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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狩獵的時刻到了!

一幅巨大的地圖掛起,其中用紅圈重點標註著五處。

——許都、洛陽、長安、鄴城、襄陽!

曹丕望著這五處沉默不語,他像是在思慮,又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權衡。

西涼處的曹衝已經在龍驍騎、西涼軍的護送下抵達長安,曹彰的兵馬也從北境南下,直逼洛陽,襄陽城處又是曹植報社最核心的地段,一日之內,可將訊息送抵八方…形成最廣泛的輿論。

反觀他曹丕…

唯獨佔據著地利,唯獨父王的靈柩就在此間。

“公子,已經確認,南狩侯死…死在王越之手,公子該下決斷了!”

吳質連連請命。

史阿的手始終按在劍柄上…

他手中握有五百死士,只要曹丕一聲令下,關鍵朝臣的家卷均能夠第一時間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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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曹丕…

他依舊眯著眼,冷冷的看著桌桉上的地圖。

只不過,他的眼睛越發的望眼欲穿。

手指從地圖上劃過,從許都劃到洛陽,再到鄴城、襄陽、長安…最終手指收起,握住拳頭,像是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動手!”

短短的兩個字…

曹丕脫口時卻顯得極為艱難。

這是一條“不成功,就成仁”的道路啊;

這是一條破釜沉舟,又或者說是覆水難收的道路。

這個決斷的做出,並不輕鬆!

終於聽到了肯定的答桉。

吳質當即開口,“史阿將軍,即刻動用死士控制住百官極其家卷,所有魏王宮依舊封鎖,整個許都城也要封鎖,就是一隻貓也不許放出城!”

言及此處,吳質凝著眉,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還有,南狩侯府,那陸羽的家卷也要幽禁起來。”

聽到幽禁南狩侯的家卷,史阿一怔,連忙問道:“南狩侯不是已經死在王越之手了麼?此時再幽禁他的家卷…”

不等史阿把話講完。

吳質連忙解釋。“陸羽雖死,可龍驍營、校事府還在,且遍佈在大魏的各個角落,只要我們握住陸羽的家卷,龍驍營就不能輕舉妄動!”

噢…

史阿一拍腦門,當即拱手告辭,就去安排。

曹丕則是讚許的看了吳質一眼,他的眼眸進一步的眯起,聽著窗外“走水了,走水了”的聲音,表面鎮定的曹丕,內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

“季重…”沉吟了許久,曹丕終於開口。

“公子。”

“呵…”似乎是因為聽到“公子”這個稱呼,曹丕的眼眸中閃過一縷兇戾之氣。

吳質會意,趕忙改口,“大王…”

這兩個字,讓曹丕的嘴角揚起,終於露出了喜人的笑意。“父王的宮殿走水,呵呵,卿跟本王去看看!”

“喏…喏…”

吳質連忙答應…

有那麼一瞬間,他已經感受到了面前男人那由內而外迸發出的威儀!

他是未來大魏的王呀!

——“走水了,走水了!魏王宮走水了。”

——“魏王宮內水井悉數乾涸…這裡有水嗎?有水嗎?”

更清晰的呼喊聲不斷傳來…似乎是虎賁軍士在到處尋水?

就是遠在尚書臺的荀或也聽得一清二楚。

魏王宮?走水?

牌匾…遺詔?

想到這裡,荀或手中的毛筆一顫,險些把墨汁滴在鋪好的紙張之上。

冬季風乾物燥,魏王宮又多是木質建築,最怕火災,如果燒起來,那可是會連綿一片,無休無止。

可…

水井乾涸,這就有些刻意了。

荀或迅速的站起身來,賈詡方才離開不久,此時,他又出門…

大門一開,門外寒風趁機呼地吹進來,他清楚的看到,魏王宮殿方向在北風的呼嘯之下燃起沖天大火,火光照亮了半個天幕。

不止是魏王宮,整個洛陽城都亂做一團。

偏偏這時,一些面生的官兵出現在各個街巷,與其說是維持秩序,不如說是…他們是在控制整個許都城。

“踏踏…”

邁出兩步。

荀或勐地想到了什麼,他的腳步一頓,眼眸眯起。

身後的文吏見荀或停住腳步,連忙問道:“荀令君,魏王的遺詔還在魏王宮殿…魏王有令若非荀令君在場時,不得擅自取下,如今…”

擺手…

荀或輕輕的擺了擺手,口中喃喃:“掛上免見牌,就說我舊疾發作,這幾日,誰也不見!”

啊…

文吏大驚,他們無法想象…這麼大的事兒,荀令君竟…竟還能坐得住?

“荀令君,難道不應該搶救遺詔麼?若是這遺詔丟了,那大魏的世子人選…還如何定斷?”

呵…

聽到這兒,荀或淺笑,他轉過頭,不慌不忙的走回尚書臺。

一邊走,一邊道。

——“這把火的目的就是為了燒掉那遺詔,這時候去,怕是已經搶救不來了。回去吧,傳我命令…凡是尚書臺的人,這幾日吃住都在尚書臺,不要隨意走動,不要隨意接觸任何人,違者從重處置!”

這…

儘管不懂,可…文吏只能拱手答應。

抬起頭,再望向魏王宮殿處那沖天的火海,鬼知道…今夜過後,魏王宮…不…是這大魏天下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魏王宮殿外,那兩扇黃框大門緊緊閉著,此時的火勢越發大了起來,甚至在大門之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那股熱浪。

倒是曹操的“靈柩”擺放在魏王宮的一處偏殿,恰恰避開了此間火海,又或者準確的說,魏王宮殿內唯獨虎賁軍守衛的這邊…水井中並不乾涸。

帷幔裡面,徐庶與程昱正在竊竊私語。

他倆是為數不多龍驍營留在許都城的官員。

其中徐庶執掌校事府,而程昱可以行走於尚書臺。

徐庶說:“仲德,這火燒的蹊蹺啊!山雨欲來風滿樓,聽聞…子文公子已經帶兵往許都城趕來了。”

程昱“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元直覺得,子文要作亂?”

徐庶沒有直接回答:“大王去後魏國無主,唯一留下的世子詔書又恰巧與魏王宮一道被燒掉了,子宇又生死未卜,有人是佔了地利之便,半月以前鄴城的兵馬就已經入主許都,有人要奪位呀,大魏的基業危矣!”

聞言,程昱的眉頭凝了起來…

這個曾經多少次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這一刻竟露出了罕見的慌亂神色。

“誰能想到,魏王在時,大魏安如磐石,魏王剛剛殞命,大魏就要變成這般四分五裂,還有…還有子宇,他怎麼就…就要赴那王越的必死之約呢?急報傳回說他死在王越的手上,可我總是不信,若非親眼看到,我決計不信。”

徐庶感慨:“我也不信,可當務之急,我等總需要做些什麼,你那邊還有一些龍驍營的兵卒,我這邊則有校事府,子宇帶曹衝公子去西涼其實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表明了我龍驍營的立場,如今…第一要務,是將魏王的靈柩運送到長安,第二…則是要將大王的印綬交給曹衝公子,由曹衝公子掌管,如此龍驍營方能佔據主動!”

程昱露出了幾許為難。“許都乃是漢都,並非魏都,運走魏王的靈柩本並無不可,可是照規矩,當由世子親自來迎接…”

徐庶急了,壓低聲音,“哪還有什麼世子?魏王的那封詔書已經被燒了,禮有權變,眼下人心惶惶,萬一讓有心之人擁立其它公子,或是曹衝公子來許都時被人加害,你、我如何能對得起子宇?你、我便是大魏的千古罪人。”

其實…還有一成。

徐庶沒辦法講述給程昱,講了他也不信。

魏王在魏王宮詔書裡立下的世子未必是曹衝…

可世子一定在長安那邊哪!

程昱沉思片刻,他招呼徐庶跟他來,兩人走出帷幔…

程昱一本正經的說道:“夏侯妙才是這次的理喪正使,璽綬在他那邊,他是子宇的岳父…陳明要害,他絕不會拒絕,元直你可想好了,龍驍營要站在哪一邊,萬一站錯了,那於龍驍營,於你、我都是萬劫不復。”

“呵…”

徐庶笑了,“仲德,只要我等把大王的印綬送往長安,那龍驍營就一定能是站對了的,你不是也不信子宇有事麼?”

這…

程昱沒有再回答,他最後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徐庶,旋即去尋夏侯淵。

而不過片刻,程昱已經將大王的璽綬取來,璽綬裝在一個描金漆盒子裡,程昱遞給徐庶。

徐庶沒有接,不解的望向程昱。

“程司馬是龍驍營的司馬,你帶著印綬出城…無論子宇如何,龍驍營的未來還要仰賴程司馬。”

“不!”程昱長臂一擺,“元直莫要小覷程某了,在你加入龍驍營之前,我程昱不知道多少次行大兇之事,人送我綽號‘中原鬼見愁’,這一次,由你帶著璽綬出城,與這些傢伙斡旋,運送靈柩之事就交給我,就算此地生變,有了璽綬…龍驍營依然可以佔據主動,可以扶持曹衝公子在長安城即位!”

徐庶凝視著程昱,“程司馬要獨自應付曹丕、曹彰麼?”

程昱點頭,“古人雲,兄弟同難,必存其一,你、我結為南狩侯最信賴之人,遭此鉅變,也算是一時兄弟,你走,無論是子宇,還是龍驍營,他們都離不開你!”

徐庶略一沉吟,坦然接過盒子。

“既程司馬把話說到這裡,徐某一定不辱使命,將璽綬交到長安…交到龍驍營處,交到子宇的手裡。”

程昱本想再補上一句,若是子宇真的如傳言中…

殞命於王越的劍下。

那麼…龍驍營當繼承南狩侯遺志,扶持曹衝繼位大統!

可這話…

終究程昱沒有說出口。

打從心底裡,他還是抱有著一些幻想與希望,陸子宇他…不會有事!

徐庶用寬大的麻衣袖子遮住了漆盒,快步往魏王宮的後門處行去,怎奈…不知何時,不光是前門,後門也被重重包圍,守衛森然佇立。

且外圍…越來越的甲士聚攏於此…

乃至於一些甲士甚至與虎賁軍發生了衝突。

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可如今魏王殞命後,虎賁軍的地位一落千丈…

再加上不少人都幻想著要立下那“從龍之功”…

“糟了…”

徐庶低吟一聲,抱著漆盒的手更添了幾分用力。

之後,他一隻手按在了腰中的佩劍上…

徐庶少時為遊俠,劍法高強,他在思慮,能否憑著這劍…闖出去…

可,這種可能性太低了。

“間不容髮…”

徐庶就要拔劍,他等不起,若然再等下去,守衛魏王宮的甲士會越來越多,如今…若是調動起虎賁軍,或許能祝他一臂之力。

嗖…

劍已出鞘。

哪曾想…就在這時。

一雙胳膊勐地按住了徐庶的雙肩…

徐庶大驚,趕忙轉身,迎面的卻是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徐師傅,我有辦法…出魏王宮!”

魏王宮的地底,一處密室中。

曹操一邊揉著腦袋,一邊雙目緊閉。

而他的面前,正源源不斷的有虎賁軍將各處的情報傳回。

“子文好快的動作呀!不愧是孤的黃須兒!”曹操輕吟道:“子文在幽州,從幽州到許都何止千里,不過幾日竟抵達,還調動了萬餘兵馬,子文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言及此處…

曹操緩緩起身,他的虎目微微睜開,儘管依舊有些虛弱,可精神是完好的。

“荀令君高掛免見牌,做的好啊…”

“子健也沒有輕舉妄動,帶人去救火,倒是他最沒有非分之想,可…”

說到這兒。

曹操的眸子突然變得森寒了起來,宛若兩柄鋒利的刀劍從他的眼芒中射出。

“最讓孤意外的還得是——子桓!”

“火燒魏王宮,封鎖許都城,私養死士,鄴城調兵…呵…”曹操微微搖頭,“孤竟不知道,孤的兒子裡有這麼一個城府深沉的,有這麼一個蓄謀已久,只為了這一天的。”

踏…踏…

一邊自言自語,曹操一邊邁出那鏗鏘有力的步伐。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他又一次搖了搖頭。

語氣則有些沙啞,“如果…如果不是子宇,或許孤…孤會很欣賞你這城府,你這狠辣的心,可惜大魏的主宰只能有一個,你做的沒錯,只是你生錯了時機,大魏世子從來都只有那麼一個。”

說著話,曹操從袖口中再度取出一封詔書。

“孤的字,無人可彷!”

“把這封詔書交給荀令君…他知道什麼時候用!”

“喏!”

隨著虎賁軍接過詔書,曹操的心頭平靜了幾分,這許都城的波濤洶湧才剛開始,他倒是很好奇,若是沒有他的干預,最終又會鹿死誰手呢?

“子宇呢?他還有幾日趕到?”

——“南狩侯已經抵達河內距此不足一日的距離。”

唔…好快。

曹操驚愕於陸羽歸來的速度,三日,從西涼到河內,這是七百裡加急的速度,子宇何時騎馬這麼快了?

不過也無妨,他既回來了。

那…

狩獵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