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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世

又是這樣,眼前是朦朧的一片,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深處何處。不過一回生二回熟,聽著收音機裡傳出的咿咿呀呀的樂曲,庭院內晾著染了色還未曬乾的布,太陽從雲後探出了頭,那片擋在季軒眼前的霧就這樣消散。

又是這裡,民國初年的晉府,晉氏染織坊。

“靖少爺,你為什麼又送我花啊!好好看!”

“沒什麼...就是看著好看。韻兒,怎麼樣?好看吧?”晉靖等待著面前這個把臉埋在花束間的女孩兒,不過在他心中她比這些花不知道要美多少倍。

安靜笑眯了眼,那笑容晃的晉靖心頭的小鹿快把胸口撞爛了。不過他打算乘勝追擊,接著問她,“喜歡這些花嗎?”

“喜歡!”

“那本少爺呢?”

“喜歡!......靖少爺...”

季軒實在想不到,第一世的安靜就是個鼻頭紅紅,眼眶紅紅的小白兔,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好像隨時都會掉出兩滴眼淚來。

安靜看晉靖笑的兩眼都放光,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一陣難掩的羞澀從心口湧到頭頂,很快她整個人就跟煮熟了一樣紅彤彤的,語無倫次的把花懟會給晉靖,兩步一鞠躬的說著,“少爺...那個,我還有還有衣服要洗。先走了!”然後跟逃命一樣跑開了。

安靜就跟見了狼一樣,趕緊把手中的花束推給晉靖,匆匆跑開。季軒雙臂環胸,走到晉靖旁邊看他的表情,那一臉痴漢笑真的是噁心的她寒毛都卷了。

愛情啊!真是惡趣味。

“韻兒,韻兒!”剛剛才離開的晉靖又從門外穿著民國時期的學生制服小跑到安靜身旁,拿著個電影海報問安靜,“新電影,你上回說很好聽的那個唱片的女歌手主演的,今晚就開演,我們一起去看吧!”

“靖少爺?你回來了!”

“怎麼又叫少爺?!”

“啊?哦...阿...阿靖。”

“對了!”

比起剛剛的畫面,兩人都比之前高了半個頭,不知自己這一晃他們的世界又過了幾個年頭。

雖然安靜還是那樣膽戰心驚的,但是看晉靖時的眼神已經少了那份戒備,取而代之的是放鬆和眷戀。他們在一起了,在這個還那麼注重門當戶對的年代,悄悄的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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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行。晚上還要去洗衣服呢!不然少...你明天可沒乾淨衣服穿了!”

“開玩笑!我衣服那麼多,怎麼可能沒乾淨衣服。而且就算你洗了明天也幹不了,我不還是一樣沒衣服穿!”晉靖雙臂環胸,繞著安靜倒著走,一副我看穿你內心的小表情。

“可是...”被人當面拆穿的安靜真的很方啊,瞳孔地震的不停看向季軒的方向。要不是季軒知道他們看不見自己還真以為她是在向她求助呢!

最後安靜還是點頭了,晉靖這邊開心了,卻忽略了安靜一臉的為難。

‘可是我沒什麼衣服啊!’

安靜最垂著頭拿著掃帚和季軒擦肩而過,就在她與季軒擦肩的那一瞬,季軒看到了許多快閃的畫面。

“你你!你反了你!給我打,打到她服為止!”

“你不能叫這個名字,你的‘靜’和靖少爺同音了,就改成......改成韻吧!”

“你就待在樹上別下來了,鄉巴佬,你以為我們真想和你一起放風箏嗎?傻子!哈哈哈哈!”

“什麼?你晚上不能來?哦,和少爺一起去是吧!去吧...小騷貨,真是不知廉恥。”

“看看她那個樣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少爺那跑,比驢尥蹶子還快!”

“等老爺夫人回來了......

“等大少爺大小姐回來了......

“等老夫人回來了......

“看她還能囂張多久!!!”

而轉眼間,季軒回頭便看到面前的前廳中,安靜溫順的跪在晉家一家子面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發抖。

晃悠來晃悠去,不知是不是真的過了一天,頭頂上的藍天已經換成了黑夜,太陽換成了月亮。

在逛到一個巷口時,季軒又聽到了晉靖和安靜的聲音,循著聲音的方向探出頭來。

“你的手怎麼了?是不是那些人欺負你了!”

“沒沒沒...沒有。”

晉靖握著安靜的手,滿眼的心疼都要溢位來了,可是一旁的安靜還只是發著抖勸他,“沒事的,一點也不疼的,很快就會好了的。”話安慰他,只是不知自己這般委曲求全的模樣更讓他心疼。

只是讓季軒沒想到的是下一幕,晉靖用著憤恨的眼睛瞪著季軒的方向,及其中二的一拳打在牆上,把季軒和安靜都嚇了一大跳,安靜趕緊把他的拳頭樓在懷裡,除了掉眼淚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安靜甩開晉靖的手,狠狠的推了晉靖一把,有目標的朝著一個方向跑了很久,晉靖穿過季軒透明的身體去追。

這回她看到了他一直躲在暗處觀察安靜的身影,每次站在她面前和她說兩句話身體都會抖的和篩糠一樣;她看到他一直都在暗處幫助她做許多活,偷偷留一些吃的和書給她,偷偷幫她擋掉一些因為她才有的麻煩;她看到他因為安靜對他說的一句“好好讀書,我也想讀書來著,可是沒機會了。”的感嘆,開始放棄遊手好閒的舒服日子,開始認真學習;

他會因為她皺一個眉頭而一整天不愉快,她會因為她一個點頭而一整天陷入無謂的欣喜,自從遇見她,他的全世界都有她。

他的記憶很零散,大多都是瑣事,但是他對她的喜歡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積累,積累足夠到給予他勇氣站在她的面前‘大膽調戲’她,足夠到表白自己的心意,足夠到打動她,足夠支撐這段感情走到像現在。

他們的故事很老套,就是那種王子愛上灰姑娘的童話,但可惜的是他們沒能生活在童話裡。

明天他就要定親了,訂婚的物件不是她。

季軒走在荒涼的街道上,戰火如同蝗蟲一般,所過之處沒有留下一丁點原來的痕跡,一切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韻兒,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河南?”晉靖穿著平時最不屑的粗布衣衫,踩著雙快要磨破的布鞋,看著身旁把留了好幾年長髮剪去的安靜。

“阿靖,你還記得你曾問我有什麼夢想嗎?”

“記得,你說你沒有夢想。”

“其實我騙你的,我有夢想。”安靜看著前方,笑道,“我真正的名字是安靜,就是沒有聲音的安靜。因為我是個愛哭鬧的人,爸媽希望我取這個名字就能安靜的像個女孩子一樣。

後來開始打仗了,家裡人吃不起飯就把我賣了,我跟著人牙子走了好久最後被買到你家。就因為我和你重名,所以我失去了我的名字。”

“安靜?”

“我一直以來的願望都是能夠回家,回到有爸媽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