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總，那依你之見，我們這一類人，真正需要考慮的，會是什麼事情呢？”
安小蘇淡然從容說道：“對了，這艘郵輪上的糕點師，沒有蘇總你那種本事，做不了船點，所以我點了一些大福，嚐嚐看？”
“不了，其實我個人不太喜歡吃甜食，我之所以學會做甜點，原因只有一個——為了哄女孩子。”
蘇煦擺手道：“另外，做船點所需要的食材，其實很簡單，廚房裡百分之百都是有的，那位糕點師並不是做不了，而只是沒有學過吧。”
安小蘇凝視著蘇煦，半晌之後，再才甜甜一笑道：“看不出來啊，蘇總，我之前以為你根本就不懂怎樣去追求女生，想不到你為了討女孩子歡心，竟然這麼花心思啊。”
“啊？不……安小姐，你誤會了。”
蘇煦不禁笑了起來，解釋道：“我學著做甜點，不是為了討女孩子歡心，而只是為了讓女孩子開心而已。安小姐你有所不知，我是在農村長大的，左鄰右舍有些姐姐妹妹，逢年過節時，她們都挺羨慕從城裡回來的小孩兒有各式各樣的零食吃，但是又不願求著別人討要，只得默默咽口水……”
安小蘇“撲哧”一笑，眼眸似月夜下的一泓清泉，彷彿有柔和的月色與璀璨的星光對映於其中。
“有那麼饞麼？”
安小蘇似乎有些不信：“女孩子應該沒那麼饞吧？”
“是有那麼饞啊，毫不誇張，農村的小孩子都很貪嘴好吃……當然我本人是對零食沒興趣的，不過為了給左鄰右舍的小姐姐們解饞……我只得勉為其難的學了一手，說起來，船點的確是一種偉大的傳統食品，食材便宜，用料簡單，窮人也有條件去做，而且又好吃，至少你們上次吃了都說口感和味道都不錯。”
蘇煦微微眯眼回憶往昔，似乎對過往所經歷的趣事十分滿意。
“你說你對零食沒興趣，那你對什麼有興趣呢？你做船點，但你又不太喜歡吃甜食，那麼你圖的是什麼呢？”
安小蘇輕聲問道。
“倒是沒有圖什麼，只是覺得幸福而已。”
蘇煦不假思索道：“她們吃完船點，覺得很開心很滿足，都紛紛表示想學著做，再也不稀罕那些包裝看上去漂漂亮亮花裡胡哨的城裡的食品了，也不會因為貧窮而自卑。創造幸福的人，自己也會幸福，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安小蘇怔怔望著蘇煦，許久都沒有說話。
蘇煦也不再說話，室內的空氣彷彿靜止，空間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安小蘇的視線一直在蘇煦臉上徘徊，而蘇煦則默默凝視著桌上茶杯裡邊漂浮著的茶葉。
通常來說，沉默意味著尷尬，然而此時兩人之間的這種不言而喻的寧靜，卻構建出了一幅妙不可言的平衡。
許久之後，安小蘇才慢慢開口。
“真羨慕你啊，蘇煦。在很久以前，愛這個字眼，據說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然而現在滿大街都是愛。”
安小蘇輕聲道：“反倒是純粹的幸福，如今已經沒多少人有信心說了。”
對於安小蘇的感觸，蘇煦沒有說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蘇總，依你之見，我們這一類人，真正需要考慮的是什麼？”
安小蘇提醒道。
“你可以叫我小蘇。”
蘇煦也提醒對方。
“好吧……”
安小蘇想起了兩人初見時的自我介紹，不禁莞爾。
“我覺得吧，關於‘需要什麼’這個問題，其實是不需要想的，一旦思考了，就錯了。”
蘇煦緩緩道：“以我剛才說的為例……在練習做船點之前，其實我並沒有考慮過，我為何需要去學習船點，那其中並沒有一個必然的因果關係，對吧？如果按照當時絕大多數長輩們的邏輯，他們或許會教導小孩子們要努力刻苦唸書，以後就有機會去城裡過好日子了，這才是符合普世價值觀的正論吧……”
“而你沒有那樣去想？”
安小蘇問道。
“嗯，當我看到她們默默咽口水時，我想到的僅僅只是——不就是個甜食麼？那還不簡單麼……我有十足的信心，能夠讓她們展露出發自內心的心滿意足的表情。”
蘇煦微微一笑道：“顯然，我成功了，當然了……我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船點是古人智慧的結晶，並不是我發明的。”
安小蘇平靜看著蘇煦，忽而說了一句令後者難以理喻的話：“小蘇，我打算在萊茵河打造一艘專營船點的……畫舫？”
蘇煦不僅感到難以理喻，甚至直接呆若木雞了。
“安小姐，你這個念頭……”
“請叫我小蘇。”
“好吧……小蘇，你這念頭，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在五秒鐘之前突然出現的。”
安小蘇平靜道。
“這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呢？西方Gover對於水域生態的工商管理政策，與一般意義上的城市商圈，是完全不同的……這個想法，的確是很新穎別致豐滿，然而現實是很骨幹的。”
蘇煦好言相勸道。
“小蘇啊小蘇，你始終都沒有好好思考一下，我一開始就問你的問題——處在我們這一層面的人，真正需要考慮的，會是什麼事情呢？”
安小蘇慢條斯理道：“既然你答不上來，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答案是——沒有。”
“沒有？”
蘇煦彷彿沒聽明白。
“想做就做，什麼都不需要考慮。”
安小蘇輕快說道：“只不過，與你一樣，我也不喜歡失敗，要做，就要大獲成功，要做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就先在你們大陸找條河搞個試點吧，不能打沒有準備的仗，更不能用沒有演習過的戰術，古人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嘛……所以這個事情是很重要的啊，就由你掛帥吧，小蘇，你覺得如何？”
“我……我是有組織的人，我在鴻瑞總部上班呢，簽了競業禁止協議的。”
蘇煦攤手遺憾道：“唉……我是打工的，不是創業的，愛莫能助啊安小姐……”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小蘇凝視著蘇煦，一字一頓道：“不，你比曾經的你，遜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