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雅柔被抓到了一所過年期間停擺的工廠裡,銬在水泥管道旁邊,負責看守她的幾名穿著灰色大衣戴著墨鏡的男青年均是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待命,既不苟言笑也不置一詞,相應的任雅柔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麼,因為這些人明擺著就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
他們一開始就有言在先:不說話,就沒事。
不知等了多久,在任雅柔的視線盡頭,一簇彷彿螢火蟲般的亮光一路閃了過來,是一位嘴裡含著雪茄的中年男子,他的頭髮花白,梳理得很仔細,深灰色的西裝筆挺,就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講,他的身材已經算得上是保持得不錯了的。
花白頭髮的中年男人取下他那副金絲眼鏡,擦了擦鏡片,再戴回去,認真端詳了任雅柔一番,不溫不火說道:“任小姐,我們以前見過。”
任雅柔看著這名一副中年紳士打扮的男人,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什麼時候見過他。
“那時候你還小,我喬裝打扮成了一個江湖郎中,去府上,給令尊治傷。”
中年男人輕描淡寫道:“我用的是針灸之法。”
任雅柔猛然抬起頭,憤怒瞪視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
“如果我的施針沒有出現失誤的話,在我告辭之後的第二天,令尊的身體,應該就已開始出現各種狀況了吧?是半癱,或是整個的植物人呢?我想,以上兩種結果,可能性是均等的,畢竟我出手,從未失誤過。”
花白頭髮的男人平靜說道:“其實當年襲擊你父親的,本來就是我們的人,令我們沒想到的是,你父親福大命大,竟然沒死,為了補救那次的行動失誤,我不得已才親自出馬,補了一刀。”
“你混蛋!”
任雅柔忍無可忍,仇人就在眼前,她如何能忍得住不說話。
站在旁邊的男子默不作聲,掏出槍指向任雅柔,卻見那名中年男人微微搖頭,便將槍又揣回了懷裡。
“混蛋?如果任小姐你認為,混蛋的定義就是殺過人的話,那我們確實有夠混蛋的。”
中年男人彈了彈菸灰,不緊不慢道:“只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與觀念,在我看來,我們的所作所為,其實無可厚非,無非是收錢辦事而已。”
“到底誰要殺我?我的命,很值錢麼?”
任雅柔漸漸冷靜下來,她注視著眼前這個明明殺人如麻看起來卻雍容溫和的中年人,平和問道:“像你們這種人,幾十萬上百萬的價碼,恐怕請不動吧?”
“任小姐果然冰雪聰明,你的命不值錢,又或者說……你所值的那點錢,根本請不動我們,談都沒得談。”
中年男人微微點頭,輕聲道:“所以,如果你不是自己硬要找死,我們沒有必要殺你。”
“你們是目標是葉安琪?你知不知道她老爸是什麼人!一方大員的女兒,你們也敢動?”
任雅柔冷冷威脅道:“這次你們惹麻煩了,不管你們是什麼牛鬼蛇神,通通都只有死路一條!”
“呵呵……你要問敢不敢動,不好意思,我們還真的敢動。沒有什麼敢不敢的說法,只是有必要與沒有必要的區別。葉弄舟,我們不是不敢惹,而是沒必要惹,所以這次,我們是選取了一種折中的方式,來請葉大小姐過來談判,當然,我估計來這裡的人,肯定不止她一個。”
中年男人從衣兜裡取出一隻金色的懷錶,藉著廠房裡微弱的亮光看了看時間,便在這時,他留意到廠房裡的光線越來越亮,很快,一道筆直的光線從前方照射了過來,聽腳步聲,顯然不止一人。
“小琪!別過來!”
任雅柔大聲提醒。
只不過,首先出現在任雅柔視線裡的,並不是葉安琪,而是一個身形看上去稍微有些臃腫的男人,矮矮胖胖,不修邊幅,胡渣子估計一個多禮拜都沒刮,等他走近之時,身上似乎還有久久的氣味。
這個全然不重視外表形象的男人正是受邀同來的咖啡館老闆周翰,他舉著手電筒,在任雅柔身上一照,很快就看見了她的手腕被手銬銬在了旁邊的水泥管道上。
“放人。”
周翰將手電筒的光線對準那個花白頭髮的男子,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就倆字。
此話一出,六個黑漆漆的槍口同時抬起,齊齊對準了周翰的腦門兒。
“你沒跟我說,這夥人有槍啊。”
周翰扭頭看向身後的蘇煦,語氣帶著明顯的埋怨意味。
“廢話,讓你來就是幫我擋槍子兒的。”
蘇煦沒好氣說道。
“我靠!你小子,有沒有人性啊!”
周翰急得差點跳了起來。
“周先生,稍安勿躁,你先讓開。”
葉安琪絲毫不懼那些持槍男子,徑直走到任雅柔面前,端詳了片刻,問道:“沒事兒吧?”
“我沒事,你不該來的。”
任雅柔緊緊咬著嘴唇,眼淚差點就流了出來。
“人沒事就好,沒事就有的談。”
葉安琪回到蘇煦身邊,看向那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問道:“你是負責人?”
“負責人?哈哈……這個說法,可真夠幽默的,不過也確實很貼切,是,我是負責人。”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目光掃視了一番準時赴約的三人,微笑道:“我就不需要自我介紹了吧,反正肯定不是真名,你們也不需要向我介紹,除了這個周先生之外,你們兩位,我都知道。”
“哦,原來你知道我,那麼你肯定也應該知道,只要是公司召開半小時以上的會議,無論大小,無論重不重要,我都會帶上幾本漫畫書打發時間。”
蘇煦平淡說道。
“噢?蘇先生還有這習慣,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理解蘇先生這話的含義——你的意思,無非是希望咱們都能夠長話短說,開門見山,對吧?”
中年男人輕聲道:“是的,我在這裡的每一分鐘,都是別人花大價錢買出來的,而您三位站在這裡,卻是一分錢都沒掙,覺得不划算,我也很瞭解。”
“不需要繞彎子了,說吧,你要我做什麼,又或者是……不要我做什麼?”
蘇煦心平氣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