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晴,風和日麗。
前些日子聞起來略帶腥鹹氣味的海風,似乎也變得清爽怡人了起來。
傍晚,船至公海。
看起來像個小鮮肉為人處世卻格外老練的娛樂部經理雷磊在晚飯後找上了蘇煦。
“海外學者研究,說國人為何喜歡玩牌,因為一上牌桌,就沒有了三六九等之分,籌碼在手,人人平等,誰都得按規矩來。賭坊,大約是人世間最講究規矩的地方。”
雷經理遞給蘇煦一支剪好的雪茄煙,捧著火機,雙手為其點燃,侃侃而談道:“在舊時代,誰有本事貫徹規矩,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關係打點好,誰就能吃這碗飯。”
“那這個碗可不小啊。”
蘇煦隨著雷經理緩步前行。
富麗堂皇的鑲金實木大門被侍者緩緩拉開,雷經理帶著蘇煦穿過大門行至廊間,低頭朝下看去。
準備就緒的賭場,盡收眼底。
“面積,倒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大。”
蘇煦有一說一評價道。
“拉斯維加斯的布拉吉諾賭場夠大吧?裡邊的那些設施,誰會真的去挨個兒玩一遍?”
雷經理笑著解釋道:“面積大,裝置多,目的只是為了壯聲勢,引人氣,而真正的資深賭徒需要的,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實實在在。”
“既然不需要故弄玄虛,這些舞女又是怎麼回事?”
蘇煦看一眼下方舞臺上那些正在熱舞的妖冶女郎,問道:“賭徒是來賭錢的,又不是來看世界盃的,為何還要搞個開幕式?”
“哈哈……蘇總,您有所不知,這些可不是故弄玄虛啊。”
雷經理微笑道:“底下這些熱舞女郎,與在世界盃上表演的足球寶貝,是大不一樣的。”
“當然,我看得出來,她們沒穿上衣。”
蘇煦道。
“是的,所謂的Topless表演,顧名思義,就是不穿上衣的。”
雷經理話鋒一轉道:“然而,這只是表面上的不同點。實際上,賭客們可以贈送籌碼給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然後她們就會向那位賭客表明……她們絕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實實在在的,所見即所得。”
“怪不得她們跳得如此賣力,原來不是拿死工資的。”
蘇煦恍然道。
“即便只看基本工資,她們一場表演的薪酬,也比世界盃上的足球寶貝要高。”
雷經理淡然一笑道:“所謂的品質,都是靠花錢如水堆砌出來的。蘇總,我們萊斯利公司做生意,從來不考慮潛在客戶,只專注於服務真正的貴客,我們不是不捨得砸錢,只是……我們堅持認為,錢必須是花在刀刃上,才能真正體現出錢的價值。”
“怪不得我感受不出你們的賭場有多麼的高大上,原因顯然是我不賭錢。”
蘇煦道。
雷經理不知這話該怎麼接下去,饒是見慣風浪的娛樂部經理這會兒也有些慌了。
“開個玩笑而已。”
蘇煦笑道:“我怎麼會不賭呢?風中少女這趟航程裡的重頭戲,說什麼我都不應該錯過啊,對吧?”
雷經理趕忙迎合道:“蘇總是貴客當中的貴客,與底下那些賭徒大不一樣。我就不繞彎子了,籌碼我們負責招待,贏多少全是您的,輸多少都是我們的。”
“不行。”
蘇煦搖頭道:“我要跟莊家對賭。”
“啊?”
雷經理腹誹道:這不是明擺著是耍無賴一樣的訛錢?
“你誤會了。”
蘇煦看穿對方的想法,解釋道:“我不是想贏你們賭場的錢,我不會賭,我只會輸錢。”
“無妨,小賭怡情,這點小錢……我們還是招待得起的。”
雷經理自問他自己是沒底氣說這種話的,可既然董鶴軒發話了,他還怕個啥?
“不,不。我輸出去的籌碼,別的賭客拿去兌現,還不是你們虧麼?既然你們把我當朋友看待,我怎麼能夠讓朋友吃虧呢?顯然不能,哪怕是一點小虧,我都不能讓你們吃。”
蘇煦正氣凜然道。
“那麼蘇總,您的打算……究竟是想怎樣?”
雷經理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又說不能錯過重頭戲,要賭,又表示不會賭,還說什麼不想讓賭場吃虧……這位名偵探,究竟是想鬧哪樣?
“很簡單啊。我跟莊家對賭,贏的籌碼,我不兌現,最後都還給你們;籌碼輸到你們手裡,你們肯定也虧不了。”
蘇煦道。
“哦……原來蘇總是這個意思啊……”
話雖這麼說,然而此刻,雷經理卻是比剛才更加迷惘了。
“那恕我直言,蘇總,您這樣……究竟是玩的什麼?”
雷經理腹誹道:不曉得這小子潤的究竟是啥味兒……
“沒什麼,我就是想體驗體驗一擲千金的感覺而已。”
蘇煦雲淡風輕道:“偏偏我這人又是特別的摳門兒,跟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樣,秉性難移,上不了賭桌啊,唉……所以說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過過癮,我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雷經理一臉懵逼。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奇葩?進賭場不為贏錢,反倒想輸錢的?
“呃……蘇總,董先生特意關照過了,您是貴客中的貴客。”
雷經理深深點頭:“一切,您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