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現在是楊總同意,洪總反對,謝總與孫總棄權,最後……就該輪到付總的表決了。”
丁如林望著付向榮,耐心等待著這位最年輕的董事會成員一錘定音。
洪文正向付向榮投以讚許的目光,雖然沒說話,但洪文正相信付向榮能夠理解自己的態度:與自己站隊,總裁之位就是穩穩的,而且在今後總裁與CEO的制衡當中,付向榮有了自己的支援,自然很容易佔據優勢地位。
丁如林表面上不發表任何看法,隔岸觀火,內心深處卻是惴惴不安,他的手心已經開始流汗——坐在最遠處小沙發上的那個最低調的美男子,竟然能夠讓自己緊張到手心冒汗的地步,這令丁如林感到有些詫異。
在這場會議開始之前,丁如林本以為最強烈的壓迫感,應該是來自於江左謝家,又或者是這位南方巨梟洪文正,然而事實卻剛好相反,令這場表決大會於無形之中趨於白熱化階段的人物,竟是在公司職位最低的付向榮。
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付向榮終於開口了。
他沉默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想法是什麼,而當他一旦開口說話時,就無比的清朗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洪總剛才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
這是付向榮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這句,趙瑞海差點跳起來和孫福祿擊掌慶祝。
洪文正的嘴角浮起一抹稍縱即逝的得意笑容,暗想:果然識時務。
不動聲色觀察著洪文正細微表情變化的楊若詩,心中已經有了最終的判斷。
付向榮將眾人的神色盡收於眼底,他繼續溫和說道:“正如洪總所言,當今之世,和過去相比,已大不一樣。我覺得,做人與做企業之間,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可以念舊,但不可以守舊。如今國內的經濟大環境,市場競爭是白熱化的,我們的每一項決策,都應當竭盡所能的選擇最優解,這是我們身為國內大型經濟體最高決策者的責任與擔當。”
“所以付總心目中的最優解是什麼呢?”
當丁如林問出這個問題時,他背後已經是汗溼了一片。
此役不成,功敗垂成。
假如這一腳踢不掉趙瑞海,丁如林就只能乖乖自覺地選擇跳槽了,高階職場是相當殘酷的,沒有憐憫,只有成敗。
從這場會議當中,丁如林已經看出來了,表面上是趙瑞海的老鐵孫福祿負責挖坑,把謝家的票給廢掉,實際上在這一切的背後,必然是洪文正在操控局面。
孫福祿之所以沒有直接投反對票,是因為謝禹堯的態度更加關鍵,謝禹堯或許會將會議的過程回饋給謝老爺子,那麼對於那些敢於跟江左謝家唱對臺戲的人,謝家老人自然是該做到心中有數的,這無關是非,只關乎一個家族的族望。
這便是為什麼起到關鍵作用的絕非孫福祿,而是洪文正了。洪文正這首棋看似在活稀泥,實則幹淨利落,不開罪人,也能夠恰到好處的達到他的目的。
顯然,趙瑞海的靠山,是洪文正無疑。
等於是丁如林這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丁如林突然間有些後悔,一時衝動玩出這麼一著險棋了。
只可惜,天底下沒有後悔藥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現在這支箭能不能中靶,眼下,就全看付向榮的態度了。
“我同意你的罷免提案。”
付向榮淡然觀察著丁如林,他很容易就看穿了對方努力想要掩飾的緊張與不安,這一點,令付向榮很滿意。
一股濃烈的殺意,在洪文正的臉上一閃而逝。
孫福祿和趙瑞海表情僵硬,開始有些懷疑人生。
楊若詩微微低下頭,不想讓旁人看見她此時的表情,更不想讓洪文正覺得自己看見了他的表情。
付向榮與丁如林四目相對,兩個男人的目光都頗有深意,耐人尋味。
一場會議從開始到結束的這段時間裡,始終保持著真正意義上的淡定從容的,惟有謝禹堯一人。
謝禹堯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起身走到丁如林身邊,輕聲說道:“你的茶葉,差了些,拿來待我,不太合適吧?”
丁如林不禁額頭冒汗,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窘迫說道:“招呼不周,實在抱歉,不知謝先生喜歡哪種茶?”
“開個玩笑而已,別緊張。”
謝禹堯拍了拍丁如林的肩膀,從他旁邊擦肩而過時,說了一句話:“回去我給你寄點好貨過來,讓周婷婷注意收件。”
此話一出,丁如林不禁心潮起伏,果不其然,在謝禹堯離開會議室大門之前的那一瞬間,這位年輕且神秘的謝家寶樹,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洪文正。
這一道目光,意味深長。
洪文正眉頭緊鎖,他彷彿在忽然之間,悟出些什麼,可惜一時之間,他理不清頭緒,只能憑藉自身的直覺,大致判斷出這麼一點內容:局勢,似乎開始不利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