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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吃糖

習習北風,吹過漫山遍野的樹林,裹攜著陣陣惡臭,一重重朝花都拍打而去,花都人對此已習以為常,不再像早些年那般,徒勞無功地去捂鼻子。

“叮鈴鈴……”

參差不齊的建築中,偶爾有幾家附庸風雅地在屋簷下垂掛幾個銅鈴,清風拂過,叮咚作響,猶如汩汩流淌的清澈泉水,銅鈴樣式各異,上面描繪的圖案,也不盡相同。

但若說哪裡的銅鈴最好看,那還當屬城主府的。

城主府院門,高達四米,門口兩側,各臥有一頭精雕細琢的石獅子,雕刻出此獅子的能工巧匠手法委實高超,石獅子身上纖毫畢現,靈動十足,活靈活現。

可最吸引人的,還是兩頭石獅子脖頸處掛著的巨大銅鈴,鮮紅色的銅鈴色澤光亮,使人看之心曠神怡,那上面,刻畫有數千種花。

是的,儘管銅鈴只有成年人拳頭的兩倍大小,但上面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線條,構成數千種豔麗的花朵,銅鈴搖擺,如花海搖曳。

這一銅鈴,是當今花都城主塢辰的妻子,準備在十年前送給他的結婚紀念禮物,可就在她將要把禮物送出時,塢辰殺主叛城的訊息傳來。

這位美麗的女子當天自盡身亡,至於這兩個碩大的銅鈴,則被後來成為城主的塢辰,系在了門前的石獅子脖子上。

城主府門前,是一條筆直的寬闊大道,可是鮮有人經過,只有風不知所謂地呼嘯穿過。

“吱呀……”

忽然,那面四米高的大門,緩緩開啟,一個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中年胖子,從裡面昂首闊步走了出來,他穿著暗紅色的袍子,個子不高,步履略微有些蹣跚,乍一看,活生生是一個毫無特色的普通人。

可他不普通。

因為他叫塢辰。

那在十年前,親手將對他情深義重的前城主殺死,開城迎敵,隨異族人一塊血洗花都,心甘情願做異族人的走狗,一次次用血腥手段鎮壓花都起義的塢辰便是他。

他手上沾染的鮮血,只怕能匯成河。

因他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每個花都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是又恨又怕,其中更多的還是恐懼。

但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壞人。

他稍顯臃腫的臉上,帶著一抹笑意,模樣恬靜,人們看見他想到的詞,絕對是和藹可親、溫良純善一類的褒義詞,誰會想到,他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塢辰走出後,畢恭畢敬地候在門外,似他這等身份,在花都很少有人,能讓他露出這樣卑躬屈膝的姿態,他這般做,必然在等待一個大人物。

隨即又有六人,魚貫而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散發出逼人的氣勢,這六人,都是塢辰手下威名赫赫的八大神將。

他們分作兩排,站於塢辰身後。

“出來。”

塢辰回頭,向門內喊了一聲。

可無人回應。

“出來,你再不給我出來,我就進入拉你!”塢辰轉身。

這時,有一個年輕人,踱步而出。

此人身著白袍,一副弱不禁風的瘦弱樣子,正是和諾亞相識不久的釐魅,他不情願地站在了塢辰旁邊。

“一會兒大人來了,你可得好好表現,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若是你得罪了那位大人,不僅我遭殃,你也自身難保,甚至會有性命之憂,到時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塢辰警告道。

釐魅沉默著不做任何回應。

塢辰嘆息一聲,不再多言,轉頭看向前方。

塢辰作為花都城主,權勢熏天,可說到底,他只是異族人的傀儡,花都的實際掌控者是居住於花都久負盛名、環境靜雅的南山之中的那位異族人。

這位異族人有一個兒子,名叫卡多,儘管卡多如今才15歲,但他已有近兩米高,他今日心血來潮,想在塢辰家玩一天,而這便是塢辰親身屈尊迎接的原因。

八神將之一的雅戈和另一名神將,帶領大隊人馬,前來迎接。

“卡多大人,請您上車。”

噠噠馬蹄聲,在一個路口戛然而止,雅戈他們一起衝坐在一塊石頭上,逗弄著地上螞蟻的異族公子,鞠躬行禮。

異族公子態度傲慢,斜睨了一眼眾人,抬腿正要跨上馬車,可忽而他一笑,頓住腳步,一指雅戈:“馬車有點高,你過來跪這。”

雅戈立即依言照做。

“咯吱……”

異族公子一腳踩在雅戈背上,跳上了馬車。

裝飾精美的馬車,有兩扇美輪美奐的窗戶,車隊行駛中,異族公子饒有興趣地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目光在觸及隨行的另一名叫黑蛟的八神將腰間,掛著的一塊美玉時,眼睛一亮。

“嗯,你腰間那塊美玉挺好看呀。”異族人公子開口道。

“謝大人誇獎。”黑蛟在馬上認認真真地彎腰低頭拜謝,那塊玉佩是他母親送他的,寓意平安長壽,意義非凡,別人誇讚它,黑蛟心裡美滋滋的。

然而異族公子卻是伸出手來:“我要了。”

……

良久過後,黑蛟奴顏卑膝地解下玉佩,雙手奉上。

……

長長的車隊,剛一走進花都人煙漸多的近郊,便是引起了一**慌亂,一群群人,在得知雅戈和黑蛟的身份後,都是慌不擇路地遠遠逃避。

扶老攜幼,狀若癲狂,彷彿他們面對的是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物。

來不及避讓的,便都溫順地站在大街兩旁,大氣也不敢出,等待著雅戈從他們身前經過。

其中有一名姿色上等的女子,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畏畏縮縮地擠在人群最後面,她丈夫膽戰心驚地擋在她身前。

可異族公子還是看到了貌美的她。

“那個女人長得真好看。”卡多在窗框上,慵懶地支著腮,微微眯著眼睛,看起來人畜無害。

結果轉眼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了。”

雅戈一揮手:“把她給我抓過來。”

衛兵無奈,頓時數十名衛兵大步上前,衝開擁擠的人群,直到那名貌美絕倫的女子面前,她的丈夫,大大地伸展開雙手,盯著衛兵。

“你們在幹什麼!”丈夫大吼道。

“夫人,請跟我們走。”衛兵完全無視女人的丈夫。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女子歇斯底里地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地上。

這時,卡多的那名異族侍者,大步流星走了上來,一拳將丈夫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崩裂飛濺的腦漿,好似燃燒著的火焰,旋即,此異族侍者,又伸手奪過女人懷中的嬰兒,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孩子立時一命嗚呼。

接著異族侍者一把抓住女人的脖子,拖著她走過人群,塞進了馬車。

“你們這群畜牲!”

“去死,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殺死你們這些異族人!”

車廂裡,響起女子瘋狂的咆哮聲,但馬上就是被粗重的呻吟聲替代,車廂一上一下中,車隊悠然前行。

花都雖不復當年風光,但底蘊還在,城中還算人煙鼎盛,他們是無法逃跑的,只能認命地藏在家中,希冀著雅戈他們,能夠對他們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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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個街角時,一臉意猶未盡的卡多,意興闌珊地自車窗探出了腦袋:“掃興,老子還沒有玩夠,就這麼死了,媽的!”

窗簾在細柔的風中,舞出一個個花邊。

“嗯,那人手上的扳指不錯。”卡多四下一掃,目光在一個人的拇指上留戀良久。

“我要了。”

三字一出,一名衛兵心領神會,迅速跑到那名大腹便便的富人面前,一抽刀,在對方色若死灰的驚恐表情中,一刀將對方的一根大拇指剁了下來。

“大人,給您。”扳指被低眉順眼奉上。

卡多沒有接過,而是和自己的貼身侍者相視一眼,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卡多一邊笑,還一邊用力地拍打著窗框。

一路上,但凡卡多看上任何東西,都是張口索要,每當此時,都會有一人或多人遭受無妄之災,或死,或殘。

這一列車隊終於來到了城主府門前。

“大人,您快請進,房間我已經給您收拾好了,你看是先休息,還是先看幾場雜技?小人都已經為您準備妥當。”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城主塢辰,嬉皮笑臉地上前迎接。

可卡多未直接進入城主府中,而是側頭,凝視著門頭的那兩座大石獅子很久,眾人也順著他所看望去,石獅子成了人們眼中的焦點。

“那兩個鈴鐺真好看。”原來他是在看石獅子脖子上的銅鈴。

卡多又眯起眼睛:“塢辰,聽說這兩個鈴鐺,是你妻子生前,嘔心瀝血為你做的,每個鈴鐺上都有上千種所謂的花,是嗎?”

塢辰低頭道:“正是,大人知道的真多。”

卡多唇角彎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塢辰,許久沒有吭聲,四周顯得格外安靜,落針可聞。

岑寂之中,卡多字字清楚地說:“我要了。”

霎時之間,四周更安靜了。

但此般平靜並未持續多久,塢辰就是淡然一笑,屈指一彈,兩道毫不起眼的白芒,自他指尖飆飛而出,將兩頭雄偉的石獅子擊碎,那兩個巨大的鈴鐺,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託送到了塢辰手中。

塢辰一膝跪在地上:“大人,收好。”

卡多又和自己的侍者相視而笑。

這一次,他們笑得更大聲。

卡多搖頭大笑之際,一道淡黃色的光暈,晃了他眼睛一下,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糖紙,糖紙中包著棒棒糖,這根棒棒糖在釐魅懷中,想來是他要送給曼莉的,估計是由於心事重重,釐魅沒有將棒棒糖塞得太靠裡,微微冒出了一個頭。

“這根棒棒糖不錯。”

驟然之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隨著異族公子轉移,落在了釐魅身上。

卡多伸出手:“我要了。”

釐魅愣了一下,之後自懷中掏出棒棒糖,可始料未及的,他沒有將棒棒糖給卡多,而是將包裹在棒棒糖外面的糖紙揭開,這時外觀晶亮的棒棒糖顯露在眾人眼前。

然後釐魅將棒棒糖一口塞進嘴裡,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只有兩個字。

“不給。”

……

與此同時,一個略顯瘦削的年輕人,來到了這一條大街,他步履穩健,運步如飛,可這條街的兩頭,都已經被衛兵封鎖,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被攔了下來。

“喂,你是幹什麼的?”衛兵的頭頭大聲道。

“哦,我來找一個人。”年輕人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你是誰?”

“我叫諾亞。”

“你來找誰?”

諾亞卻是答非所問:“你們這,養狗了嗎?”

“沒有。”

得到衛兵的答覆後,諾亞松了一口氣,彷彿這裡是否養狗,關係甚大,緊接著他又笑了,白白的牙齒,似更亮了。

諾亞向前踏出一步。

“哦,那你們跟雅戈說一下,就說我諾亞來取他狗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