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宅。
從小盡享金枝玉葉待遇的劉思怡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垂著腦袋聽著母上大人長達半個小時的數落、抱怨外加批判。
大抵上說的就是你們父女兩個就沒有一個能夠讓人真正省心的。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楊若詩這會兒還真沒把那位在家裡當幫傭的鄧嬸兒當外人,當著這位年紀不大卻甘心做傭人活兒的年輕嫂子一而再再而三給自家女兒上課。
層出不窮的大原則小道理直接把劉思怡懟得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最後實在忍不住的劉思怡鼓起勇氣抬頭懟了回來:“我自己的事兒,不用你管!”
“你、你還敢頂嘴!”
楊若詩氣得嘴皮子一陣哆嗦,二話不說就要上前去打孩子。
劉思怡也不呆,趕緊起身一溜小跑躲在了鄧嬸的身後。
此時鄧嬸只得當仁不讓的扮演起了勸解人的角色,一邊把劉思怡護在身後,另一只手慌慌張張攔住楊若詩,嘴裡念念叨叨著:“有話好好說啊,打孩子肯定是不對的啊?”
“我打我女兒,關你什麼事?給我閃開!”
楊若詩急極之下火遮眼,說話沒有了往日的分寸,打人時推推拉拉的動作更是與平常的名媛風範大相徑庭。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鄧嫂原想著就別摻和別人的家事了,可劉思怡卻攔腰抱住鄧嫂毅然決然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擋箭牌,一陣推推搡搡手忙腳亂當中,鄧嫂結結實實挨了楊若詩一記耳光,這回,場面終於算是清淨下來了。
見無辜躺槍的鄧嫂手捂著臉蛋臉色極是不好看,楊若詩放低姿態向她誠摯道歉說道:“哎呀,一個不小心,不好意思,實在抱歉。”
鄧嫂捂著臉連連擺手:“不幹了不幹了,不伺候了。你們這一家人實在是,唉,一個字,亂!”
“這又是何必呢?”
楊若詩見鄧嫂去意已決,也不好強留人家,只得客客氣氣送人家收拾東西出門。
鄧嫂走後,楊若詩與劉思怡相視一笑,互贊了一番演技。
“你想報考明珠影校?這事兒,我看行。只是你爸估計得宅在家裡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面活動,藝考那關,你沒個拿得出手的才藝,打算怎麼過?”
楊若詩問道。
“我有師父啊。”
劉思怡信心滿滿說道。
“蘇煦?”
楊若詩緩緩搖頭,否定了劉思怡的一廂情願,她輕聲說道:“據我所知,你師父平生最怕麻煩,這回,他可是站在了風頭浪尖啊。”
……
細雨伴隨著冰粒子,淅淅索索灑下,時間還只是下午四點,天色就已暗淡,沁入肺裡的空氣又溼又冷,這種潮溼的鬼天氣,實在不算是出門會友的好時節。
青鼎俱樂部大門外,停著一列黑色的A6,牌照號還都顯得挺別緻。
當汪青雲開車載著蘇煦來到青鼎俱樂部時,正瞧見趙瑞海趙總的司機陳輝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看雜誌。
見汪青雲和蘇煦走進屋內,陳輝把雜誌往旁邊一扔,“唰”一下站起習慣性的來了個立正。
“汪總好,蘇總好!老闆在樓上,301包間。”
陳輝在前邊帶路,一路上沒有多說一句話,臉上實在保持著樂呵呵的笑容。
此前蘇煦並不屬於那種熱衷於社會圈層交際的人,去過一次折柳會也是陰差陽錯之間受了俞風眠的邀請,對於青鼎俱樂部他也只是偶爾聽說,連路過這附近都是極少,更別提進來喝茶。
這會兒301包間裡正坐著六個人,位於中間的是趙瑞海趙詠鯤父子,左側兩人穿著白襯衣但沒打領帶,右邊兩位則穿著黑色西裝釦子都被敞開——或者說,以這兩位大腹便便的程度,西裝的釦子很難全部扣上。
鴻瑞總裁汪青雲招呼蘇煦先坐,讓陳輝出去時把門關上。不等趙瑞海使眼色,趙詠鯤便迅速站起來親自斟了半碗茶水放在蘇煦的面前。
“趙老闆好,趙公子好。”
蘇煦笑了笑,問道:“這幾位……”
“文化局的匡處長,市教委的梅主任。這兩位嘛,也都是朋友,老餘,開公務員考試輔導班的,老錢,搞IT培訓的。”
趙瑞海哈哈一笑,說道:“前些天喝酒,我喝高了,無意中說起了蘇總監您那個事兒,唉,也怪我酒後多言,你猜怎麼著?這幾位老哥,對蘇總監你是肅然起敬啊,非得要我幫忙引薦認識一下不可?那我就有點犯難了啊,為啥?因為我跟蘇總監你,平時在公司,也是很少有機會碰面的嘛?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咱們話都沒聊過幾句,對吧。就在我犯難的時候啊,犬子就給我出了個主意。”
說到這裡,趙瑞海用力拍了一下趙詠鯤的肩膀,繼續用粗獷的嗓音說道:“這小子說啊,汪總跟你熟啊,讓他出個面搭個橋牽個線,不就行了麼?”
“趙老闆說笑了,我又不是個什麼腕兒,只是一個小小的打工仔而已,趙老闆有什麼指示,那還不是一個電話的事?”
蘇煦微笑說道。
“誒!錯!大錯特錯!”
趙瑞海大搖其頭,說道:“蘇總監,我說——不對!總監總監,老闆老闆,聽著怪彆扭的。你看這麼著行不行,現在咱們都不在公司,不以職位相稱,我叫你一聲蘇老弟,你喊我一聲趙老哥,咋樣?”
“噢?”
蘇煦怔了一下。
“那要不然,我叫你大哥,你稱呼我為小弟,如何?”
趙瑞海倒是乾脆,在這方面是徹頭徹尾的不拘小節。
“倒不是這個意思。行吧,既然趙老哥這麼說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那咱們就這麼稱呼了。”
蘇煦淡然點頭,雙手舉起茶碗,平和說道:“幾位哥們,喝茶。”
一口金寨雀舌喝下,頓覺唇齒留香。
“那麼,趙老哥,我剛才那話,錯在何處?”
蘇煦放下茶碗,說道:“請趙老哥,指點一二。”
“這個嘛,其實我這人,不太會說話,若要我主持會議,說個假大空的一二三四五出來,我可以說個二三十分鐘不帶歇的,但要說不搞假大空這一套吧,那我倒不太會講。”
趙瑞海面露難色,忽而看向左側,好像頓時來了主意:“我說匡處啊,你可是文化人,要不你來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