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城,一處酒肆。
酒香四溢,烤肉的氣味更是無比奪人心魄。
也許是因為突然知道了許多事,酒肆內的司馬懿瞪大了眼睛。
“德祖,你究竟還聯絡了多少人?”
這一刻的司馬懿是震驚的。
方才…
他聽到楊修提及,如何重金買通王越身邊的弟子,這些弟子如何在王越的眼皮子底下將夏侯涓夫人換走…
還有楊修的“間軍司”…竟在一年前就秘密與羌道令趙昂,及其妻子王異聯絡…
趙昂與王異表面上投降韓遂,實際上早就成為了校事府的眼睛,密切盯著西涼。
沒有風吹草動,恰恰是…恩師與楊德祖佈下的這個局,需要靜謐…需要引蛇出洞。
這些,都讓司馬懿無比震撼…乃至於呆若木雞。
可…
這些還不夠…
“仲達,師傅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啊!”楊修的眼眸幽深,他一絲不苟的說道:“身處敵後,你的處境何其兇險?師傅授意我、指點我做的這些,可都是為了保全你呀!”
這一句話,楊修的語氣中帶著許多感慨。
感慨萬千…
陸羽對司馬懿如此,由彼及此,那對他楊修也會如此。
“可…”
“其實,一切本就都在師傅的掌控之中,包括這一次的赴約…只不過知道這件事兒的,除了師傅外,唯獨郭奉孝、諸葛均以及我楊德祖罷了!”楊修的眼芒和緩了幾分,他抬起頭隔著窗子向西望去。
連帶著他看了看天。
似乎是基於時辰的判斷,楊修感慨:“差不多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因為聽到“結束”兩個字,司馬懿也變得大膽了起來。
他連忙追問道:“王異與夏侯楙…是王越的對手麼?”
“明面上或許還有些差距,可…別忘了…”楊修笑著說道:“還有那些王越弟子的幫忙…”
言及此處,楊修頓了一下,眼眸眯起。
喃喃吟出八個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彷彿…
他已經能夠意識到王越的歸屬。
這…
倒是司馬懿,他遲疑了一下,王越的武藝他是知道的,這把年紀這般武技,這很匪夷所思,但他就是做到了,司馬懿與王越相處過一段時間,深深的知曉…夏侯楙、王異…就算在加上那些弟子,怕是…
看出了司馬懿的疑竇,楊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仲達這段時間在西涼,還不知道工坊內諸葛掌事可是研製出了全新的一種兵器…”
司馬懿抬眸。
楊修頗為亢奮:“這是一種無論對方多高強的武藝,一樣可以瞬殺敵人的兵器…恩師給他起名為——火銃!”
火?銃?
司馬懿的眼眸也漸漸的眯起。
單憑楊修的語氣以及想象…已經足夠腦補出這“火銃”的不可思議!
他反問:“那這火銃與呂布比?如何?”
“哈哈,就是三個呂布綁在一起,也不是火銃的對手。”楊修笑道:“仲達,師傅說…時代就要變了!未來…便是以你、我之力,一旦裝備上這火銃,那在戰場上也是萬人敵啊!啊,哈哈哈…”
說著話,楊修悵然的大笑了起來。
…
…
那邊廂。
安定城的密室中,郭嘉與面罩男子的對話還在繼續。
而隨著校事的稟報,兩人知曉,王越已經倒地。
隱麟淵依舊被重重封鎖著…
終於,男子將面罩徐徐褪下。
那清俊的面頰,除了陸羽還能有誰?
“本就在密室了,你還帶著面罩,這算是心裡安慰麼?”
郭嘉笑道…
陸羽一邊卸著面罩,一邊輕輕擺手。“這計略若是被人識破了可就不靈了,咱們的局也就徹底白費了!預防萬一麼!”
“哈哈…”郭嘉笑道:“此處外圍有校事在暗中盯梢,又有龍驍營在明面上看守,若是這裡還能走漏出風聲,那這龍驍營與校事府未免太草率了。”
話講到這兒。
郭嘉話鋒一轉,“現在,餌已經拋下,也該讓那條大魚上鉤了吧!”
聞言,陸羽頷首。
“韓遂還是沒有招麼?”
“死鴨子嘴硬!”
“那就不問他了。”陸羽笑道:“一切按計劃進行…”
言及此處,他豁然起身繞著密室踱了幾步。
最後,在一處石壁前停下腳步,感慨道。
——“是時候了,隱麟淵隱麟泯滅,安定城安定不存!”
嘶…
郭嘉眨動了下眼睛。
引蛇出洞,真正要引蛇出洞的時候來了!
“奉孝…”
不等郭嘉細想,陸羽的聲音再度傳回。“準備一下,你、我也該秘密動身了…”
“許都城?”
“許都城!”陸羽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許多。“再不回去,怕是看著那些跳樑小醜,魏王要憋壞了!”
…
…
與隱麟淵齊平的山巒之巔。
籲…
所有人如釋重負。
一雙雙放下“千里望”的手,此刻尤自顫抖不已…
贏了,竟然贏了?
號稱“天下第一劍”的王越被陸羽擊敗了…
還是以…以這樣一種方式。
要知道…
千里望中的視線是極其狹窄的,夏侯惇、馬騰、馬超的注意力始終是集中在“陸羽”身上。
以至於,在他們的眼裡是“陸羽”手持樹枝,在王越凌厲的攻勢下,覓得破綻…一擊必殺!
必殺歸必殺…
可…這也太震撼了吧!
這股震撼、震驚、震耳欲聾,讓每一個觀望著那邊戰場的人心頭無法平息。
“子宇這麼能打的麼?”
嚥下一口口水後,夏侯惇感慨道。
方才他覺得,陸羽或許最多能打他三個,可現在…感覺…這一手“飛花沾葉均可傷敵”,怕是能打他夏侯惇五個了!
“那無雙呂布,怕也不是子宇的對手吧?”
夏侯惇還在感慨…
他尤自震撼不已,王越可是曾經一招敗張遼,是能偷襲勝過典韋的高手,可…可…往昔的光芒,隨著陸羽手中那貫穿他身體的樹枝而化為烏有,煙消雲散,剩下的是一個就要再度崛起的“武道至尊”…
“是啊…”馬騰也尤自震撼不已,“南狩侯武藝如此高強,我此前竟還擔心,我這女兒嫁入侯府會攪個天翻地覆,呵呵…現在看來,她沒這本事,我也算是安心不少!”
提到女兒,馬騰的眼芒轉向馬雲祿這邊。
馬雲祿銀牙咬著紅唇…
這一刻,她對陸羽所有的印象盡數顛覆…
他…他竟這般深藏不露麼?
倒是馬超凝著眉…
他比所有人都驚訝,他是劍法高手也是槍法高手,自然知道…方才“陸羽”丟槍後,戰局已經朝著不利的方向發展。
但,最後…“陸羽”以樹枝為槍,貫穿雷霆的一擊…這無論怎麼看,怎麼判斷也不可能做到呀!
馬超腦補出了無限可能。
如此間不容髮、迫在眉睫之時,以枝為槍,一擊必殺…這得是何等敏銳的判斷力,何等凌厲的戰鬥意識。
別說是幾十年如一日的苦練,他馬超覺得…就是在練上幾十年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境界。
就在這時…
“報…”
一道突然的傳報聲打破了此間那“震驚”到有些詭異、驚悚的氣氛。
“夏侯將軍,下山的路被封鎖住了。”
斥候的聲音當即傳出…
“隱麟淵?”夏侯惇下意識的反問。
“不,不是隱麟淵,而是…而是夏侯將軍所在的這山…我們下山的路被…被封住了。”斥候的話驚到夏侯惇了。
其實不光是夏侯惇,馬騰與馬超也聽到了同樣的話。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封本將軍下山的路!”
夏侯惇大喝道…說話間,他就拔出佩刀,要去會會這膽大包天之人!
“會不會是王越的餘孽…”馬騰提議道:“他們見師傅被殺,於是孤注一擲,想要同歸於盡…”
“有可能…”夏侯惇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
這邊…山頭上,整體將軍們的智商都不太高,馬騰是真敢說,夏侯惇也是真敢信。
反觀荀攸,他吧唧了下嘴巴。
不對…
只聽說過兔死狐孫散,這種局勢下,王越的弟子怎麼可能做這等愚蠢的事兒?
就在所有人紛紛議論之際。
插不上話的斥候,努力的抬高了聲調,大聲道:“將軍…是…是龍驍營的人把咱們這座山巒給…給封住了,說是…說是不許任何人下山!”
“什麼?”
夏侯惇與馬騰異口同聲…
龍驍營…
龍…龍驍營,怎麼會是龍驍營呢?
有副將看夏侯惇的佩刀依舊高舉著,連忙問道:“將軍…這?還打麼?”
“打個屁!”
夏侯惇一擺手。“陸子宇那是我兄弟,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去…你們去問問,為何龍驍營要封這山頭!”
這邊,夏侯惇的聲音剛剛傳出。
另一邊…
“報…”一道聲音傳來,“龍驍營中派出使者要見夏侯將軍、馬騰將軍。”
這…
夏侯惇與馬騰彼此互視,都有些搞不懂,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打贏了王越,怎生不讓下山了呢?
這都什麼事兒啊!
…
…
隱麟淵上,撕下了人皮面具,原本陸羽的那清秀的面頰登時大變了模樣。
夏侯楙…
沒錯,透過人皮面具,化妝成陸羽的正是夏侯楙。
而與王越的劍較量的,正是其手中的“三十六路楊家槍”…
這些年來,夏侯楙一門心思的鑽在槍法的精練上,在那槍法心經“心中無女人,出槍自然神”的加持下,他的武藝突飛勐進。
正常來說…
一個人想要心無旁騖的去做一件事兒很難。
更別說是枯燥的練槍…
可偏偏,《金瓶梅》完美解決了夏侯楙在精神層面上的需求,他時而會把自己幻想成…其中的西門大官人!
幻想著,自己也有三個紅顏。
金是潘金蓮;
瓶是李瓶兒;
梅是龐春梅…
更有甚者,夏侯楙會反思其中西門大官人的一生,如果…如果他能心無旁騖,把心思都放在正途,那哪裡還會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而這也成為,夏侯楙平素練槍時的動力…
出征西涼之前,張郃與他比槍,儘管未分勝負,可張郃已經篤定…此子的槍法要遠勝過他,甚至能與常山趙子龍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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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傳授給他自己的槍法…
《三十六路楊家槍》本就是集六家槍法所成,兼容幷蓄,夏侯楙將張郃的槍法融入其中,如今的槍使得更是爐火純青。
呼…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望著倒下地上的王越,夏侯楙搖了搖頭…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強的對手,這也讓他更清楚,什麼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的修行還遠遠不夠!
就在這時…
徹底的揭開人皮面具的王異緩緩走來。
她的身旁還站著一干王越的弟子…
他們齊齊的向夏侯楙拱手行禮。
“夏侯公子!”
夏侯楙沒有回話…王異則緩緩開口道:“夏侯公子,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南狩侯的計劃才剛剛開始,龍驍營已經衝上來了!”
這話提醒了夏侯楙…
他點了點頭,當即吩咐那些弟子,“爾等放出訊息,就說‘南狩侯’不敵,殞命於臨淵閣,龍驍營同仇敵愾,殺上隱麟淵手刃賊子王越,為南狩侯報仇!”
“是…是…”
弟子們答應一聲,匆匆去辦。
王異頷首…
其實,他與夫君趙昂在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大魏校事府的間軍司。
楊修是間軍司的曹掾,故而…他們交際頗多。
此番的計劃,她更是參與其中。
踏踏踏…
隨著弟子們的離去。
夏侯楙不忘感慨:“王姑娘這絕境中的‘秘技’讓人佩服。”
王異回道:“夏侯公子的槍技,更是令人折服!”
這是兩人由衷的稱讚…沒有半分商業互吹的架勢。
“接下來…”王異吧唧了下嘴巴,“該把這西涼的風刮到許都城了吧?我與夫君探明,韓遂在大魏是有內應的,這個內應究竟是誰呢?”
呼…
夏侯楙輕輕呼氣,卻是沉默不語。
他那堅毅的眼神像是在訴說,不論是誰,阻撓大魏者,加害南狩侯者,他夏侯楙決不姑息!
…
…
許都城,魏王宮殿。
甲士林立,群臣鹹集…
就在剛剛,醫署傳出訊息,魏王曹操“利斧開顱”不治身亡…百官還來不及穿喪服,但神情已經變得無比落寞。
任憑誰都知道,大魏的天要塌了!
巍峨的許都城宮城城樓上,傳來一聲鏗然的鐘響,撞鐘之人一邊撞一邊用袖子去抹去滿臉的淚水。
接著,整座城樓的鍾都響起了,浩蕩的鐘聲引得整個許都城的鐘聲齊鳴,震盪了蒼穹。
駐守城樓的士兵一動不動的肅立著,然而淚水在他們的面上結了霜,結了冰!
雪花落下…
從緩緩的落下,到大片大片的飄落。
曹丕呆立著,望著橫躺在靈柩裡的父親,他止不住的落淚…
這個建立大魏,主宰大魏的王…逝去了,接下來日子,大魏會怎樣?他曹丕能否如願繼承大統!
儼然,無限淚花中,曹丕飽含著對未來的擔憂。
鐘聲還在繼續,大雪紛飛…
行走在街上的百姓,也訝然抬頭向魏王宮望去,一些人不自禁的跪下,在一些人的帶領下齊聲痛呼。
——“大王千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