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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誠意

緒八年九月,清軍慶字營成功將朝鮮兵變撲滅,徹底朝鮮局勢。

漢城一戰,袁世凱率部殲敵一千餘人,另尋獲流落民間的朝鮮王妃閔氏母子,並將其安全護送回宮,可算是居功至偉。不過他麾下兩營兵馬也有不小損失,四營陣亡六十多人,輕重傷七十多人;六營陣亡九十多人,輕重傷過百;損失最慘的是五營,由於腹背受敵陷入苦戰,不僅減員三成,而且整個指揮系統全部殆盡,營官更是因為擅離戰場被憲兵隊正法。自古以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在兩百多傷員的傷口還流血的時候,吳長慶已經開始為如何向朝廷請功頭疼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漢城之戰應該是袁世凱帶五營、六營同時進攻漢城以西的一千亂兵,而吳兆有帶著三營、四營進攻漢城東北的叛軍。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按照吳長慶編好的“劇本”在展,可是這一切都被突然出現的閔妃給打亂了。

到達預定地點之後,吳兆有立刻安排四營去進攻叛軍的一個堅固據點,想以此來削弱袁世凱的兵力,而且他還在四營安插了數個槍手,準備在戰鬥中暗殺潘義。可剛出不久,吳兆有安排的那些槍手就都當了“逃兵”,神秘“失蹤”。而且在潘義的帶領下,四營還未戰鬥竟然就“找到”了閔妃,潘義想保護朝鮮王妃原路退回,不料後路被堵。叛軍在四營的佇列裡看到了閔妃的身影,更是一擁而上,緊追不捨。無奈之下,潘義只得一邊指揮四營向漢城方向“突圍”,一邊向各路人馬求援,而又偏偏那麼巧,派到其他部隊的傳令兵沒有一個能夠將信送到的,只有袁世凱的六營得到了訊息。於是袁世凱就指揮六營上演了一幕“奔襲救駕”,而後又“快回援”的好戲。這場戰役,表面看來袁世凱是最累、部隊損失最大的人,不過明白其中道道的人也知道——這小子得的好處也最多。不僅成功營救了閔妃,而且奪下了五營的兵權,就連朝鮮王都特別召見了這個“為朝鮮奮戰”的中國驍將!

回到營中後,袁世凱跟吳長慶客氣了一番,說自己不願再領五營的兵權,只想讓史令升遷,將其扶正為六營營官。吳長慶此時心中的不安與憂慮越來越重,不過自己出征之前已經答應過袁世凱的話,此時總不好當面反悔吧。而且五營的軍官在戰鬥中幾乎全部被清理,換上了袁世凱的人,這個時候還怎麼換軍官?

看著吳長慶的愁容,張問道:“大帥可是為了世凱犯愁?”

吳長慶道:“是啊,如今世凱手中兵權越來越大,我擔心他……咳……”

張道:“大帥,其實世凱還是向著我們的,最起碼他還沒有任何不服管束的行為。何況您現在是軍中統帥,他說破大天也是您的手下……”

吳長慶道:“是啊,我是否疑心太重,其實從一開始世凱都是按照我們的話行事,只是……只是他運氣有些太好了……”

張道:“大帥,其實如今這情況也好辦。”

“哦?張先生是否又有良策?”

要不是張出這麼個主意,袁世凱怎麼會因為“運氣”再次擴大自己的兵權。聽了吳長慶的話,張老臉一紅:“良策談不上,不過倒是個辦法。這幾營兵權交給世凱也無妨,我們這次可以透過上表世凱之功,請中堂大人將其提升,不過不能給他軍職,只給他文官的任命。到時候國內有合適空缺,大帥再請中堂大人調其回國任職便是。這段時間,憲兵隊可不能再給他帶著了,不然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情。您可以藉機提拔憲兵隊裡的人員,把他們全部安插到山東三營裡任職!”

吳長慶道:“恩,這是個好辦法……”

吳長慶報捷的摺子還沒有送到國內,朝鮮王的封賞可來了。雖然是個屬國的王,但好歹也是個王,袁世凱等人按照級別都獲得了不少的珠寶銀錢之類的賞賜,並且國王在九月底要宴請這些英勇的中**人。按道理,袁世凱不過是個從六品的軍職,而且現在朝廷還沒有正式任命,他是沒有資格出席這樣級別的宴會的,但是由於他在戰鬥中的出色表現,加上對閔妃的“照顧周到”,竟然也在朝鮮王的邀請名單裡。

拿到帖子的時候,袁世凱淡淡一笑,正準備出門去找金允植商議今後的事宜,沒料到這個領選使大人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不過金允植臉上可沒有袁世凱那種喜悅,而是顯得局促不安:“袁大人,在下……在下有事想與大人商量……”

金允植會有這個表現,袁世凱早已經料到,因為他一回營,立刻有負責監視金允植的手下報

選使在袁世凱出征的時候頻頻與留守的馬建忠私下會兩人密談的時間都不短!看著表情有些尷尬的金允植,袁世凱猜到幾分,他平靜的問道:“貴使可知道什麼叫同舟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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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允植不知袁世凱何意,當即僵在當場:“這……”

袁世凱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貴使似乎對袁某沒什麼信心啊。一貨怎可以賣兩家?何況這個貨的價值還是袁某鑑別出來的!”

在吳長慶為進入漢城而派憲兵隊打頭陣開始,金允植便隱約意識到了吳長慶和袁世凱之間的戒備與提防,,因此看袁世凱“失勢”,他為了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又私下接觸了馬建忠等人。此事袁世凱的問話讓金允植心頭一顫:難道自己跟馬建忠會面的事情他知道了?知道了也罷,不如今天把話挑明。他咬咬牙道:“袁大人,事已至此,在下也不想相瞞。貴國有句話叫做‘狡兔三窟’,在下只不過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何況、何況大人不是也對在下隱瞞了閔妃的事情嗎?要是大人真心與在下同舟共濟,互相交流,又怎會鬧出如此誤會!”

金允植怎會知道袁世凱早做了安排?別忘了去找閔妃的特勤隊可是帶了不少金允植的心腹,等戰事一結束,這些人自然會將情況報告給他。其實袁世凱有意隱瞞閔妃的下落有兩個目的,第一個便是想要獨得這份功勞;另一個目的也是要試試這金允植的誠意有多少。若是這金允植做那牆頭草,他可以反過來透過閔妃的關係佔據朝鮮兵權,不過這個難度要大得多,畢竟閔妃是個七竅玲瓏的女人。袁世凱看看這個有些不要臉的朝鮮人,當即問道:“哦?看來還是袁某人的不是咯?”

金允植道:“不、不,袁大人誤會了,呵呵,在下是想說今後我們還要精誠團結,有什麼事情事先互相照會,這樣就不會有不必要的誤會。”

袁世凱將臉一沉道:“貴使若是想要真正的團結袁某,就先請拿出誠意來!別忘了,袁某可是已經為貴使出了不少力了,先保下大院君,而後又為你獻策。可閣下卻揹著袁某人做了什麼?拿著在下的計策交由他人行事!難道閣下的誠意就是這樣的嗎?”

袁世凱的質問讓金允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立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袁世凱也不請坐,獨自在主位上悠閒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然後淡淡的說道:“若是貴使覺得馬大人更適合行練兵之事,在下就當把這計策送給閣下了,不過今後袁某人可就得和閔妃好好聊聊這練兵事宜了。”

袁世凱的話很明白,今天要逼著金允植表明態度,你要是不想跟我合作,我就找閔妃去!對於袁世凱和馬建忠,金允植早在心裡做了一番比較。論級別,現在馬建忠官至候選道,乃四品銜,而袁世凱還是個沒下“紅頭文件”的從六品,兩人差距不可謂不大。不過經此一戰,以袁世凱的戰功,高升是肯定的,而且他還是吳長慶的侄子,手握慶字營三營人馬。馬建忠雖然名義上管理清廷與朝鮮的外交事務,但是誰都知道這朝鮮如今已經聚集了中、日、俄三國力量,特別是剛剛在日本的脅迫下,朝、日兩國8訂立了《仁川條約》,其中有日本使館駐兵一條,這使得朝鮮局勢更加複雜——朝鮮半島就像一個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這種情況下,只有兵權在手的人方才能夠挺直腰桿說話,馬建忠要想在朝鮮搞外交,沒有吳長慶和袁世凱的支援他根本是寸步難行。

思量片刻,金允植陪笑道:“袁大人,這事情還用想?論起練兵來,在下還從未見過能與您相比之人,而且聽說您在平叛之際用兵入神,實乃戰神在世!”

聽了金允植的馬屁,袁世凱差點沒把茶杯摔他臉上:反正你小子臉皮有那麼厚!不過表面上袁世凱還是一副淡定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坐下來好好商議,看座!”

金允植坐下道:“袁大人,可如今那馬大人已經知道了練兵的事宜,我們……”

“無妨,由他向中堂大人建議更好。不過我們一定要爭取到一個練兵的機會,這事情就由閣下去做了!”

金允植道:“這個自然,在下一定向各方傳達大人練兵之能,並促成此事……”

袁世凱笑道:“恩,再請貴使幫個忙,我手下這次為了尋找和保護閔妃不少人立下汗馬功勞,勞犯閣下向閔妃以及貴國之王傳達一下,我想推薦他們到貴國新軍中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