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雪夜點了點頭。
再次轉過頭，深邃的目光看向寧風致等人。
凌煞殿的一眾封號鬥羅已經完全指望不上。
自己手下的啟林雖然來了，卻已經被劍鬥羅攔在宮門外。
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擺在面前只剩下一條路。
可即便如此雪夜還是不甘心：將皇位拱手讓給外人，儘管這個人是自己的子侄，但終究不是他自己的血脈。
“陛下，您考慮的怎麼樣？”
“寧宗主，真要如此嗎……”
沉默了良久, 雪夜抬起頭看向寧風致。
寧風致溫和一笑，反問著道，“您覺得呢？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陛下您何必再說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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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雪夜長嘆一聲，緩緩從皇位上起身。
雖然還是站著。
但是當他在嘆氣的那一刻，似乎原本的精氣神兒也隨著這一聲嘆息散去, 原本威嚴的身軀卻明顯佝僂了幾分。
疲憊, 老矣。
神態中也流露出一絲暮氣。
見狀。
還沉浸在凌煞殿敗北，沒有走出來的雪崩。
感受到自己父親的變化心裡咯噔一下，看到雪夜頓時意識到不妙。
“父皇！”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就已被雪夜揮手打斷。
他看了看寧風致。
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靈天。
曾幾何時原本的少年，竟然已經悄悄成長到如今，有著足矣撼動天鬥帝國的實力。
也許……
將帝國交託在他手裡，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靈天啊~
怎麼說也是他們天鬥帝國的血脈。
帝國在他手中，也比流落在外人手中要強。
“寧宗主，你們打算如何安排朕？”
“陛下聖體欠佳，就不勞煩您費心處理國政，天鬥帝國這邊有臣輔佐天冰王，陛下只要放心岫巖聖體就好。”
“你這是要讓朕，即刻退位？”
“臣也是在為陛下身體著想，正好也給年輕人一個機會。”
寧風致不卑不亢的道。
“好！真的好！好一個一心為國的寧宗主。”
雪夜似乎是終於認清了現實。
隨著淒涼的笑聲傳遍整個大殿, 同時也放下了內心最後的不甘。
深邃的眼睛看向二人, “朕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 立天冰王為天鬥帝國的儲君也好，要朕即可傳為給他也好，這一切朕都能答應你們。”
“但……”
話鋒一轉, 雪夜銳利的眼神看向寧風致, “朕也需要你們答應朕的一個要求！”
“陛下請將。”
寧風致拱了拱手，看向雪夜。
“皇位朕可以給你們。”雪夜側過頭看向雪崩，眼神複雜，“但是你們要善待我兒雪崩，他是朕唯一的子嗣。”
雪夜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
既然如此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也只有是儘可能的，保住自己如今唯一的兒子。
只要血脈還存於世。
哪怕是苟且的活著，也未必不能有翻盤的希望！
只要……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這？”
有些猶豫的寧風致，看向一旁的靈天。
寧風致可不是愚笨之人。
雪夜一開口，他就想到，雪夜是在打著什麼算盤。
“……”
看到寧風致等人的沉默。
雪夜話鋒一轉，厲聲丟擲了自己最後的籌碼，“這是朕唯一的要求，如若不然你們就算得到了皇位，沒有朕的承認，得不到我天鬥皇室的真正傳承，哪怕是你們用武力收服整個朝堂, 也終究是來路不正！”
天鬥皇室一脈，一直都有著傳承印信。
而且只有每一任的皇帝才有資格知道。
如果下一任登基的皇帝沒有傳承印信，那就代表著皇位傳承存疑、來路不正！
各個公國, 王國的國主以及公爵，侯爵等，都有權力出兵討伐。
到時候朝野必定動盪。
尤其是那些國王，都會想以勤王的名義分一杯羹。
雖然靈天和七寶琉璃宗有著眾多的封號鬥羅，但帝國境內所有的王國和公國叛亂，就算是他們也要花費精力和時間才能平叛。
到時候整個天鬥帝國，必然會亂作一團。
就算是最後平復下來。
天鬥帝國也必然會遭受重創。
到那時候已經千瘡百孔的天鬥帝國，又要面對虎視眈眈星羅帝國的虎狼之師？
到時候山河動盪。
靈天和寧風致就算是等到天鬥帝國，也只剩下一個空架子。
而這，就是雪夜最後的籌碼！
“想用皇位，保下他嗎？”
靈天看向站在雪夜身後的雪崩，眼眸中精芒一閃。
“小天？”
“寧叔叔您覺得如何？”
“傳承印信挺重要的，如果用一個雪崩來與它交換的話，倒也未嘗不可。”沉吟片刻，寧風致建議道。
“不過如何選擇，還要看你的意思。”
靈天若有所思，又看向千仞雪和晨曦，“晨曦姐，雪兒姐，你們覺得如何？”
“寧宗主說的有道理。”
“一個雪崩和傳承印信比起來，可有可無而已。”
“……”
看到三人和自己意見相同，靈天微微頷首。
隨即轉過頭看向雪夜，手指指向雪崩，“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我能讓保證雪崩活著，但是有生之年，他不會再出現在天鬥帝國，同時我也會派人去盯住他的蹤跡。”
“這個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之前雪崩唯一的指望就是殺殿。
可是現在殺殿派來的封號鬥羅，已經全被盡數剿滅。
雪崩身後再無任何支援。
現在的雪崩其實對靈天，沒有多少威脅。
只要讓他徹底銷聲匿跡，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而且別忘了雪夜為了換取雪崩的生路，可是那天鬥帝國的正統皇權作為交易，到時候就算是他不甘心，也再也翻不起任何風浪。
“……”
這一點雪崩自然也是清楚。
所以還未等雪夜開口，雪崩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
“父皇，我不同意！！”
裝傻充愣，做了十餘年的紈絝子弟。
如今終於看到黎明的曙光，他才不想再次遁入黑暗！
只要還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想放棄。
雪崩看向雪夜，懇求著道，“我們還有機會，不用將皇位拱手相讓，對，對我們凌煞殿還有其他的封號鬥羅，他們也會來的！對，不是還有藍電霸王龍宗嗎？父皇我們還有機會的，不需要同意他們的要求，不——”
“夠了！”
還不等雪崩說完，雪夜直接一聲喝斷。
看向近乎崩潰的雪崩。目光中雖然有著不忍，但現在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保證雪崩先活著。
只有活著才有可能。
好不誇張的說現在雪崩，已經承載了雪夜的所有期望。
雪夜長嘆一聲，“你們的要求……朕答應了。”
“陛下聖明。”
寧風致溫和一笑，恭賀一聲。
“聖明……”
這聲恭賀聽在雪夜的耳朵中，再搭配上現在的形式卻顯得異常刺耳。
什麼時候自己退位，就是聖明了？
“既然如此還請陛下寫下一封退位詔書，表明要將皇位傳給天冰王靈天，同時天鬥皇室的信物也該交出來了。”
雪夜看向雪崩，沉聲道，“先讓我兒離開這裡。”
“父皇，我不要走！”
“父皇，我們——”
還不等雪崩說完，雪夜開口打斷，“離開這裡，這是為父的命令。”
“父皇……”
“崩兒。”
雪夜側過頭，一掌落在雪崩的脖頸上。
後者直接昏迷了過去。
沒有了雪崩在一旁咋咋呼呼，宮殿也變得安靜許多。
“此外朕還有一個要求。”雪夜看向宮門外，目光閃爍，沉聲說道，“還有我要啟林進來，離開皇宮之後，我需要他保護我兒的安全。”
“啟林……”
聽聞此言，靈天和千仞雪都是眉頭一皺。
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開什麼玩笑！
讓你一個皇子活下來就已經夠可以的了，還想再留下來一個封號鬥羅？
這是在做夢吧……
先不提其他的，就單說一個封號鬥羅。
本來靈天是準備派幾個魂聖監視雪崩。
要是你現在身邊多了一個啟林，那到時候如果要派人盯著雪崩的話，豈不是還要牽制他們一名封號鬥羅？
而且別看封號鬥羅在靈天這邊不算什麼。
但好歹是鬥羅大陸巔峰戰力。
雪崩身邊多出一個封號鬥羅，那必然會多出一些變數。
雖然一個封號不算什麼，但誰也不能保證，到時候會不會因為這個封號鬥羅，讓不安分的雪崩再生事端。
這可不是靈天想看到的。
正當他要拒絕這個要求的時候，寧風致卻突然上前一步。
“小天答應他，我自有辦法。”
“寧叔叔？”
“寧宗主？”
靈天和千仞雪對視一眼，同樣不解。
寧風致則是反問著道，“小天你相信我嗎？”
“交給您了，寧叔叔。”
靈天沒有任何猶豫。
“嗯。”
寧風致微微頷首，意味深長的看向雪夜，“陛下的要求我們答應了，我現在去叫停劍叔，讓他把啟林帶進來。”
答應了？
真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雪夜看向寧風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原本他提出來讓啟林保護雪崩，也只是想藉此為雪崩換幾個魂帝或者魂聖的保護，從未想過靈天他們會答應這個要求。
更沒有想到寧風致會這麼痛快的答應。
畢竟封號鬥羅的能力，他們可都是很清楚的。
但現在寧風致偏偏答應了下來？
哪怕是雪夜一時也想不通這個老狐狸，葫蘆裡面又在買著什麼藥。
不過想不通，就想不通。
既然你寧風致既然同意，那雪夜自然是欣然接受。
想到這兒，雪夜側過頭，看向靈天，“天冰王你呢？你有是什麼意見？”
“寧叔叔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靈天淡然一笑，寧風致的話他還是非常相信的。
兩人現在是同一戰壕。
寧風致是個聰明的人，必然不會做出不利他們一方的選擇。
之所以會同意雪夜的要求。
想必是內心中早已有了解決的辦法。
“……”
兩人不再多言，而寧風致也很快離開宮殿。
骨鬥羅也是跟在他身邊。
碩大的皇宮中現在只剩下靈天，千仞雪，晨曦，雪夜，雪崩五人，其中雪崩剛剛還被雪夜一掌打暈了過去。
“……”
雪夜看向靈天，欲言又止。
“陛下想問什麼？”
雪夜沉默片刻，還是問道，“靈天，你為何要如此……朕捫心自問：朕與天鬥帝國，從未曾有過虧待你一分。”
“就為了一個武魂殿的人，你為何要做到如此底部？”
帝國王爵。
明明自己已經給了靈天帝國最高的地位。
給了他最好的待遇。
可為何他還要幫助那個武魂殿的人，如今更要翻臉奪取天鬥帝國的皇位！
雪夜不懂。
他也想不通，想不明白。
“天鬥帝國，確實未曾虧待過我。”
“那你為何要如此？”
“很簡單。”
靈天側過頭，微微一笑，“因為我喜歡她。”
是啊！
就是因為喜歡。
沒有其他光面堂皇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喜歡她而已。
我喜歡她。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就值得靈天千里迢迢，從極北之地疾馳回援。
就值得靈天為他出頭，將雪崩趕下天鬥皇位。
這一切與雪夜的付出無關。
縱使是雪夜，或者寧風致。
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自從靈天加入太子府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他的未來會和千仞雪，這位武魂殿的聖女繫結在了一起。
要怪也只能怪最先遇到的不是他們。
“喜歡……”
雪夜楞了一下，滿眼錯愕。
看向面前的兩人，隨即臉上卻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從未想過。
真的從未曾想過。
靈天逼宮的理由，竟然如此簡單。
僅僅是因為喜歡。
他就能夠做到這一切。
喜歡？
這個詞在雪夜一生中，從未出現過。
女人在他眼中只是傳宗接代，穩定政權的一個不可或缺的人而已。
也許曾經在某一刻，他可能真的動心過。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想靈天一樣，只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般地步。
“哈哈……”
雪夜苦笑兩聲，再次看向靈天。
這時卻在他的背後，彷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雪星。
原本已經漸漸淡忘的久遠記憶，在這一刻被靈天牽動，記憶中的匆匆歲月，再一次回顯在雪夜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