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倫納德和巴特勒結束了單挑，坐在摺疊椅上，閒聊起來。
巴特勒伸直雙腿，上面敷著冰袋，讓他的腿部肌肉能得到放鬆，他拿著一瓶加了一點鹽的純淨水, 小口啜飲著，有些感慨地說道：
“科懷，我真的很羨慕你的臂展和那雙大手，很多時候我預判到對手的動作，卻夠不到球，不像你一樣, 一伸手就是搶斷。”
剛才，倫納德搶斷了巴特勒兩次，這還是在兩人進行了許多次單挑，巴特勒早就有所防備的情況下。
倫納德拿毛巾慢慢擦著汗，悶聲道：
“有什麼用，我還是打不過你，你的投籃太準了，我根本防不住。”
他在單挑中輸得很慘，被巴特勒打了一個10:4，進得幾個球都是靠著一雙長臂強投蒙進的，而巴特勒在他面前用出了各種得分手段，急停跳投、突破上籃、後仰跳投，甚至還有後撤步叄分，讓倫納德完全沒法招架。
巴特勒聽出了倫納德聲音裡的鬱悶，輕笑道：
“你知道我看到你，想到了什麼嗎？”
“什麼？”
“想到了我自己。”
倫納德神色一動，看向巴特勒。
巴特勒目光微抬, 看向正在訓練的其他隊友, 輕聲道：
“兩年前，我剛進入聯盟的時候，也和你一樣, 在訓練營裡表現也不算好，只能投一投空位叄分，防守還不如你，最起碼你還有一雙大手可以搶斷，我就不行了，我的手臂很短，手也很小。”
他抬起右手，伸直胳膊，苦笑一聲，繼續說道：
“我當時和斯蒂芬單挑，幾乎沒贏過，嗯，其實大學我也沒贏過他……而且我和你一樣，不愛說話，除了斯蒂芬，很少和其他人交流，那個時候, 我很沮喪, 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好, 懷疑是不是頭兒看我可憐，才用首輪籤選中我的。”
巴特勒自嘲一笑，倫納德的興趣被他勾動，問道：
“後來呢？”
“後來我改變了很多。”巴特勒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頭兒給了我很多鼓勵，隊中的老將給了我很多幫助，伊爾戈斯卡斯、羅尼圖裡亞夫……還有斯蒂芬，他對我的影響最大。”
“斯蒂芬？”倫納德疑惑道。
“如果不是他，我會是一個比現在孤僻很多的人，可能根本不會坐在這裡和你聊天，而是自己在那悶頭訓練，結束之後就回到酒店健身房繼續訓練，根本不和其他人交流，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生活的。斯蒂芬接納了我，我們成為了好朋友，在他的影響下，我慢慢變得開朗起來，話也變多了一些……呵，就像現在這樣。”
倫納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巴特勒組織了下語言，說道：
“呃，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你的職業生涯才剛開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好好訓練，服從教練組的安排，你會學會很多技術，會變得越來越強，就像我一樣，甚至比我還要強，嗯……畢竟你的天賦比我要好。”
他說得有些磕絆，顯然是不經常這麼做，倫納德聽完後，緩緩點頭，他感受到了巴特勒的善意，知道巴特勒是真誠地想要幫助他。
“謝謝，我會努力的。”倫納德認真地點點頭。
巴特勒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解下敷在腿上的冰袋，拍了拍倫納德的肩膀：
“加油。”
……
上午的訓練很快就結束了，眾人紛紛回到更衣室內，洗澡換衣，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叄叄兩兩聚在一起，說笑打鬧。
倫納德因為在和巴特勒的單挑中用了十分鐘，他主動加練了半個小時，最後才默默走進更衣室，默默拿起換洗衣物，進入浴室洗澡。
幾分鐘後，他從浴室走出，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安靜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沒有參與進隊友的談笑中。
在他身邊不遠處，庫裡正在和林書豪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什麼，忽然，兩人爆發出一陣大笑，隨後庫裡來到眾人面前，大聲道：
“嗨，夥計們，中午一起喝一杯吧，怎麼樣？我請客！”
“很棒的提議，我贊成！”林書豪馬上出言附和。
“斯蒂芬，你不會想邀請我們吃爆米花配紅酒吧？”格林大聲問道。
“哈哈哈……”
更衣室內爆發出一陣鬨笑，眾人的神情都非常放鬆，懷特塞德咧嘴大笑，丹尼格林和以賽亞托馬斯比較收斂，不太敢出聲，但也低低笑著，房間內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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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裡笑道：
“怎麼可能！今天之後，我們要休息一個星期，大家也都累了，正好聚一聚，嗯……就去石蟹餐廳吧，我和吉米去過一次，那裡的邁阿密石蟹非常鮮美，是一家百年餐廳。”
“你說的是Joe`s Stone Crab？我和易已經去過了，不過那裡值得去第二次。”林書豪說道。
易建聯卻搖了搖頭：
“說實話，傑里米，那家餐廳的蟹確實很鮮，但做法比較一般，等回灣區，我帶你去廣式茶樓吃螃蟹，什麼秘籍蟹、避風塘炒蟹、鹽焗膏蟹，都很好吃。”
格林拍板道：
“好，既然連易都認可了Joe`s Stone Crab，那我們就去那吃午飯！”
眾人再度發出鬨笑，易建聯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平時經常抱怨美國菜的單調乏味，對粵菜念念不忘，隊友們經常那這個開玩笑。
“易，你只帶傑里米去，不帶我們去嗎？”庫裡笑著問道。
“易，你說的那些菜，有沒有頭兒做得好吃？我很喜歡吃他做得番茄雞蛋。”巴特勒好奇道。
易建聯失笑道：
“番茄雞蛋？你在開玩笑嗎？那東西和粵菜根本沒法比！而且他做得還是鹹的，那根本沒法吃！”
“哦——易，你敢詆譭頭兒的廚藝，我回去要告訴頭兒，你完蛋了！”庫裡指著易建聯，故作驚訝道。
其他人也紛紛起鬨，林書豪摟住易教練，大笑道：
“易，給我500美元，我可以考慮給你作偽證！”
“給我一千吧，不然我就站在斯蒂芬那邊了……”
“我只要八百就行……”
易建聯舉起手來，做投降狀，笑道：
“回去之後，我請你們一起去吃正宗的粵菜，可以了吧？但如果你們吃不慣，可別怪我。”
“有左宗棠雞嗎？我吃過幾次左宗棠雞，味道還不錯。”錢德勒帕森斯問道。
易建聯雙目一瞪：
“左宗棠雞？那是美國人創造出來的縫合怪！錢德勒，不要提這個名字，那是對粵菜的侮辱！”
“OK，易，我知道了，哈哈，但我覺得左宗棠雞真的不錯……”
“那肯定是你的味覺出問題了，錢德勒，我給你介紹個唐人街的老中醫看看吧……”
倫納德坐在座位上，默默收拾著東西，嘴角浮現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看著隊友們鬧成一團。
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絲毫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
“嗨，科懷，一起去Joe`s Stone Crab吃飯吧？”忽然，庫裡朝他走了過來，笑著問道。
“呃……”倫納德遲疑了一下，微微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庫裡愣了一下，隨即說道：
“你對那家餐廳不滿意？那就換一家餐廳，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倫納德又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習慣這種場合。”
這時，巴特勒也湊了過來，他直接拉起倫納德，用一種略顯蠻橫的語氣說道：
“走吧，科懷，難道你沒參加過party？一起來吧，慢慢就習慣了。”
倫納德被他拽起，有些不吃所措，但隊友都朝他看了過來，他只能答應下來，隨著眾人走出更衣室。
庫裡和巴特勒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庫裡拉了下巴特勒，低聲問道：
“喂，吉米，科懷如果真的不願意去，就別讓他去了，你直接拉著他去，會不會不太好？”
巴特勒笑道：
“不用擔心，我很瞭解科懷現在的狀態，他和我之前一樣，看似性格孤僻，其實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融入到球隊之中，只要加以引導，他就能學會如何與隊友相處，我經歷了這樣的過程，易經歷了這樣的過程，現在輪到科懷了。”
庫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笑道：
“當初你可比他孤僻多了，非常不好相處，我當時心裡在想，為什麼頭兒要找來這麼一個刺頭？後來你上了兩年大學，才變得正常起來。”
巴特勒不好意思的一笑：
“你得理解，我的成長環境和你不一樣，我小時候經歷了太多苦難，心中難免有很多戾氣……不過幸好有頭兒把我從貧民窟中拽了出來，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這也得感謝你，斯蒂芬，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不，第二好的人，你是我除了萊斯利之外的第一個朋友。”
“第二號？誰比我更好？”庫裡“質問”道。
巴特勒說道：
“當然是頭兒了！有一件事，我沒對別人說過，當時頭兒把我從湯巴爾帶到印第安納後，我每天的訓練量非常大，需要補充營養，球鞋磨損程度也很嚴重，但萊斯利阿姨沒辦法給我太多生活費，是頭兒每個月都給我寄錢，讓我不用吃垃圾食品果腹，還可以買質量好的球鞋。”
庫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頭兒給你寄錢？這是違規招募啊！”
巴特勒感慨地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這是違規招募，但我高中的時候只是二星高中生，也不是在知名的籃球高中，差點無球可打，沒人告訴過我這種事，我也沒接觸過。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違規的，而且這是一種潛規則，幾乎每個天才高中生都會收錢，哪所大學給得錢多，他們就去哪。”
他攤了攤手，說道：
“但我當時可跟天才一點都沾不上邊兒，可以這麼說，我根本就不值得頭兒這麼做，但他卻甘願冒著被舉報的風險，給我寄錢，他選擇信任一個從小在街頭長大的孩子，一個身邊充斥著黑幫、毒販的孩子……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一分鐘懈怠過，我知道，我絕不能辜負頭兒的信任。”
巴特勒的聲音不算高，但足以讓前面的人聽到，當他說完之後，前面正在說笑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回頭看向兩人。
庫裡喃喃道：
“我說你前年來球隊報道的時候，怎麼跟頭兒說我有錢還你了……”
巴特勒笑道：
“你記性倒挺好，這麼久的事還記得，沒錯，第一個發薪日之後，我就把錢還給了頭兒，其實我知道，那點錢對頭兒來說不算什麼，頭兒也說不要了，但我不能不還。我把頭兒寄給我的錢一筆一筆記了下來，大學兩年一共是一萬叄千美元。”
眾人更加沉默了，他們都不知道，張瑜和巴特勒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
他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巴特勒上賽季明明進步了那麼多，卻默默擔任了馬修斯半個賽季的替補。
格林忽然開口道：
“走吧，早點去吃飯，下午還有飛機呢。”
“就是，走走走……”
“哎，那石蟹是夏天特有的嗎……”
眾人突然一下回過神來，轉移開話題，說笑著走出了球館。
倫納德在人群中走著，默默看著和隊友談笑風生的巴特勒，心中忽然湧出了一股好奇之情。
他的主教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
當眾人走出球館的時候，塞拉斯辦公室裡，塞拉斯、佩恩和布魯斯叄人齊聚，手邊各自放著一疊厚厚的A4紙。
“他們都走了？”塞拉斯問道。
佩恩回答道：
“對，斯蒂芬請他們去石蟹餐廳吃飯去了。”
塞拉斯點點頭：
“斯蒂芬越來越成熟了啊……既然他們走了，那咱們也儘快結束工作，回家休息。”
聞聽此言，佩恩和布魯斯都露出了笑容。
隨後，塞拉斯正色言道：
“今天是9月4日，距離訓練營開啟，正好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新賽季就算不取消，也肯定會延期開賽，所以，我們給球員們放了一個星期的假，今天，我們要好好總結一下球員們的訓練情況，為下一階段的訓練計劃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