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林凌在廚房的工作中都有些魂不守舍。不過他掩飾的極好，沒有被人瞧出破綻。但是當他一個人去倉庫拿調味品時，還是在空無一人的倉庫中卸下了掛在表面的偽裝。
一邊翻找著專門用來放調味品的櫃子，他一邊回想著關於錄像帶的事情。
那盤錄像帶的影響，給予林凌心理的刺激要比他預料的大。他只要一想到黑暗理事會有著從肉體上徹底消滅競爭對手的能力，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在和那樣的人拼湊而成的組織進行對抗，他的心理就感到很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是源自於恐懼，而是厭惡。
黑暗理事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手頭究竟沾有多少人命，誰也說不清。
林凌不舒服的理由很簡單，曾經不止一次被認為是黑暗理事會的一員，或許他們在虛擬世界中的行為模式相當的出奇。
可林凌不認為他和他們有什麼共同點。
看過那盤錄像帶後，他開始對於未來有些迷茫。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如此走下去，未來會不會和黑暗理事會的人一樣，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剝奪別人的生命——親手的剝奪。
事情沒有發生之前，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但林凌不認為自己是不正確的。同樣，他也不認為黑暗理事會是正確的。他記憶裡的“歷史”已經告訴他，黑暗理事會最終會遭受到沉重打擊，而那場沉重打擊的推動者們卻幹得和黑暗理事會同樣糟糕。
最終在黑暗理事會覆沒中得益的只有各大俱樂部上層人物，活躍於交易平臺上的各大奸商還是達成了價格聯盟，他們只不過把黑暗理事會獨攬的那份蛋糕，均分成了幾塊。
壟斷並沒有被實際性的打破。
戰團。
只有戰團體系能打破那些勢力的壟斷。
戰團或許不夠專業，或許不夠強大，或許不夠全面。但他們是由真正志同道合的人組建在一起的團伙，他們有足夠的熱忱去維護他們自身的利益，而不是聽命於公會的指令單純地做一些機械的事情。他們的出現推動了大公會的改革，公會管理們若不想喪失這部分力量，不想喪失他們依靠這股力量得來的地位，只有加入進去，盡力維護他們的利益。
戰團讓那些只會坐在辦公室裡吸玩家血的俱樂部老總們心驚膽顫，有人撐腰的付費會員們將要求得到更多的公會福利，不再能容忍俱樂部把他們的錢拿去花天酒地，挪去給職業隊伍添置裝備，逼迫俱樂部董事們拿真金白銀出來投資。
戰團同樣會讓那些以為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資本家們咬牙切齒，讓很多人都夜不能眠，挖空心思地想要搞垮這個體系。
至於原因……只因為腐朽的公會制度解決不了玩家們的需要。
當這部分需要化為訴求爆發出來的時候，黑暗理事會只是一條小小的堤壩，各大俱樂部都不見得連抵擋他們多久。
再之後，便會輪到發起者們自己。
越演越烈的紛爭將會打破一切潛規則，一切約束，使得一切檯面下的利益交換變得無用，只剩下*裸的利益之爭。
那時的《永恆》將是最好的《永恆》，也是最壞的《永恆》。
林凌很清楚他要做的便是挑起一個頭，餘下的路讓那些看見原來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的人來走，讓他們去爭奪先行者的頭號。而他只要在那個過程中默默收割利益，盡其所能的把醉無酒這樣的人帶出黑暗理事會的圈子。
他從沒想過壟斷。
他只想要做大做強。
林凌從倉庫中挑了幾瓶調味醬回到廚房。
雜菜煎餅的改良過程相當的順暢。
小戈登在搞懂林凌列出的材料用意後便提出了一個想法，不管是雜菜煎餅還是煎餅果子對於這個“新附軍”而言都顯得很陌生。
在這個精通歐式菜餚烹飪的廚師的概念中，煎餅要麼和披薩類似，要麼就和印度的神奇飛餅類似。
於是經過小戈登之手改良出的雜菜煎餅有一點像披薩，遠看像個門墊一樣厚實，用刀切開後，才會感覺到內裡的柔軟和多汁的餡料。
由於在原料上採用了林凌的意見，改良出的雜菜煎餅保留了天文市本地風味，醬香稠濃、鮮鹹適口、滋味醇厚。
這樣的改良無疑算得上成功了。
林凌卻覺得還欠缺點什麼。他在小戈登向那些學徒工們傳授制作方法的時候，看著面前這盤顏色單調的煎餅，拿起手邊的調味醬，往上面擠了一點墨西哥辣醬，接著狠狠咬了一口。
沒有嚐到想象中的刺鼻幸辣。
不過那火一般的灼燒口感還是讓體會到了辣醬應該有的味道。
換上文藝一點的說法，辣味便是食物的熱忱。
熱忱……
一個很文藝的詞。
林凌把塗抹了辣醬的雜菜煎餅切下一小塊裝進盤子中，遞到正滔滔不絕講述著工藝要領的小戈登面前。
“這是什麼？”小戈登用叉子碰了碰雜菜煎餅上的醬汁，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墨西哥辣醬？”
林凌點了點頭，很堅決地說道：“墨西哥辣醬。”
小戈登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林凌，決定看在他的面子上嘗了一口放了辣醬的雜菜煎餅。
食物的熱忱讓小戈登蒼白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他搶過林凌拿在另一只手的水杯，全部灌入肚子後才算松了一口氣：“這實在是太辣了。”
“改成甜辣醬呢？”
林凌看向那些學徒工，聚集在這裡的都是天文市本地人，就算沒吃過甜辣醬，也應該從電視裡看到過那個。
“溶化芝士？”一個學徒工提出了讓甜辣醬變得更為香醇濃厚的方法。
“具體的方案基本就是這樣。”林凌見小戈登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心知這傢伙是屈服在辣味帶來的刺激之下了。實際上，他也是如此。
在嚐到那股灼熱口感的一瞬間，林凌就想到了一副悠閒的畫面。
有著沙灘、日光、比基尼和冰鎮的檸檬茶，又甜又辣味道醇厚的煎餅作伴，誰還會去管什麼比賽？
“這道菜就叫辣味煎餅吧。”林凌在紙上寫下了菜名，他想了想，又對小戈登問道，“是不是該補一份甜品，巧克力太妃糖，榛果粒和杏仁粒搭配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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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的話，我很願意同時吃到松露白巧克力球，再帶幾顆太妃糖回家享受。”
老戈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小廚房的門口。
“高先生。”
“店長。”
“父親。”
林凌他們用不同的方法對戈登廚房的主人進行了不同含義的問候。
“戈登，結束這裡的工作後回去你自己的崗位。”老戈登用一貫的嚴厲態度對他的兒子提出了苛刻的要求，小戈登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怒氣。然而他的父親卻宛如什麼也沒有看見一般轉移視線，對準了林凌：“回家前來一趟辦公室，我有事情和你談。”
“好的，高先生。”
林凌對戈登廚房的主人表現出了足夠多的敬意。
“不要耽誤時間。”
老戈登又對自己兒子做出一番警告，才離開了廚房。
在他走後，林凌他們又簡單地商討了兩種糖果的制作方法，接著小戈登和林凌便相繼去休息室換衣服，留下學徒工們在小廚房內按照商議的結果進行操作。
與前一次一樣，他們製作出的成品將在晚間餐點的時候於後街打折出售，收集顧客的信息反饋來確定各種調味料的配比。
不過這一次林凌不準備參加，今天晚上的戰團活動可是足以確立他們戰團優勢的重頭戲。
在離開前，林凌還是去了一趟老戈登的辦公室，與這位受人尊敬的老廚師會面，聽聽看到底是什麼事要勞煩老戈登親自跑一趟來找自己。
林凌可不認為老戈登將自己視為一個平起平坐的物件。
“我對於你的瞭解不多。”坐在辦公桌後的老戈登從抽屜中取出一個資料夾，開啟後抽出一張電子紙交給林凌，“看看這個。”
林凌接過手看了看，發現這是一份股權分配協議。
“我瞭解我的兒子，也瞭解我的妻子。”談到兒子和妻子時，老戈登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只要你湊夠上面的數字，我便允許我的兒子和你去開設一家新的餐館，只屬於你們的，否則，他的夢想只有等待我死後才能實現，明白嗎？”
電子紙上有一個不小的數目：八十萬。
“期限是一年。”老戈登淡聲說道。
一年，八十萬！
林凌彈了彈手中的電子紙，老戈登給他這張電子紙的打算不是要自己知難而退，就是要他告訴小戈登去找八十萬的借款來。
但林凌哪個都不想照做。
“一年。”他自信地電子紙還給老戈登，“足夠了。”
“你可以走了。”老戈登沒有奇怪於林凌的自信，年輕人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他只是在林凌離開的時候意有所指道，“對了，下次進辦公室的時候記得關門。”
林凌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點了點頭。
有第二個人知道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