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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郡主之死(上)(第四更)

“謝郡主。我的夫君本在青玄城中擔任護衛之職,夫君品性忠厚,若知郡主前來,必然拼死相抵,郡主號令如山,自然不得有所變更,青玄城即便傾全城之力也絕非郡主的對手,因而我的夫君必死。”

“那你此跪,莫非是要本郡主給他留條活路麼?”鄭弦月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作為主帥,發出去的命令恰如潑出去的水,一旦潑出,又如何收回,解除全城內所有的抵抗武裝,排除所有抵抗者,這是一條死線。

“我不敢。若夫君死,則我隨。若無夫君,我便也在無所戀,只是我還有這個孩子,”女子溫柔地撫摸著王甜甜的臉,“只希望郡主仁慈,能放她一條生路,民女便再無遺憾。”

莫非她這是要和她的男人一同赴死嗎?鄭弦月有些動容了,心中雖有動搖,但怎奈何軍令如山!

鄭弦月善解人意地蹲下身,看著畏縮在女子懷中的王甜甜,“你有一個很好的孃親,如果你願意,姐姐願意代替你孃親照顧你。你願意嗎?”

見王甜甜不回話,鄭弦月將手伸向王甜甜,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不要碰我,醜八怪!”王甜甜歇斯底里的驚叫著,她那軟嫩的胳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鄭弦月伸來的手拍打了開去。

女子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作出如此忤逆的行為,恐慌至極,不停地磕著頭。

額頭重重地磕在街道上鋪的硬石板上,所磕之處浮現了許多淤青,鄭弦月想要阻攔,卻不料女子執意磕頭,希望能得到郡主的諒解,直至石板上磕出了許多血跡。當她再抬起頭,額頭上的血沿著眼眶和鼻溝不斷汩汩地流了出來。

看著自己妻子苦苦磕頭求饒的樣子,王忠心中不由得一酸,而當他看見妻子那額頭上磕出的血時,他的眼睛徹底紅了。

該死!為什麼自己一直躲到現在!還算個什麼男人!自己的女人可正在那裡飽受煎熬,她隨時都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拼了!”王忠迅速地狂奔出巷子,揮出的劍如若疾風一般,迅猛而有力量,在他看來,只要這把劍能架到這個“高層人士”脖上,定然能以對方性命為要挾,保住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不過當他衝出巷子,擊向鄭弦月的一瞬間,他的身子突然抽搐了兩下,隨著一陣刺痛,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意襲上腦門,撐開眼皮都彷彿變得無比的吃力。

“爹!”王甜甜一身慘叫,看著身上插了數把巨劍的王忠倒在血泊之中,王甜甜的眼中頓時湧出了淚水。

女子見到自己所深愛的夫君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被斬殺了,心中疼痛無比,不過卻第一時間捂住了王甜甜的眼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要恨郡主大人,千萬不要恨郡主大人!”

青玄城中的一間小屋中,一位老人正雙手顫抖著織著衣服,她眼睛早已經看不清了,不過還是憑藉著這麼多年的做衣服的經驗摸索著做著。

天氣很快就要轉涼了,老人手上織的是今年的第三件衣服。她常笑著對王忠和兒媳道,她花了一輩子時間給有錢人家織衣服,這三件衣服還是頭一次給自己家人織的,孫女甜甜的衣服和兒媳婦的衣服早已織好,最後這件正是給兒子的,想想入冬後,一家子能穿上自己親手織的衣服,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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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推開小屋的門,門扉發出了搖曳的聲音。

“忠兒,你回來了嗎……”老人慈祥地笑著。

見沒有人回應,老人有些急了,將織了一半的衣服放了下來,顫顫巍巍地走到門口,“忠兒,是你嗎?”

老人顫抖著手扶著門牆走了出去,“忠兒,你在哪啊,忠兒……”身影漸行漸遠……

“娘,請恕孩兒不孝。”王忠喘了口氣,手上握的劍卻沒有絲毫放鬆,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只能憑藉自身的毅力向前爬著,地面上也隨之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當他拼著命爬到郡主的腳邊,又幾名夏夜軍人將重劍刺入了王忠的背上,將他牢牢地釘在地面上,而王忠僅存的最後一絲力量也隨之消散殆盡,手中握的劍松了開來。

“爹!”被捂著眼睛的王甜甜彷彿知道父親的死去,悽慘地呼喊著。

不過女孩吐出的這個字,卻道出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按照萬莫斯軍法,但凡刺殺萬莫斯帝國主帥者,無論成功與否,其相關牽連之人也必須予以處死。

眾目睽睽之下,鄭弦月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如若將眼前母女兩人賜死,則心中有愧,可如若主帥當眾違背軍法,不但會動搖軍法,甚至會動搖整個萬莫斯帝國的律法根基。

殺還是不殺……鄭弦月閉上了眼睛,在無數次類似的狀況下,她明月郡主從未下達過錯誤的命令。但是什麼樣的命令是正確的,什麼樣的命令是錯誤的呢?只是不同的選擇導向的結果不一樣罷了。

默默睜開眼睛,終究還是厭倦了嗎?

猶豫再三,鄭弦月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抬起手,輕輕揮下,得到明月郡主的授意,幾位夏夜士兵迅速地斬向這對母女。

夏夜軍人原本就是軍中精英,即便換作普通的士兵都無法抵擋其鋒芒,更何況這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

然而事情並不如他們所料,一道流光閃過,吳明已經站在這對母女的身前,隨意幾招竟將迎面攻來的這幾位夏夜士兵悉數擊退。

士兵們後退數步才站穩了腳跟,在看到吳明保護住了母女時,士兵們都猶豫了,他自然知曉眼前這個男子與郡主之間關係菲淺。因此他們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鄭弦月,希望她能作出一個決斷。

不過,鄭弦月似乎也沒有料到吳明會在這種場合公然與自己作對,一時間竟也啞口無言。

“我問你!”吳明怒聲斥責道,“是不是在你眼中,除了你自己的性命,別人的命都是如草芥一般毫無價值的?即便是有所值,也是少許的利用價值,利用完了便可以扔了?”

“我……”

不等鄭弦月說話,吳明又接著道,“我知道我有許多無法理解你的事情,我不能理解為什麼你能面對殺戮的場景卻絲毫不為所動,我不能理解為什麼不順從你意願的人就必將被抹殺,我更不能理解即便是那些順從你的人,你也可以肆意將其斬殺而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