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於和顧斐思先生的這次面談,丁如林有著一個絕佳的構想:2017年的完美收官,2018年的開門紅。
與藍海實業的這項合資計劃,一旦談成,對於CEO辦公室來說,將是一筆影響深遠的資本。
丁如林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執掌鴻瑞門戶,他沒那底蘊,也沒那能量,在政商結合的大背景之下,他也沒有實力做到長袖善舞左右逢源。
只不過,無論鴻瑞的下一任領航人是誰,管理層多多少少都會面臨著一定程度的調整。
在這段不太景氣的時期裡,管理層的領導者們的每一次表現,都將會如同漫漫黑夜裡劃過的彗星一樣耀眼,一樣的備受矚目。
這才是丁如林的如意算盤,這也是他召集大批CEO辦公室骨幹精英緊急加班的原因。
丁如林希望這些在集團裡舉足輕重的員工,在這具備著特殊意義的日期裡,親眼見證自己這場具備特殊意義的合作促成。
遺憾的是,丁如林千算萬算,卻算不到顧斐思竟然是個如此刻板的人……
這不合邏輯。
假如顧斐思真的刻板,真的眼裡容不得一粒沙,那麼他就應該老老實實被列入盧潤榜,而不該做手腳將自己的名字隱去。
國內有不少隱富,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刻板的人,那麼顧斐思,自然也不會例外。
顯然,顧斐思今天的這場小題大做,是有原因的。
無論他的原因是什麼,顯然這位狠辣的老薑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丁如林在眾多下級面前,顏面掃地!
會談不歡而散,所謂的精誠合作,也不了了之。
顧斐思帶著他那未曾翻開過的企劃書離開了鴻瑞大廈,同時也多多少少帶走了一些長久以來丁如林在CEO辦公室裡樹立起來的威望。
丁如林必須補救,不補救不行。
因此,他開始向那名姓張的男秘書發難。
“整整三天時間,72個小時,就這一個任務——通知蘇煦。”
丁如林捏緊拳頭,強忍著一拳砸向桌面的衝動,沉聲道:“現在你告訴我沒有完成!這很難麼?嗯?”
“他手機開了免擾模式,簡訊不回,微信不回,甚至QQ也不回,郵件也不看,他人既不在香川湖別墅區,也不在萬事屋,聽說在學校露過面,但他們學校面積不小啊……”
張秘書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輕便眼鏡,淡定從容道:“梅小雨說不知道,程實說不知道,羊駝武館那邊也不知道,我還問了他的同學以及輔導員包括幾位教授,只知道他確實在學校裡露面過幾次,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別的……一無所知。”
“很好,那不就有線索了麼?聯絡他女朋友不就行了麼?”
丁如林質問道。
“問題是,也聯絡不上啊……”
張秘書緩緩搖頭:“當我試圖調查他女朋友的行蹤時,遇到了阻力,我差點被學校管理人員抓起來送到派出所去,他們懷疑我是跟蹤狂。”
“辛苦你了……看來這三天你總算幹了些實事,然而事情卻沒有落到實處。”
丁如林沉吟片刻,問道:“那麼他的緊急聯系人呢?”
“蘇煦當時的檔案是項總代填的,緊急聯系人就是項總。”
張秘書答道。
“那項飛怎麼說?”
丁如林不抱希望隨口一問,見張秘書一臉淡定一副“你懂的”神情,不禁又氣又無可奈何。
“除了報警之外,這三天我做了所有的嘗試。”
張秘書平淡道:“我的工作確實沒有做到位,丁總如果不滿意,我可以理解。”
“不,我滿意。”
丁如林一揮手:“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然後通知一下,大家都可以下班了。”
張秘書卻站在原地沒動。
丁如林微微皺眉,靜待下文。
“蘇總剛交辭呈,就玩失蹤,緊接著就出現了重大商務合作的機會,就眼下來說,這項合資計劃,對我們的確具備不容小覷的戰略發展意義。”
張秘書慢慢說道:“丁總,這會不會顯得……太巧了一些?”
“是巧,但也確實純屬巧合。”
丁如林很快搖頭道:“假如蘇煦真的有這份能量,他又何必紆尊降貴安安分分待在一個總監的位子上呢?這不合邏輯。”
“問題就在這裡,丁總。”
張秘書扶了扶眼鏡,沉聲道:“這兩天,我在明珠影校四處打聽蘇煦的行蹤,順便也瞭解了一下他的為人,結果顯示——蘇煦此人,本身確實就是一個行事不合邏輯的人……”
“此話怎講?”
丁如林疑竇陡生,兩道眉毛幾乎擰到了一塊兒去。
“怎麼說呢……”
張秘書苦笑著嘆了口氣,猶豫半晌,再才字斟句酌慢慢說道:“據幾位老教授稱——蘇煦此人,有魏晉遺風,通脫疏狂,傲然曠達,不宜以世間常理度之。”
“哼……故弄玄虛。什麼老教授,老古董還差不多!越老越是與時代脫軌,我看他們都是活在夢裡。”
丁如林不以為然譏諷道:“不合常理,那就是瘋子嘛,說那麼複雜幹什麼?”
……
“阿——切……”
蘇煦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鼻子,納悶道:“奇怪,我身體這麼好,難道還會著涼?”
這些天,蘇煦不幹別的,專門陪女孩子。
平安夜當晚,躺在林瀟瀟的床上,跟葉安琪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辛苦一夜後,第二天早早起床,開車載著林瀟瀟和梅小雨一起去採購聖誕節的員工福利,中午怕洩露行蹤就沒去店裡,午餐是在碧豐苑吃的,嫩模們的做菜手藝固然比不上米其林餐廳的大廚但至少勉強算得上是普通家庭主婦的水準。
值得一提的是後院那只橘黃色的貓——原來當時那只貓之所以主動溜進來找蘇煦乞食,是因為懷孕了。
現在那只貓早已順利分娩,生了一堆小貓,還被嫩模們分別取了名字。
事實上,在午餐期間,蘇煦不經意間說了一句內心的肺腑之言,比如說抱怨那些集團老人養尊處優慣了,再也不想冒一絲一毫的風險,也毫無底線可言,就等著又來一個有力人士帶著他們安安穩穩大口吃肉云云。
這一類的怨言,嫩模們自然是聽不懂的,可她們卻會像模像樣的安慰蘇煦。
“蘇總,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是的,大局為重,很重要。”
“凡事,當以大局為重。”
……
當“大局為重”這個詞出現了十幾次之後,蘇煦不免有些納悶——就算這些嫩模文學造詣不高,但也不至於把一個成語一再重複吧。
這個問題困擾了蘇煦大約十分鐘的時間,直至蘇煦起身去廚房添飯時遇見了那只當時還很瘦的橘貓。
此時,這只橘貓胖得令蘇煦差點就不認識它了。
橘貓記得蘇煦的氣味,跑過來親暱的蹭著蘇煦的褲腿。
蘇煦低頭粗略目測了一下,應該有十幾斤了吧……
原來“大橘為重”是個梗。
這些嫩模,才不會對蘇煦在事業上遇到的困難上心呢……她們只玩梗,不走心。
一念及此,蘇煦不禁心有戚戚焉。
“你有點虛吧?”
葉安琪的問話,讓蘇煦從回憶當中回過神來。
此時此刻,他們正坐在外灘的琴-喬治斯餐廳裡,儘管外邊風大雪大,餐廳內部卻是溫暖宜人的。
這樣……還會著涼麼?
對於葉安琪的問題,蘇煦其實想說:我身體不虛,就是心有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