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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第六又二分之五節 在盛夏等待

當神浩從恍惚中掙脫時,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癱倒在地的年少女性。

不同於理想中睡美人般的恬淡睡態,女子的表情痙攣扭曲,像是看見了什麼匪夷所思的怪狀,而神浩就站在她面前。

她的胸脯被某種利器開了個豁口,大灘大灘的鮮紅由此噴湧而出,染遍了衣裳,也浸透了神浩的理智。

“死……死了?不會吧,喂,喂!給我振作一點啊!這裡是怎麼回事?”

目睹慘案的發生,神浩不顧一切地撲向血泊中凹凸有致的軀體,甦醒時的訝異,盡數轉變為對死者的震驚與憂懼——

可待神浩俯身檢視,後者的體溫卻不可調控地急劇降低,不一會,便與外界的冰雪一般寒冷,四肢也逐漸變得僵硬。

這般場景,為什麼和一年前的那夜如此相似?

腦海中彷彿有無數道聲音呼喚自己,逼得神浩抓狂奔潰。

因為在神浩耳畔,重疊縈繞,宛空谷足音的少女聲線不斷傳來,而話語的內容,卻僅有兩個字。

“哥哥……”

“哥哥?”

……

「喂,喂——!你別嚇我啊,別這樣子啊!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見死不救的,你別死啊,到底是誰幹的啊……」

將戰慄的手指從受害者的鼻尖拿開,神浩不受控制地觳觫起來,腳跟一滑,就這麼坐在了案發現場,濺起無數血花。

他的囚服被汙血沾染,反而讓身體暖和起來,但一想到這讓人舒適的溫暖來自死者的生命,神浩不禁汗毛倒立站起身來。

“這是……剪刀?刀刃中心的固定螺不見了,也就是說……還有半把在別的地方嗎?”

這時,神浩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拿著某個物體,將手舉起後,他看清那個物體是一柄周身浴血,體積只剩一半的裁縫刀。

因為修剪衣物需要更大的力矩,所以裁縫刀的把柄部分通常比刀刃更大,也更長。但它如果真是兇器,那問題也就來了:

“剪口部分只有一根小拇指指節大小的刀,真的能讓一個成年人不曾反抗地立即死亡嗎?”

在驚恐之餘勘探環境,神浩發現這是一間牢房:空間狹窄,沒有窗戶,除卻本就凌亂的被褥,整個房間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倒是有一股濃烈的血腥與尿騷味瀰漫其中,想必在這裡廁所和臥室是一體的,條件差得令人髮指。

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法解釋為什麼神浩的面前會出現一具死屍,並且還是在他剛回過神時即刻死亡,而自己的手上則握有疑似兇器的一把剪刀。

現場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人是他殺的,但神浩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知道做過什麼,女子是誰,甚至,他差點忘記名字。

神浩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不久前犯事被抓,最後來到了一座教堂參加勞改——而再往後的記憶,基本一片空白。

“看來只能先從她的身上發掘資訊了……逝者安息,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我也從沒想過要殺人……”

神浩咬咬牙,踮起腳尖重新回到女子身旁,從指縫裡小心打量著她的體貌:

和自己一樣,女子的身上穿著囚服,寬鬆的白色衣褲,以及為禦寒而綁緊的袖口褲筒,從這點看,她難道曾和自己同居?

長這麼大,神浩還沒聽說過有男女混居的監獄,既然光用看的得不出什麼有用資訊,就只好動真格了。

“真要這麼做嗎……這樣做和殺人兇手有區別嗎?”

可到了真要動手的時候,神浩不出意外地停了下來。

血腥的異味令他作嘔,女子的慘狀也讓他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殺人,被殺的人,染滿鮮血的雙手……以及,耳邊源源不斷的女人低語聲,神浩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特別是在,他成為腦無以後。

“對啊……我不是失去自我了嗎?怎麼會,恢復正常甦醒過來?”

思緒觸及問題的關鍵點,神浩終於有了搜查屍體的理由,所以——

「抱歉,這位不知名的小姐,在下並非變態也不是惡魔,只是一時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如果我能從您的身上找到直接的線索證明事情經過,在下一定會為您的暴斃討個公道,仗義執言。」

雙手合十對著屍體深鞠一躬,神浩哆嗦著手,摸向女子了無生機的胴體,心懷忐忑。

身為「珏天人」,神浩雖對死後靈的存在敬謝不敏,但心裡還是有些小怕,畢竟探索死者屍體這種事情,實在是不道德。

「哦——?聽你這麼說,要是世上所有的殺人犯在作案後都這麼說,那整個米斯特拉,是不是就沒有罪犯存在了?」

「?!」

正當神浩膽戰心驚地摸索死者口袋時,一道渾厚並極富磁性的低音自他身後傳來。

神浩被這道聲響嚇得差點咬斷舌頭,渾身的雞皮疙瘩譁啦啦地向下掉,讓他不敢回頭:

「人不是我殺的!請相信我!我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睜開眼就看見她倒在這裡,想起要救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手腳利落地抱頭蹲下,神浩一邊揚言無辜,一邊迅如疾風地將剪刀藏到死者的身下,這般條件反射真讓人懷疑他的清白。

「所以你就把行兇工具悄悄放到死者身邊?好製造一種她是自殺的假象?哈哈哈,小哥你的反應很快,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處理緊急事態的能力使人欣慰,會被抓進來也是塞翁失馬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見身後陌生的回應,神浩怕得牙齒都打起了冷戰,上下顎不自覺地咯咯作響,為接下來的反擊做好準備。

在「祈法教堂」,能夠自由出入犯人囚室的,就只有被尊稱為「淨化騎士」的教廷武士,以及負責日勤事務的修女。

後者的身影雖然遍佈教堂內外,但在夜晚一般會待在聖堂頌詞禱告,唯有前者晝夜不息地四處遊蕩,幽若鬼魂。

自神浩來到這座人間地獄,早已看穿淨化騎士形為德高望重的神職人員,實為主宰罪犯生殺大權的閻羅鐵面。

只要有任何一點把柄,或是違規跡象被他們抓住,那麼迎接犯人的,便是無止境的折磨與虐待。

而眼下,神浩的囚室出現了一具死屍,而他的手上則握有疑似作案工具的刀柄,兩相結合,他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惡啊,我明明沒有聽見任何人開門的聲音……後面那個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是嗎?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啊。認為自己從混沌中醒來,眼前呈現的一切便與自己無關。不僅把我當成淨化騎士,還在為自己今後的生活謀求安穩,恕我直言,這種想當然的舉動被稱為人渣都是誇讚哦。羅神浩先生,你的罪犯姿勢相當高呢。」

男人的聲音嫋嫋傳來,神浩能感覺到他走進了幾步,可是卻聽不見腳步聲。

「你不是淨化騎士?那你是誰——?」

猶如一語驚醒夢中人,察覺到端倪的神浩狐疑地瞥向右側,抱頭的雙手隱隱分離,隨時準備揮出一拳。

「我是你將來攜手同行的夥伴,羅神浩先生。不用這麼拘謹哦,你大可放下戒備轉過身來,我會帶你瞭解一切的。」

「……」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張開雙臂侃侃而談的場景,神浩深呼吸了一口,緩緩起身,又緩緩轉頭,警惕著可能到來的偷襲。

“等等,這是……”

「想和罪犯做同伴,你果然不是教廷的人,你想引誘我做什麼?」

不過令他不寒而慄的,當神浩回過頭後,竟然沒有看見任何人,不,別說人了,連一道影子也沒有,所視之處盡是漆黑。

神浩的視線毫無阻攔地穿過囚房,經過門框,最後來到了一處走廊——因為牢房的門是開啟的,而神浩卻沒有注意到。

若是換做平常的深夜,囚房的鐵門一定會緊緊閉合,莫說見到走廊了,甚至連一縷風都吹不進來。

“可現在,門卻被誰開啟了……除了騎士以外,竟然還有別人有鑰匙嗎?”

看樣子,之前說話嚇他的男人並不在身後,而是抱有某種目的性想讓神浩走出房間。

“該出去嗎?還是繼續留在這裡……要去外面的話,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太可疑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雖說邁出那扇牢獄之門,神浩就能取得夢寐以求的初步自由,但對比兩邊的狀況,他對外界的環境感受不到一絲安全。

儘管牢房又窄又臭,正中央還躺著一個死人,自己還有可能就是無畏兇手,可這間囚室畢竟是神浩的主場。

周遭的一切即便黑暗陰森,但總歸是自己熟悉的物件,而牢房以外,則是神浩夜間從未觸碰過的領域。

不安全,不值得,不願意……短短幾步的距離與抉擇,就讓神浩冷汗直冒,不清楚離開這裡會發生什麼。

然而在此刻,一直在他腦中呢喃的細語,卻忽然改變了臺詞,輕聲中的語氣也極其委婉悄然,令人不禁汗毛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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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咯噔——!」

被這道彷彿向耳朵吹氣的聲音嚇了個機靈,神浩立刻改變了想法。

“算了,就算有危險又怎樣?大不了出去看一眼再回來就好了,如果被當成殺人兇手的話,我不介意假戲真做。”

踟躕許久,神浩抖落佈滿渾身的雞皮疙瘩,搖搖頭,從屍體下翻出半截剪刀藏在胸口,隨後如履薄冰地向門外艱難行去。

從已知的環境踱入未知的境地,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不情願的事情,可現在的神浩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他做好了被人從背後敲一悶棍的打算。

鐵門無窗,外是走廊。

神浩一步兩步滑向門的邊緣,身體貼緊門框,手裡的刀鋒如箭在弦上,就這樣探出頭去。

然後,什麼事也沒發生。

“去吧……”

不同於屋內的黑暗渾濁,走廊裡銀光四溢,通風條件良好,不僅整潔養眼,空氣中還充斥著雪花的氣味。

唯有一片幽靜,還教神浩維持著戒心。

「他,沒有在門外等我嗎?」

神浩原以為一出門就會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蒙面人向他問好——方式是捅一刀還是打悶棍暫且不提——隨後自己會不得已讓懷裡的剪刀派上用場,讓它附著上第二個人的血液。

四探無人,走廊上鑲嵌的玻璃窗帶來了外界的光源,將無暇的月華與雪地的倒影,盡數傾灑在神浩臉上。

沒有巡邏的守衛,沒有別處牢房中傳來的慘叫聲,安靜,彷彿是君臨黑夜的旋律。

“真是活見鬼了,平時每隔幾分鐘就來回一次的獄卒也不見了,教堂裡難道發生了什麼?又或者是,我在做夢?”

等待多時不見異狀,神浩終於放鬆戒備從牢房中邁出。

只是在身體經過門框時,他整個人有一種從什麼東西裡剝離出來的感覺,但神浩沒有在意。

想到窗戶旁邊看看外面的情況,神浩當時的想法應該是如此吧?然而他的大意卻差點把自己嚇死。

因為在神浩離開囚室的一瞬,他的肩膀被什麼人輕輕拍了一下,就好像有誰在他身後似得,想借此舉引起他的注意。

但神浩的背後,只有一個死人。

“……我的女帝咧,要是想整我的話,沒必要搞這麼驚悚吧!”

整個人像觸電一樣打了個寒戰,神浩想也不想就刺出了一直掖著的剪刀,其勢之兇,好比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騎兵長刃。

「哎呦呦,你們珏天人對待陌生人的方式都這麼奇葩的嗎?要不是我反應快,你這一刺可見見血封喉咯咯,嘿嘿嘿嘿。」

然而,神浩出其不意的一擊並沒有帶來奇效,反而是被對手佔盡了先機,手腕倏地一軟,武器就這麼輕易地被對方繳獲。

那一瞬間,神浩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影。影子的動作很快,不僅躲過了攻擊,還趁勢從神浩身後跳到他身前,行蹤詭異。

「普通的陌生人可不會躲在別人背後裝神弄鬼,你百般捉弄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被白影用奪來的兇器抵住喉嚨,神浩露出一副寧死不屈的表情,嘴角齜起的樣子儼然如一隻餓獸。

「小年輕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一番好意將你從牢房里弄出來,你卻說我捉弄你,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哦,嘻嘻嘻。」

白影笑眯眯地用刀刃刮了刮神浩的喉結,不過雖說是笑眯眯,但神浩並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怪客,他的臉上戴有一副面具:

面具的形狀很像福克斯的款式,底色純白,但下巴的部分要更加尖銳,表情也並非一個人臉,而是一張經典的三弧微笑。

正因為面具上刻有耐人尋味的微笑表情,神浩能從他的話中感到莫大的諷刺:

「把我從牢房里弄出來?那是我自己走出來的,而你卻在背後威脅我,你究竟是誰?是淨化騎士那邊的手下嗎?」

「對呀,我要的就是你自己從裡面出來。教堂的每個房間都下有禁制,除非自願進入的人自行走出,否則其他人是無法把他們從裡面趕出來的。哦當然,淨化騎士的『命咒』不在以上限制之中。至於我是誰嘛,你只要稱呼我為正義的夥伴就好。」

“福克斯”將剪刀撤下神浩的喉頭,並且極為炫酷地在指間旋轉玩弄著刀鋒,最後——將把柄的部分遞向神浩。

“正義的夥伴……你以為真以為是蓋伊?”

見怪客極為囂張地將剪刀還給自己,神浩也不分皂白地將之接過,然後神經兮兮地與對方拉開距離:

「房裡下有禁制?可這裡不是牢房嗎?如果讓關在此處的犯人明白,只要自己想走就能離開,那還要淨化騎士幹什麼?」

「真是個美妙的問題,但由你說出來可真讓人大跌眼鏡。想想看,放在平常你想離開之時,門外除了我們還會有誰呢?」

白衣怪客攤開雙手,好似要給神浩一個熱情的擁抱。

「會有淨化騎士來阻止我們,也就是說,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其實我們可以隨意出入牢房?這……」

從迷茫中恍然大悟,神浩這才將怪客的身份將教堂內的犯人聯絡到一起。

「聰明,不過可惜,我比你更聰明,因為我知道你下一個疑問是什麼——那就是為何在今晚,淨化騎士們通通不在?」

怪客張牙舞爪地搖擺著身體,給人一種癲狂瘋野的放蕩感,但不知為何,神浩卻覺得那是他大智如愚:

「……正有此意。」

無視面具男徹頭徹尾的不正經,神浩用凝重的口吻向他表明了疑惑。

「那麼就給我好好看著,看吧,在名為神聖之地的戰神高原上,現在正有他的不屈子嗣來伸張正義!安德亞的騎士會淨化一切被他們視為汙穢額生靈,魔人也好,暗裔也好,深淵也好,在神力的面前都是塵埃,但今天,卻有些不一樣呢。」

怪客忽然放聲大笑,這般自由隨意的肆意之舉教神浩頭皮發麻,但他還是順著怪人瞄向窗外的手指,向那邊昂首望去。

於是,在雪原之物的睥睨下,渺小如貓眼的窗前,神浩看見了畢生難忘的景色——

只見在教堂主建築群的外圍,一個於冰天雪地中恢宏偉岸的身影釋放出懾人的藍色光暈。

那是一座龐然天神,俯瞰眾生的雪山,同時,也是一座正在緩慢移動的雪山。

賽博坦巨靈,正與教堂外的淨化騎士熱烈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