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們便沿著路燈,快步走向建築密集區,不多時便在路邊見到一家涼棚狀的夜宵攤。
鬼王達肚子早就餓了,打算過去隨便吃一頓,順便問下距離此地最近的診所,具體在什麼方位。
“我們去那個攤位問下老闆,順便吃點東西。”
“行,不過我沒什麼胃口,你自己慢慢吃吧。”程毅不確定瀟灑的情況有多嚴重,只想儘快把瀟灑送去治療。
劉晶更加擔心瀟灑的傷勢,加上此前砍斷炮哥三根手指,感覺手上似乎還殘留著血腥味,也沒有一點胃口。
“你們都不吃的話,那我就打包一份邊走邊吃吧。”鬼王達算是懂點醫術,斷定瀟灑的情況暫時無礙,但確實也不能太晚送醫。
程毅小跑到夜宵攤前,禮貌的詢問攤主是否知道附近有無診所,得到肯定答覆後,便繼續詢問診所的具體方位,接著付錢等攤主做好炒飯,便急忙往診所的方位跑去。
診所位於平民窟內的一棟高樓裡,靠近路邊,是整棟樓最方便、最敞亮的房間之一。
這棟樓仿若一座巨大的牢籠矗立在地,樓層一圈又一圈往下超過二十層,下層見不到絲毫陽光,就像連線著幽冥地府一樣,有股陰森恐怖之感。
程毅首次見到平民窟內居民樓的樣子,心裡充滿震驚。
他明白港島其實貧富差距極大,經濟騰飛未必能給底層人帶去多好的生活福利。
寸土寸金的房價,讓無數家庭只能擠在一間甚至不到十平米,只能放下一張床的狹窄房間裡。
窮人依舊很窮,買房對於他們早已是奢望。
也許靠著一家三代努力工作的積蓄,可以買個幾十平米的商品房,足夠一家人居住。
但這樣起早貪黑的奔波勞碌,積年累月,便容易落下病根。
而一旦生了大病,多年辛苦存下來的積蓄就會所剩無幾,買房便又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所以很多想買房,想離開這種擁擠陰暗的生活環境的家庭,都不敢生病。
程毅嘆息一聲,覺得生活在如此環境下,還不如在大陸農村種地來得幸福。
“不過我又有什麼資格可憐他們呢?
我自己現在連個安穩的小窩都沒有,比他們還不如吧。”
鬼王達欣慰道:
“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劉晶則扛著瀟灑進入診所,見到一個年紀不大的女生穿著白大褂,端坐在方桌後,雙手捧著一本書看得入迷,劉晶以為她是護士:
“請問診所的醫生去哪了?”
“我就是醫生,把他放在床上,等我檢查完再說。”女醫生說著放下書籍,拿起聽診器掛在脖子上。
等劉晶將瀟灑平放在床上,女醫生便開始檢查瀟灑的身體狀況。
她將雙耳聽筒置於耳內,手持聽頭探伸到瀟灑心臟所在部位,診聽心臟跳動的頻率快不快。
根據不同的心跳頻率,判斷瀟灑是否有生命危險。
她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哧!
哧!
女醫生忽然聽到了一些雜音,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他的情況很不樂觀。”
“怎麼啦?”劉晶急忙問道,情緒變得更加緊張,心裡祈禱瀟灑千萬不要有事。
“他的心臟有一點雜音。
心臟產生雜音的原因十分復雜。
有可能是高熱、甲亢、嚴重貧血;心臟瓣膜口狹窄,包括二尖瓣狹窄、主動脈瓣狹窄、肺動脈瓣狹窄造成的。
也可能是異常的血流通道,比如先天性心臟病、室間隔缺損、動脈導管未閉;腔的異常結構,比如急性心肌梗死、**肌斷裂、腱索斷裂。
還有大血管瘤樣擴張,血液在流經動脈瘤的時候,會形成渦流而產生聲音。”
劉晶聽女醫生說得有理有據,不疑有他,頓時慌急道:
“那現在怎麼辦?!
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會盡力的。”
女醫生隨即將聽頭轉移到瀟灑肺部所在的位置,但沒等她聽幾秒,鬼王達便忍不住笑道:
“小姑娘,你先給他掉一瓶葡萄糖水,然後隨便你怎麼聽。
照你這麼個聽診法,接下來都不用治療,直接拉去火葬場燒成灰算了。”
“鬼王達!你還是不是人?!”劉晶握緊右拳,憤怒之極,以為鬼王達是在說風涼話,沒有一點同情心。
鬼王達懶得跟劉晶解釋,只是向女醫生又說了一句,儘快給瀟灑掉一瓶葡萄糖水。
程毅這時也走了進來,見到蹲下開啟醫療箱的女醫生側臉,感覺有些眼熟。
等到女醫生拿著葡萄糖水站起身,程毅看清女醫生的樣子,十分驚訝道:
“林玉?”
“‘李剛’!你怎麼在這裡?”林玉不禁笑了起來,顯得非常高興。
“李剛?”鬼王達扭頭看著程毅,一臉古怪。
程毅擔心鬼王達和劉晶道破身份,急忙道:
“我是‘李剛’!林玉你原來是醫生呀!真是厲害!”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你朋友?”林玉指著瀟灑道。
“嗯,瀟灑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林玉熟練的給瀟灑掉好葡萄糖水,然後異常認真的檢查著瀟灑的身體,可以說將聽診的水平發揮得淋漓盡致。
然而她畢竟只是趕鴨子上架,水平縱然超常發揮,也無法確定瀟灑的具體情況,但肯定瀟灑的情況極其兇險。
“‘李剛’,你們把他趕快送到附近的大醫院去吧,他恐怕......”
程毅聞言大驚,但眼角餘光發現鬼王達的表情十分淡定,當即便問道:
“鬼王達,林玉的話你也聽到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鬼王達看向林玉,說教般道:
“小姑娘,我好心勸你一句,以後還是別給人看病了。
照你這麼個看病法,搞不好沒病的人,也會被你嚇出一身病來,害人害己。”
鬼王達這番話諷刺的意思很明顯,讓林玉表情劇變,燥得臉色通紅,加上程毅就在旁邊看著,眼眶頃刻間溼潤起來。
“哎,你別哭啊!算我錯了還不行嗎?
惹不起,惹不起。”
鬼王達最見不得女人這副委屈可憐的樣子,急忙轉身往外走去,像是遇到洪荒猛獸一樣,有點狼狽逃亡之感。
程毅等到鬼王達出去,便柔聲安慰無聲落淚的林玉,大罵鬼王達不是東西,居然連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也欺負。
“他那個人就喜歡不懂裝懂,你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醫術肯定沒問題。”
林玉微微搖頭,抿唇不語,眼淚像是擰開的水龍頭一樣湧出,哭得愈發傷心。
程毅沒想到林玉如此脆弱,連這麼小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了,實話說有點無語。
“別傷心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的心裡也不好受。
他那個人一貫口沒遮攔,我代他向你道歉,別哭了好嗎?”程毅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擦拭著林玉的眼淚。
這種接觸在林玉看來,顯得有些親密。
她從未被男生這樣溫柔的安慰過,極為害羞的往後退去,好似程毅的右手滾燙無比一樣。
但她卻忘記身後有張小凳子,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往後摔倒,眼看頭部就要磕到桌沿,嚇得驚聲尖叫。
程毅反應敏捷,當即跨前一大步,右手攬住林玉纖細柔弱的腰肢,柔聲問林玉有沒有事,是不是身體突然感覺到不舒服。
林玉眼簾顫動,微微低頭,臉色更紅,搖頭說沒事,好讓程毅安心。
“沒事就好,我也嚇了一跳,還好我反應夠快。”程毅長呼口氣,像是忽然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定睛看著臉蛋紅撲撲的林玉。
“你臉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林玉聞言心頭一顫,同時被程毅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意亂神迷,聲音帶著哭腔道:
“別看我了好嗎?”
“對不起。”程毅急忙扶正林玉的身子,充滿歉意道:
“實在抱歉,剛才被你可愛的樣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才有些不能自己。”
林玉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沒有抬頭,輕聲道:
“別說了,我沒有怪你。”
“抱歉。”
“沒關係。”林玉說完,便去檢查瀟灑的情況,既然瀟灑還在這裡,她就會竭盡全力的治療瀟灑。
不僅因為瀟灑是程毅的朋友,更因為她接任診所的醫生,有責任幫助每一個選擇來這裡看病的病人。
程毅見林玉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心裡總算松了口氣。
擔心剛才太過孟浪,傷害到林玉脆弱的心靈,還好林玉沒有生氣,否則真要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透過兩次跟林玉的接觸下來,程毅可以肯定,林玉就像一張白紙一樣,還未被殘酷的現實社會侵染,性格善良純潔。
程毅很自信看人的眼光,絕對不會看走眼。
這樣的女生,程毅不想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如果因為無意的行為,給她帶去傷害,程毅肯定會愧疚不安。
此後林玉認真的盡力治療瀟灑,沒有再跟程毅說一句話。
等到一瓶葡萄糖水掉完,由於瀟灑還沒有醒來,劉晶便扛起瀟灑往外走去,要把瀟灑送到附近的正規醫院治療。
程毅從褲帶裡取出200港幣,放在方桌上,但林玉不肯收,拿起200港幣,執意要退給程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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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錢我不要,你拿走。”
程毅沒有接,奇怪道:
“為什麼不要?
開診所不也要賺點小錢嗎?否則豈不是賠本買賣。”
林玉猶豫片刻,左手便拿起100港幣,另100港幣還是執意退給程毅。
她五點從芭莎拉夜總會下班,順路買了一些小菜,花光了身上的不多的現金,所以連100港幣都找不開。
“一瓶葡萄糖要不了這麼多錢,100還有多,我身上現在沒有零錢,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我回家拿零錢找給你。”
“不用找了。”
程毅接過100港幣,說完便想走,被林玉著急的拉住衣襬:
“你等我一下嘛,我很快就回來。”
“行吧,那你快點去吧。”程毅無奈道,還是怕傷害林玉的自尊心,便走到小凳子旁邊坐下。
林玉展顏一笑,用力點頭:
“嗯,我很快就回來。”
她說完便跑出診所,直奔樓梯口,往下層而去。
“真是個好女孩,少見,難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