片,他嘆息一聲,兄妹四個,一死,一傷,就剩下他和三弟在苦苦撐著,手心手背,如何抉擇,他怎能再優柔寡斷?

鳳銘暄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深深的看著昭華公主,吩咐了太醫幾句,起身向外走去。

當天下午,皇上與燕王在殿內大鬧了一場,狠狠的斥責了燕王一頓,言其行為無狀,目中無人,同時,接連下了三道旨意。

兩道在明,一是將昭華公主下嫁給羽林軍統領秦默,二是徹查公主被綁事件,所有犯案人員一律處斬,一道在暗,太后年事已高,即日起搬去普及山,頤養天年。

後一道暗旨被他暫時壓著,只等合適的時機再亮出來。

太后自回到宮中就倒了下去。

容嬤嬤端著茶水上前,見太后無力地靠在軟塌上,雙眸緊閉,面色發白,額頭上沁出了冷汗,心中嘆息,卻也不知該如何勸。

今日只怕給太后的打擊巨大,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來。

良久,太后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空洞,有些無神,昭華公主狠戾的眼神,那一下一下刺入手臂的刀,像是狠狠扎進了她的心裡,叫她一想起來就渾身顫抖,她竟不知,她的親生女兒竟然恨她至此,恨到寧願削骨還肉,也要與她抗衡……

“難道,當真是哀家錯了?”

良久,她緩緩嘆息一聲,只覺疲憊。

容嬤嬤跟隨了她幾十年,是看著她走過來的,聞言斟酌了一下字眼,勸道:“公主只是年幼氣盛,日後為人母,便能理解太后的苦心。”

“哀家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太后撫上太陽**,只覺得那處隱隱作痛,痛得她眼眶微漲,有些難忍,“你看看她那樣子,好似跟哀家有天大的仇恨,哀家的兩個孩子,一個跟哀家不親,一個恨極了哀家,哀家這是兩頭都不落好……”

容嬤嬤眼眸微閃,如今鬧成這般,便是太后不肯放權,皇上又要□□所置,只是這話,她卻是萬萬不能說的,很多事情,需要太后自己去想明白。

太后松了口,又有皇上在背後撐腰,自為公主和秦默上了藥之後,便將二人安排在一殿之內,秦默撐起身子,坐在公主床前,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勢,想到那讓他目眥欲裂的情景,只覺心如刀刺,只恨自己能力不夠,竟要她擋在前面,為了二人的日後作出這番犧牲。

而他,竟還一次又一次的退縮,甚至還動了為了公主的名譽而離開她的念頭。

他都不敢去想,若是他當真離開了,公主會如何做?是這樣一刀又一刀的刺傷自己,還是鬧著絕食不肯吃飯,抑或是上吊自盡……只怕那時候,他便是死一萬次也無法彌補。

她曾經說過,若是離了他,她便不活了。

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她鬧脾氣的隨口之言,不曾想,這些都是真話,她竟如此決絕。

秦默顫抖著手,撫摸上她手臂上的紗布,那層層疊疊,不用看也知道底下會是怎樣的情況,太醫說公主傷勢頗重,這隻手便是日後康復了,也只能輕微的動彈,不能提重物,亦不能再彈琴了……

秦默每摸上一處,心便痛上一分,每摸上一處,他就多恨自己一分。

昭華公主似是感覺到疼,整個人蜷縮了起來,眉頭緊蹙著,便是連睡都睡不安穩,她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金枝玉葉,何時受過這樣的痛苦,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秦默胸中的疼痛難忍,他喉嚨微動,伸手為她蓋上薄被,強忍著差點失控的情緒起身,行至殿後的小樹林中,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通紅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了下來,他雙手成拳,狠狠的向著身旁的樹上砸去,對著乾枯的樹木放聲大哭……

午夜時分,長信宮中掛著三四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灑下,使殿內亮若白晝。

昭華公主是被手臂上的傷口疼醒的。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對上秦默那雙微紅的眸子,“你的傷勢如何?”她開口,身子一動,頓時劇烈的疼痛傳來。

昭華公主扭頭,見自己左邊臂膀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忍不住蹙緊了眉頭,一扭頭,見秦默無奈的看著自己,眼中包含著擔憂,心痛,不捨種種情緒,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秦默眼下通紅,好似哭過一般,她微微一怔,眼眸閃了閃,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板著臉來,怨道:“人家疼成這樣,你就光坐在這裡看著,也不知道哄哄人家,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一定不愛我了對不對?哼,我就知道,你個挨千刀的……”

面前的女子一雙清潤的眸光波光微蕩,帶著絲絲的委屈和嬌氣,知道她是怕自己心疼,故意這般說話,好讓他轉移注意力。

秦默心口宛若刃刺,面上卻露出淺淺的笑容,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好,是我的錯,你要我如何哄你?”

“我要你唱歌給我聽。”

秦默:“……”這個他還真不會。

沉默了一會,他低聲道:“我……去學,好嗎?”

昭華公主瞪著眼睛,“你找誰去學?女妓?好哇你竟然想要去尋妓?”聲音驟然拔高。

秦默:“……”他只是想著去學,還真沒有想到要去找誰學,也不知道學唱歌需要找女妓?

他本就寡言,一怔之下竟不知該說什麼。

昭華公主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定定的看著他,見他俊美的面容上尚掛著薄汗,面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明明傷的很重,卻依舊守在她床前,忍不住嘆息一聲,“還疼嗎?”

“身上不疼。”秦默搖了搖頭,這點傷雖然重,可是跟心裡的疼痛比起來,便算不得什麼。

“餓嗎?素衣姑娘早早就熬了粥,一直在外面守著,我去尋她進來。”

秦默身子微動,就被昭華公主拉住,“我不……”話到了嘴邊,想到秦默守著她,怕是到現在都不曾進食,便轉了話音,“吃些東西也好,讓她端進來吧,你也陪我吃一些。”

聽聞公主醒了,素衣連忙擦掉面上的淚水,端著早就準備好的粥進屋,在瞧見公主慘白的面色之後,沒能忍住,又一次落下淚來,“公主,快喝些粥補補身子,太醫說,公主的傷勢很重,定要好生補補。”

“哭什麼?本宮還沒死呢。”瞥了她一眼,昭華公主微微起了身子,在她的伺候下勉強喝了一小碗,又逼迫著秦默喝下一大碗才肯罷休。

其實手臂上的傷真的很疼,那一刀一刀下去,都是刺到骨頭的,她並沒有放過自己。

若是以往的她,便是一下也受不了,怕是要疼的哭死了,可是經歷了生死之後,她卻覺得,傷了又如何?疼了又如何?

能夠達成心願,傷了之後有人疼著,便是再痛的傷都能忍受。

一直待素衣撤離了碗,昭華公主身子往裡挪了挪,右手拍了拍身旁,“你傷勢比我嚴重,還一直在跟前伺候著我,是要我更難受嗎?快不快過來趴下。”

秦默嗯了一聲,也不矯情,褪了外裳,脫了靴,上了床,他停頓了一下,覺得就這樣當著公主的面趴著實在是過於不雅,有些猶豫,眸光一轉,見公主看著他的眸光帶著威脅,忍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趴了下來。

昭華公主往他身邊靠了靠,右手輕輕的撫摸上他的後背,“換藥了嗎?”

“傍晚陳太醫過來了一趟,剛換了一次。”低沉的聲音傳來。

“他有說,你的傷何時能痊癒?”

秦默頓了頓,低聲應道:“不是什麼大傷,修養幾日便好。”

“你竟學會了騙人?”左手一動就鑽心的疼,昭華公主躺在床上,頭側著,看著他蒼白的面容,眸光瞥見他的手攥得生緊,手上青筋突出,便伸出右手,將他的手牢牢的握在手中,與他十指相扣,他手心微熱,上面佈滿了汗水,想來是疼痛難忍。

只是不知,是身上的疼,還是心裡的。

她嘆息一聲,“我即便是不懂醫術,也該知道,那麼重的房梁掉落下來,能砸死好幾個成年男子,你縱然武藝高強,身上的傷也輕不到哪裡去,怕是連動彈一下都很難,卻來我跟前守著,誆我說沒什麼大礙,還說修養幾日便好,你真拿我當傻子嗎?”

話落,見秦默面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淚水忍不住掉落了下來。

秦默閉著眼,緩了半餉,抬眸見她眼眶通紅,他心中不捨,面上依舊不顯,輕扯唇,笑道:“不騙你,當真無礙,房梁打下來的時候我用內力護著心脈,只是些皮外傷,修養數日便好。”

昭華公主抽泣著,哽咽道:“我是怕傷了你的根基,日後床第之間,你不行了……”

“……”秦默的臉一下子紅了。

原本有些哀傷氣氛瞬間怪異了起來。

他沒想到公主便是此刻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忍不住勾著唇角,她的小身板,根本不禁折騰,他便是受了傷,也能滿足她,只是……

想到他吞下去的藥。

秦默蹙緊了眉頭,經過此事,他想通了很多事情,只覺得自己以往過於軟弱無能,也過於自欺欺人,他應該相信公主的。

公主既然說了拿他當夫君一般看待,他便該相信她,而不是一味的拿她當成高高在上的公主,拿她的感情當成她的一時興起,他看似為公主好,無欲無求,可其實做的事情,卻是深深的傷害到了公主。

想到此,他便懊惱了起來,看著昭華公主的眼神也有些閃躲。

“你怎麼了?”昭華公主探過頭去,見他眼神越發的閃躲,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仔細的盯著他,慢吞吞道:“秦默,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有。”沉默了半餉,秦默決定坦白告訴她。

這件事情本就是他的錯,兩個人既已生死相許,他怎能有事欺瞞著她,只是想到她可能爆發的怒火,他又有些猶豫,“可以……日後再告訴你嗎?”他怕公主知道了之後氣急攻心,她本就帶著傷,若是氣急了,傷勢加重就不好了。

昭華公主的眼神越發狐疑,這一瞬間,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念頭。

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揹著她做了什麼對她好,又對他不利的事情,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是什麼樣的事情。

其次,便是他與其他女子有染,可是……秦默的為人,不大可能作出這種事情,便是與她床第之間,他都是多加隱忍,他這樣淡漠的人,還真想不出他會去拈花惹草。

……

昭華公主眼神越發的古怪,默默的吐出一句話:“秦默,你該不會想說,你自|瀆過吧?”

自|瀆?

秦默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待反應過來這兩個字的含義,臉色漲紅,這一下子直接紅到了耳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其實,你不必太過自責。”昭華公主認真道:“……這般做,總好過那些尋花問柳的男子,不過你既是我的人,日後需潔身自好,不可再如此行事。”

秦默咳嗽得越發猛烈了。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一抬眸,見昭華公主緊緊的盯著他,“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

原來,她將才只是跟他開個玩笑。

秦默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著這件事情是瞞不過去的,索性趁著兩個人生死相許的時候說開了,將二人之間的誤會消除,日後也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而不是一味的互相猜疑。

所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握著公主的手緊了緊,低聲道:“你可還記得那日在逍遙山莊,我察覺到你喝藥?”

昭華公主點了點頭,眉頭微挑,“怎麼,你也去喝了藥?”

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秦默竟當真點了點頭。

昭華公主瞬間瞪大了雙眸,不知該說什麼好,“你……可是……可是那藥你喝了也沒用啊,那是給女子服用的,你便是喝了,也無濟於事。”

秦默頓了頓,低垂下眼眸,有些不敢去看公主的眼神,“……我跟陳太醫要了一種對男子管用的藥,陳太醫給了我一瓶,說是連續服用七日,日後便可無子嗣……我已經服用了,所以……你日後可不服用絕子藥,那藥傷身,喝多了對身子不好。”

一聽是陳太醫給他的,昭華公主放下心來,陳太醫是她的人,她一早就囑咐過他,不論秦默提出任何於他有害的要求,都不得遵守,一切以她的旨意為先。

一來,她未曾聽說過除了閹割,世上還有那種能斷絕男子子嗣的藥,二來,就算是有,陳太醫也不可能給他,恐怕給他的那一瓶,是最普通的補藥。

她盯著秦默看了片刻,唇角抽了抽,一時之間,竟有些無語。

良久,低低吐出一口氣來:“你就不怕我生氣?”

“……怕。”秦默很是誠實,“只是當時顧及著你的身子,便還是吃了下去。”

“你可真是有主張。”昭華公主冷笑了一聲,“那為何現在要告訴我?”

“……”秦默扭頭,眸光溫熱,落在她面上,認真道:“那時是我不好,只想著什麼是對你好的,未能考慮到你的心情,也未曾為我們的以後考慮過,我們既在一起,很多事情便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不該瞞著你擅作主張,這事……是我做的不對。”

昭華公主心思本就通透,聽此話語,又見他眸光誠懇,當下將他的心思猜的□□不離十。

這個木頭,也算是開竅了。

不枉她受了這麼多刀。

昭華公主心中無奈,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總要讓他受點教訓才行,若是他尋了旁人,若是她未曾先一步囑咐陳太醫,他豈不是真的不再有子嗣了?

他這般自作主張,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確實該罰。

一念至此,她移開目光,心中打著小九九,慢吞吞的問道:“那藥,還留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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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原以為自己說出來之後會惹來公主的勃然大怒,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靜,聽的這問話,他心中不解,卻也如實回答了起來,“那瓶中還有四粒。”

“嗯。將那藥瓶好生收起來。”昭華公主眯著眼睛算計了半餉,扭過頭,一臉坦蕩地看著他,斂去了眼中的諸多算計,“這般也好,那絕子湯太苦,我便不服用了,只是那藥,你可千萬別丟了。”

“好。”秦默心中有些疑惑,卻聽話的不曾多言,她既然要他收著,那他收著便是。

公主不曾生氣,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司馬蓁蓁謀害公主的證據確鑿,處以斬刑,念及右相對江山社稷有功,又是兩朝元老,死罪可免,然活罪難逃,削去官職,貶為平民,司馬清玩忽職守,剋扣河工工錢,剝奪其官職,貶為平民,一併發配到荒涼皋地,司馬府的侍妾和下人,男的充軍,女的貶為官妓,至於司馬成玉,修繕園林有功,將功補過,留京城待看。

此次,皇上的手段不可謂不狠,卻又在情理之中,在證據收集到的當天就派親衛軍抄了右相府,沒有給他們哪怕一點點的機會,右相司馬青雲在獄中連連喊冤,要求面見皇上,被鳳銘暄揮手拒絕了。

朝中大臣,無人敢站出來替右相求情。

想想兩朝元老一夕之間,從位極人臣到階下囚,也不過短短幾日,不少大臣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感,也在這一刻,重新認識了這位帝王。

他性子溫潤,一直以來以德治國,沒想到真的出手如此的雷厲風行。

而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頭,抄家的時候,從右相府搜出了他與朝中大臣往來的信件和百萬兩黃金,皆藏在其地下密室裡。

刑部尚書將信件和賬本成交上去的時候,朝中有不少大臣額頭上起了虛汗,渾身顫抖,有兩個膽小如鼠的更是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只因他們都向右相行過賄賂,甚至能有官職都是右相的功勞。

鳳銘暄端坐在龍椅上,下方官員們面上的神情和身上微小的動作盡收眼底,他伸手,拿起賬本,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道:“這裡是近五年來右相府上的人情往來,你們之中,有多少人名列其中?”

話落,眾臣們一驚,紛紛跪地,刑部尚書高聲道:“懇請皇上徹查此事,一定要將其黨羽減除,否則只會危及朝廷。”

自他站出來之後,朝中的清流一派紛紛站了出來,懇請皇上將名單上的人揪出來革職查辦,如此膽敢謀害公主的亂臣賊子,他的黨羽豈能姑息。

鳳銘暄眸光直直地射向了下方幾位平日裡與右相走動密集的大臣,眼裡泛著幽幽的光芒,讓人瞧不清他眼中真實的情緒。見他們緊張的滿頭大汗,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隱隱有站不穩的架勢,唇角一勾,吩咐道:“小玄子,拿燭臺來。”

眾臣們不明所以。

左相站在最前端,與燕王對視了一眼,低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很快,玄北就端了一燭臺上前,火苗熊熊,自上方燃燒著。

他將賬本放了上去,火苗悠悠,將賬本的一角吞噬,很快就燒了起來,鳳銘暄手一揮,將賬本扔了下去,賬本倒在地上,火苗燃燒的越發旺盛,不過須臾,就將賬本徹底吞噬了,只剩下灰黑色的紙末在大殿上飄飛。

刑部尚書一驚,連忙跪地求道:“皇上,那可是捉拿罪臣黨羽的證據啊——”

大理寺卿也跟著出列,憤慨有加:“此證據若是銷燬了,如何再繼續追查?懇請皇上將起黨羽減除,以正此歪斜之風,匡正朝政。”

……

不少跟右相私交甚篤的大臣卻紛紛在心中舒了一口氣,堂風一吹,額頭上一片沁涼,僅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是這心還未完全放下,鳳銘暄清潤中不乏嚴厲的聲音自上方而起,“這賬本上記錄了什麼,包括這些信封……”他說著,也將信封點燃銷燬,“朕不想知道。”

眾官一驚,皇上這是不打算追究了?

“朕身為真龍天子,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未曾有一日懈怠,為的便是治理好這個國家,為的是天下安穩,為的是百姓們安居樂業,而你們,之所以站在這裡,為的也是天下,是黎民百姓!你們拿著俸祿,平日裡做了什麼,是揹著朕私下勾結,結黨營私,受賄行祿,互相包庇,欺上瞞下,還是腳踏實地,一心為民,公正剛直,剴切天良,以百姓為重,食俸祿而忠君之事?”

沉重的話音響徹在大殿之上。

百官們心一提,紛紛跪了下來。

鳳銘暄指著他們,聲音沉痛而嚴肅:“此次,是公主當著眾人的面訓斥了司馬蓁蓁一通,便引來了她的殺意,她膽大包天,竟動了謀殺公主的心思,那下一次,是不是朕訓斥了你們一通,你們當中就有人動了謀殺朕的心思?”

“臣等不敢——”

“臣等不敢——”

……

百官們紛紛磕頭,高聲呼喚著。

“這天下,是朕的,是你們的,更是百姓們的。”鳳銘暄一雙似能洞曉人心的眸光自他們面上一個一個掃去,每掃到一個人,那人就愧疚地將頭埋得更低。

眾大臣們察覺到皇帝龍顏震怒,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