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薄霧籠罩山巒，清風吹不散煙雲。
陳靜齋墜落山崖，渾身痠軟麻木，隱約間心神飄散。
回醒過來時候，陳靜齋發現自己躺在山廟門前。
山廟破損嚴重，半邊坍塌，橫樑斷裂。
有青苔長於牆腳，有草根瀰漫院牆，橫斜青瓦沾雨露。
陳靜齋起身，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心神閉塞，五感混沌。
好似回到了十二歲之前，沒有修煉的時候。
這就是第二關的考驗嗎？
陳靜齋默默的想著，邁步走進破損的山廟。
廟宇之中，神像完好無損，只是很破舊，有灰塵堆積。
與想象之中的神佛之像不同，這是一尊道人像。
青色道袍褶皺有補丁。
白色拂塵矮柄毛髮亂。
腰間掛著藥葫蘆和劍。
腳下是草鞋踩著神龜。
陳靜齋一眼認出來，這是民間流傳的藥天師法像。
蒲牢國之中，多有修煉者顯露本事。
或為善功、或為慈悲、或為本心。
如同劍仙故事流傳一般，
藥天師也是有名的道家真人。
藥天師，真名不詳，千年前的故事人物。
在民間故事傳說之中，他行醫濟世，降妖除魔，守護一方。
擁有無邊法力，神通廣大，又以慈悲渡世，深受百姓愛戴。
故此香火遍地，便是深山老林之中，也是凡有人就有廟。
即便是現在，藥天師的廟宇雖然少了很多，但依舊還存在。
只是沒想到，這裡竟然供奉了藥天師。
“那這裡還是亂雲山脈嗎？”陳靜齋看著道人像皺眉想道。
在山廟之中徘徊一陣，陳靜齋很快靜下心來。
他盤坐地上，準備入定修煉。
卻在此時，耳邊傳來鈴鐺的聲音，還有驢叫聲。
“喂，你是這破廟的廟祝嗎？”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陳靜齋抬頭看去，一襲綠色長衫的少女，牽著渾身毫無雜色的黑驢，手上拿著一根枝條，俏生生的站在山廟門前。
他微微皺眉，感覺有點不對勁。
“你是啞巴嗎？”少女不高興的叫道。
“我不是啞巴，也不是廟祝，”陳靜齋回醒過來，淡然道，“姑娘要是覺得方便，可隨意行動，別來打擾我就行。”
說完，也不等少女開口，他又閉上眼睛。
亂雲山脈又怎麼有外人，這第二關想來是幻境。
四周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對面的少女和黑驢也是不真實的。
一切都是假象！
陳靜齋心裡亂糟糟的，暗自警告自己，卻怎麼樣都無法入定。
因為那少女俏生生的模樣，進入映入了自己的內心之中。
這讓他手足無措。
兩世為人，陳靜齋一直沉穩，全心全意求道修煉，只為攀登巔峰。
對於伴侶女色，早就看穿，根本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所謂一見鍾情，不過是為了美色。
所謂一眼萬年，不過是眼緣吸引。
但是眼下怎麼回事？為何這個陌生的女人會闖入道心？
“原來不是啞巴，也不是廟祝，想來也是，山廟這麼破，怎麼可能還有廟祝，既然是路人，那就好說了！”少女輕笑一聲。
她把黑驢系在門口的石頭上，而後撿了些乾柴進來。
在完好的牆壁下坐好，把乾柴點燃。
一股暖意從火焰上傳來，她坐在火堆旁邊，拖著下巴看著陳靜齋。
雲霄殿。
眾人看著雲霧凝聚的畫面，頓時面面相覷。
“第二關問道，問的是他心中的道。”秦長老開口道，“雖說每人道不同，顯化也不同，可如此場景，卻是第一次。”
“難得。”另一位長老開口笑道，“每次弟子考核，顯化的都差不離，相同的場面看多了，今次到是看了個新鮮。”
“可不是新鮮那麼簡單，”坐在浮雲掌教旁邊的元嬰真君開口道，“掌門師兄，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情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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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關？”眾長老，包括陸真人齊齊失聲。
羅生劍派並不絕情絕性，縱然是劍仙一脈，也都是至情至性。
在仙宗內部，也有相互結成道侶，共同修煉的修士。
但情關，卻是讓人聞風色變的存在。
情關難渡，一個不慎，衍化情劫，最終會如何誰都說不準。
“你們沒認出來嗎？”浮雲掌教輕聲一嘆，“陳靜齋遇到的少女，是紅鸞峰上，二代祖師任明月，這是她的情關。”
“明月祖師？”眾長老面色凝重。
“羅生祖師之後，明月祖師最為絕頂，卻困於情關千年，最終衍化情劫。”浮雲掌教面色複雜，“明月祖師把當年事留在了二十八問道關之中，想來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沒想到能觸發此情關的人幾乎沒有，甚至千年以來，也唯有陳靜齋一人。”
二十八問道關，是羅生子散落道韻而成，最是奇妙玄奇。
羅生劍派內，基本上每一位都走過二十八問道關。
不管是剛來的仙苗，或者修煉有成的修士，都會進去多次。
因為這二十八問道關，並不是簡單的考驗之地，還是試煉之地。
如同靈雲仙宗的雲海天路，那是煉心之地，也是考核之地。
修煉先修心，這是道門正宗永遠都無法擺脫的。
所以心境，對道家仙宗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五千年來，不知多少修士進入二十八問道關。
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散落了多少道韻和執念。
這些道韻和執念等物，都會成為二十八問道關的養料。
衍生出種種情景，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陳靜齋陷入的就是紅鸞峰二代祖師明月的情關之境。
是明月祖師修煉築基有成之後，下山歷練時候遇到的事情。
也是在此，她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並且為此情傷千年。
“敢問掌教老爺，陳靜齋遭遇情關，可有風險？”陸真人問道。
“危險到是不至於，”浮雲掌教嘆口氣，看了他一眼道，“只是他若能度過此關，必定會被紅鸞峰的人接引，不可能拜入你的門下。”
“這是何道理？”冰冰冷冷的陸真人話語之中多了一絲怒氣。
按理說，陳靜齋是他接引入門。
一旦陳靜齋透過考驗，過了第二關是他的弟子，過了第三關和第四關是他的師弟，總之陳靜齋會進入他這一脈的。
雖然羅生劍派沒有明確的規矩，但千年以降，都是如此行事。
為何今日要打破常規？陸真人不解，且少見怒氣勃發。
“事涉當年舊事，”浮雲掌教淡然道，“也是明月祖師當年留下的法旨，記錄在掌教法案之中，不可違背！”
陸真人嘴巴微張，卻露出苦澀和無奈的表情。
記錄掌教法案之中，等同於鐵一樣的事實，無人能改變。
即便是浮雲掌教或者閉關的祖師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