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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0章 傾情(雙倍開啟,4000字合一求月票)

她咳了一聲道:“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渡劫前我要將心境修補至完滿,屆時才不會被心魔入侵,所以過往的心願和恩情都要完成才可以。可是你也知道,我來到南贍部洲過於突然,華夏畢竟是我的故鄉,還有牽掛的親人,所以我的第二個條件是——請你帶我走一趟華夏罷!”

月娥望著她,突然道:“從古到今,只有兩人和天道提過條件,你是第二個。”

寧小閒笑了:“哦,這是我的榮幸。第一個是誰,蠻祖麼?”

“是。他已經死了。”

寧小閒吐了吐舌頭道:“別嚇唬我,我膽子小得很。”

月娥:“……”她可不這麼覺得。

寧小閒斂起面上笑容道:“我和蠻祖提的條件,怎能相提並論?再說,你和天道也不能混為一談啊。”

月娥看了她一眼。

寧小閒繼續說服她:“你仔細想想,天道所要遵循的法則,就是不妨礙南贍部洲萬物生長繁衍的規律。我只不過選個合適的機會往返一趟故鄉,對南贍部洲能產生什麼影響?再說,你也是跨越位面旅行的大拿,拎著我來回一趟豈非輕鬆愉快?”

故土難離。華夏畢竟是生養她的故鄉,古時鄉里人飄洋出海之前,還要抱走一捧故鄉的土。她走得比人家還要遠,足足跨越了一個位面,怎可能當真將故鄉自心頭割捨了,從此再不掛念?那樣的思念和愧疚,無論她承認不承認都深深扎在心底。

這就叫做夙願未了,是她留在南贍部洲面對天劫時,免不去的心魔。

她雖然答應了長天不走,那可是建立在破開虛空需要耗費他海量神力的基礎上。這麼一來一回要損耗掉他數千年道行,她怎麼捨得?現在眼前站著個天道的化身,人家還親口承認三萬年來拿穿越位面跟玩兒似的,那這免費的航班她怎麼捨得不坐?自然要將竹槓敲得梆梆響了。

月娥淡淡道:“牽一髮而動全身,你怎知我送你回原有世界,不會對南贍部洲造成改變?”

聽她口風鬆動,寧小閒趕緊道:“也就去個三五日功夫,我看一眼家人,看一眼原來的世界,了結心願就回來,能在南贍部洲掀起多大風浪?這麼廣闊的世界,少我幾日又能如何?退一步來說,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要拜託長天帶我回去。若對南贍部洲有影響,也不是你能避免的。你看,你出手與不出手,是不是都帶來同樣的結果?”

她這其實就是詭辨了,所以說得雖然輕鬆愉快,但心裡忐忑。

月娥沉默了。

過了很久很久,寧小閒都以為這一出是鐵定沒戲了,她才緩緩道:“好。”

她居然真的答應了!寧小閒神色一喜,就聽月娥接著道:“不過最多只能離開五日時間,隨後我必會送你返回。並且經過我這般往返,這兩界之間的壁壘一定會變得很不穩定,這一趟之後,你就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寧小閒也知自己不能要求更多,當即連連點頭:“這便足矣,多謝,多謝!”

月娥受了她的謝,再度望了望外頭的天空:“你們該走了。”

這回寧小閒很乾脆地站了起來,不過臨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了她一句:“對了,你說這一回天道選擇了巴蛇……那麼在三萬年前的上古之戰,天道又選了誰?這總可以說罷?”

月娥望著她,面無表情地吐出了那個名字:

“陰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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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閒和汨羅剛跳下古井,按照言先生的指點揭開井壁上的三塊青石,就有一股潮溼而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石磚後面,果然是空的。

地道裡頭漆黑一片,也不知多少年沒人打擾,兩人剛剛走進去,通道四壁上就傳來了窸窸嗦嗦的聲音,顯見得有小生物被驚動了,四下奔逃。

汨羅豎起指尖,就有一小撮紅火燃起,驅走黑暗。兩人看出這條通道居然挖得相對寬敞,大約能容四人並行,顯然當年挖這地道的城主考慮到逃難時要攜家帶口,地道不能挖得過窄,免得耽誤逃亡速度。不過當時挖得再結實,這麼百餘年過去了沒有人定期維護,巖砂也掉落下來,處處都是坑洞,不過排水設施依舊發揮作用,否則這裡早成地下河了。

汨羅站定了,盯住指尖的火苗,望見它往一側微微傾斜,這才滿意道:“有風。看來這地道出口沒有坍塌。”

空氣能流動,就說明前方有出口。

地面不僅潮溼而且凹凸不平,中途還遇上三、四次壁底塌陷,不過對兩人而言,這些都算不得什麼阻礙。

汨羅走在前面,偶爾低頭避讓頂上的木樑,但腰背還是挺得筆直。寧小閒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想到的卻是他小時候的模樣,那個漂亮得驚人,眼裡卻寫滿了倔強的童子。

她想說,那個時候的汨羅看起來比現在可愛多了嘛。

汨羅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突然道:“在想什麼?”

她嚇了一跳:“唔?沒有。”她不欲多說。向其他男性表示同情,太容易引起對方的誤會和好感,這種錯誤她可不想再犯了。

若換了其他人,或許就要問她在廂房中遇見了什麼人。不過汨羅只字未提,很是貼心。

他突然道:“多謝。”

“啊,什麼?”她正在神遊物外。

汨羅直言不諱:“在小院當中,你又救了我一命。”否則風聞伯和陰九幽分身的算計,應該能夠得逞。算起來,這姑娘前後救他兩次了,真是奇特的緣份。

她眨了眨眼道:“正是,府主大人的命必定是值錢的。你可要好好想想怎麼償還這次救命之恩才好。”

汨羅低笑一聲。果然她的反應總是與眾不同,換了別的女子,說不定就連擺雙手,直稱小事一樁,絕不會像她這樣挖空了心思想給自己謀好處。

他音質很好,這聲音若有若無,聽在耳中就像有人拿著羽毛撓動心肝,癢癢兒地:“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他生來好面子,可是兩次三番在她面前失態,他自己居然都不在意了。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這傢伙明顯是走路無趣,想跟她聊天了,所以寧小閒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你的孃親好漂亮。”美人她見得多了,她自己也在不斷蛻變中,可是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擁有汨羅母親那般“溫柔嫻靜”的特質,那是如詩如畫一樣的美好啊。奉天府的老府主她沒有親見,不予置評,但汨羅想必也是遺傳了她的好相貌,才長得這樣傾國傾城。

汨羅似是輕笑一聲,但她不確定,隨後聽他低低道:“於她卻不是什麼好事。我父親就是相中了她的美貌,才將她收在身邊。她不喜張揚,也不喜歡我父親,你在馳明城裡見到的小樓,就是母親有了身孕之後被安置的所在。”

寧小閒立刻想起了馳明城裡雕樑畫棟的小樓,汨羅那個溫婉的孃親,在裡面聽過了多少場春雨?在這片人類地位卑微的大陸,相同版本的故事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

“令堂身體不好麼?”不然怎麼早亡?可是話說回來,奉天府裡什麼靈藥沒有?既然得老府主寵愛,就是個病美人也能養得活蹦亂跳了。

結果汨羅搖頭道:“不,她原本還有幾分孱弱,可是生產之後惟恐丟下我一人,身體反而越養越好。並且產後父親很少來看望她,她心情就更好了。”

“……那?”無語了。

“我六歲那年夏天,天上連著下了大半個月的暴雨,馳、明二河上游水位暴漲,結果發起了數百年不遇的大水,淹壞了整個城池。馳明城自然住不下去了,孃親只好帶著我逃離水患。她心思細膩,察覺出了某些端倪,因此自行一路,讓心腹侍衛帶著我另走一路。果然中途就遇上了劫匪,孃親和幾個護衛都被殺,只有我這一路安全無虞。後來我知道,那幫劫匪都是奉天府的死對頭,打不倒我父親,殺掉奉天府府主的子嗣也是好的。”

寧小閒的呼吸立刻頓住,果然是紅顏薄命。

“直到兩百多年後,我才使計暗算了的匪首。”汨羅淡淡道,“我將他慢慢梳洗,這廝才說了幾句實話出來。原來當日馳明城發大水之後,就有人飛訊將孃親和我即將外逃的訊息告訴了他,可是這人是誰,他也並不清楚。”

寧小閒執掌神魔獄,當然知道梳洗是什麼了,當即暗暗抽了一口冷氣。所謂梳洗,並不是女子的梳妝打扮,而是一種極為殘酷的刑罰,它是用鐵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最終嚥氣。當然在華夏,梳洗之刑的真正發明者是朱元璋,實施梳洗之刑時,劊子手把犯人剝光衣服放在鐵床上,用滾開的水往他的身上澆幾遍,用鐵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

“你查出真相了?”她明知汨羅刺探情報的手段出神入沒,也忍不住要這樣問。

“我那時就有預感,暗中查探了很久,才發現所有線索最終都指向一人——那即是我大娘,也就是父親的原配。”

呃,好吧,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吃驚?“她擔心你長大後和慶忌奪權吧?”慶忌是奉天府的大公子,自然就是原配夫人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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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站在後頭望不見汨羅的臉色,只知道他說話聲音平鋪直敘,似乎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自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他早就平靜了,“以父親的修為,本是很難有子嗣的,結果孃親偏偏生下了我。奉天府並不是長子繼承制,如果上一任府主誕生了多子,按照天狐的傳統是希望見到傾軋爭鬥,勝者上位。”

所以當年他和慶忌鬥得那樣兇,老府主也是放任不聞,原來天狐還有這麼坑爹的傳統。寧小閒微微嘆了口氣,妖怪的世界,妖怪的親情,果然和人類大不一樣。

“我是秋季出生的,也就是說在馳明城發大水的兩個月後,生日當天,我就要接受父親的血脈改造之術,變為純正的天狐血脈了。大娘決意要將威脅慶忌的對手扼殺在小時候,然而平時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要知道那小樓受父親陣法神通和門上的龍子椒圖精魂守護,等閒人進不去,因此趁著水患派人來殺掉我。可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寧小閒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後來呢,你出手對付她了?”

汨羅笑得悅耳動聽,寧小閒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冒了上來:“要不然,你以為慶忌為何會與我勢同水火?自然這一次,誰也沒抓到我的把柄,就像數百年前沒人抓到大娘的把柄一樣。”

她回想起自己曾看過的奉天府資料,的確上頭提過奉天府老府主的原配夫人也是早亡,原因是閉關修行時走火入魔。當時她一眼掃過,也未多想,沒料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果然高門大院裡多齷蹉。

她嘆了口氣問他:“為何與我說這些?”

汨羅幽幽道:“孃親所嫁非人,因此一生都鬱鬱寡歡,哪怕平安到老也不會過得快活。寧小閒,你可曾想過,眼下你所有的麻煩都來自哪裡?”

她有些兒明了,卻依然問他:“哪裡?”

“你眼下所有煩惱都不為己,所有危險都源自身邊人。”汨羅的聲音迴盪在這個窄暗的通道內,“大道雖然無情,但修仙修得像你這樣波折的倒真不多。若你能退開幾步,此身從此逍遙。”他仍然背對著她,聲音裡卻流露出少有的懇切,“像撼天神君那樣的人物,此生註定不會太平,你跟在他身邊必定受累。你現在若是反悔,還來得及的。”

寧小閒笑著搖頭:“跟在他身邊受累,與你一起就太平了麼?你和他哪個不是滿身心眼兒?”論心計,他和長天哪一個是善茬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