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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梗直無雙(捉蟲)

寧青青心平氣和且嚴肅認真地告訴雲水淼:“他不行的呀!”

這是事實。她攝取了謝無妄的資訊素, 可是根本製造不出孢子。

他沒有繁殖的功能,她已親身試過。

身為一隻友善的蘑菇,當然有必要提醒後來者——這就好像孢子們飄浮在風中一起前進時, 飛得快的孢子發現前方有焦土, 就會及時給後面的大夥發信號,能迫降的及時迫降, 避免一起掉坑。

一個道理嘛!

這種時候, 後頭的孢子都會努力搖晃腦袋, 感激前方的倒黴鬼。

寧青青微歪著腦袋,等待雲水淼的感謝。

然而雲水淼看起來並不是一個懂禮貌的人, 她完全沒有要感謝自己的意思,並且臉色非常難看, 像個陰沉沉的染缸似的。

算了, 不和低等生物計較。

寧青青轉開眼珠, 後知後覺地發現,浮在巨殿中的那一層熱鬧喧囂的氣氛已然徹底凝滯。

有一瞬間,連微微晃動的燈影都靜止下來。

眾仙君瞳仁微顫,擎天定海的掌心裡, 杯中酒液蕩起圈圈漣漪。

不動聲色的視線迅速交換——聽錯了罷?

“噗——”一個異常瘦高, 留著兩撇八字小鬍鬚的男子噴出了一口酒。

浮屠子同情地望向同僚。

這八字鬍修士便是謝無妄隨手提拔上來的左前使白雲子,此人從腦袋到屁-股都只有一根筋,向來是收不住話、藏不住情緒。

噴了酒之後, 白雲子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便努力擔起了替道君打哈哈、重新活躍氣氛的重任。

他放聲大笑:“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道君啊哈哈哈哈——”

他的本意是想誇道君夫人幽默風趣, 敢拿道君開玩笑,但是腦袋裡詞匯量不太足,壓力又有一點大, 於是就蹦出了這麼一句。

此言一出,偌大的乾元殿更是一片死寂。

白雲子訕訕撓頭。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

更怕氣氛突然安靜時,只有你一個人的聲音。

比這還要恐怖的是,當你的聲音消失之後,氣氛比原本還要更加安靜。

白雲子:“……”

八字小鬍鬚抖一下、再抖一下。

他發現自己好像辦了個蠢事,沒敢往謝無妄的方向看,訕笑著望向寧青青,想要補救一下:“請夫人恕罪,屬下絕不是笑話夫人!”

眾人:“……”

不是笑話夫人,那就是笑話道君咯?

眾仙君嘴角抽搐,十分同情這個傻子。

謝無妄安安靜靜地淺笑著,鴉長的眼睫投下一圈扇影,眼底看著似有些發青。他身體微斜,懶散不在心的模樣,手中的杯盞一晃也不晃。

周遭的人就像是一群把觸角縮回殼裡的蝸牛,氣都不敢喘。

寧青青看向白雲子。

她感覺到對方的歉意,立刻友善地安撫道:“沒關係的,我已經盡力了,試了好久都不行。”

眾仙君:“……”

白雲子:“……”

夫人是對著他說話,不回都不行,憋了一會兒,白雲子憋出一句:“您辛苦了。”

在場諸人不禁齊齊發出了靈魂之問——我為什麼要多長一雙耳朵?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一片死寂的大殿中,忽然浮起淺淺的輕笑。

溫柔、涼薄、不以為意。

此刻敢笑的只有一個人。

他一笑,眾人趕緊撥出胸間那口濁氣,尷尬無比地緩緩開始活躍氣氛。

便在這時,靠近上首的位置,忽然有人捏折了銀箸。

“啪。”

這一席上,坐著兩個人,都身著暗紅色的華貴重灌。目光投過去,立刻能感覺到濃重的血腥肅殺之氣。

這兩位,是刑殿的殿主與副殿主,也是一對兄妹。

殿主名叫虞浩天,生得濃眉巨眼,五大三粗,他靈力屬土,卻煉了一身精鐵一般的腱子肉。捏斷銀箸的那只手大得出奇,烏黑的指甲縫異常醒目,那都是常年累月淤積沉澱下來的血漬。

他將斷箸拍在案桌上,凌厲至極的威壓爆出。

“放——肆——”

低低的悶喝聲迴盪在高闊的大殿中。

坐在他身旁的副殿主虞玉顏濃妝美豔,是個豐滿風情的大美人。她伸出一隻塗了深紅蔻丹的玉手,壓向兄長,示意他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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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掌刑典,”虞浩天重袖一震,俯身、站起,大步踏前,“正殿之上,造謠滋事,辱及君上聖威,此罪當罰七鞭!”

這一位,是謝無妄的刀。

浮屠子若是奸佞,那虞浩天便是血煞。

刑殿殿主,手上的血腥和人命不可計數。他極其嚴苛冷酷,鐵面無私六親不認,一切按律法辦,就連謝無妄的情面也不賣。

早在千百年前,便有無數人盯著這個殿主之位。誰都以為他膽敢忤逆道君,肯定很快就會被貶下聖山,沒想到一年又一年過去,虞浩天穩坐刑殿那張鐵椅子,壓根不動如山。

久而久之,誰都知道連道君也奈何不了虞浩天,犯了事的人,也就不再求到道君面前。

虞浩天極招人恨,無數雙眼睛日夜盯著他,就盼著他出事。奈何此人不僅對別人狠,他待自己更是嚴苛,洗脫脫就是一本行走的律典,誰都拿不到他半點錯處。

此刻,見到這個掌刑的閻王頭子對上柔弱無用的道君夫人,旁人不禁輕輕屏息,替寧青青捏一把冷汗。

道君夫人定是被那雲水淼給氣糊塗了。衝動之下,禍從口出。若當真在這殿上當著眾人的面挨了七鞭子,她從此還做不做人了?

只不知,道君會不會為了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夫人出手?

眾人齊齊屏息,不動聲色地留意著謝無妄的方向。

謝無妄依舊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輕懶模樣。

看著虞浩天走近寧青青,他的視線掠過她的面容,在她那雙天真純澈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他想起來,自己曾見過寧青青與虞浩天對峙。

那是她剛嫁進來的時候。她喜歡跑到殿前的廣場上偷看他臨朝,旁人不敢說她,虞浩天卻是見不得她嬌嬌俏俏的樣子,上前驅逐她。

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並沒有被虞浩天那一身凶煞嚇倒,她叉著腰,歪著腦袋,與他狡辯。

那副狡黠靈動的模樣取悅了謝無妄,當天夜裡他便讓她好好哭了一回。

後來她卻漸漸不到殿前來了。

他垂眸,淺笑。

所有的熱情都會消退,所有的喜愛都有條件,所有的真心都不長久。誓言最不可靠,永遠這個詞語所包含的時間範圍,也只是從過往到此刻為止,哪怕下一瞬,都有變卦的可能。

鏡花水月的虛幻,明智之人一眼便看透。

再抬眸時,黑眸中已無絲毫異色,只餘疏離、冷淡、涼薄。

唇畔的淺笑倒是更加溫存。

至於她說他不行……沒關係,她會付出代價。

另一邊,寧青青看著那個凶神惡煞的大塊頭朝自己走來。

說實話,看到這般魁梧健壯的身軀,她的第一反應是……他的資訊素也許還不錯?

不過再近一些,她便皺起了鼻子。

血腥味,太沖了。

雖然她很想噴孢子,但是高等生物是驕傲的、挑剔的,沒有找到徹底合心意的資訊素那便不會湊合,這叫寧缺毋濫。

她的身體很誠實地退了兩步,遠離虞浩天。

雲水淼倒是趕緊湊了上去:“虞殿主……妾身早就聽聞您執法無私,最是公正嚴明,但是夫人畢竟身份不同,若要一視同仁恐怕不妥,還望虞殿主網開一面……”

雲水淼方才都被寧青青給搞懵了。

此刻見到虞浩天這活閻王要收拾寧青青,她險些繃不住臉上亂溢的喜色。明是求情,實則落井下石,逼著虞浩天依律執刑。

其實根本不需要她來畫蛇添足。

虞浩天能摔箸起身,那決計不會放過寧青青。

“啪——”鐵血大漢手腕一翻,一條通體烏黑的鐵質棘鞭忽然揚起,以無可躲避的速度和角度,抽在了女子柔若無骨的脊背上。

鮮血立刻滲出了衣裳。

“啊……”嬌軀委頓於地,女子揚起清麗的臉,難以置信,“為什——”

為什麼捱打的是她?!

“啪!啪啪!”

七鞭連出,雲水淼後背血肉模糊,倒嘶著涼氣,手指緊緊摳進了厚重繁麗的黑色地毯。

“白雲子,上前領罰。”虞浩天沉聲低喝。

生了一對小八字鬍的白雲子二話不說,乖乖便上前領了七鞭。

早在虞浩天發話之時,梗直的白雲子便知道自己和雲水淼肯定也要一起受罰——言語之失,你來我往,大家都有份,不可能只罰一人。

雲水淼還美滋滋迎上去,簡直是愚不可及。

捱過鞭刑之後,白雲子一臉神清氣爽,渾身都舒坦了。對於他來說,既已受了罰,事情便翻了篇。

雲水淼瞳仁震顫,掙扎著起身,神色羞憤欲死。

解決了這二人之後,虞浩天沉沉踏出一步,矛頭直指寧青青。

“請道君夫人受罰吧!”尾音微顫,似乎按捺著一絲激動。

在他打別人的時候,寧青青已看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輪到她了。

她偏著頭,問道:“我為什麼要捱打?”

虞浩天當然不可能重複一遍‘道君不行’這句話。被血腥醃透的大手捏了捏刑鞭,只沉聲道:“誑語汙衊。”

寧青青完全不認同這個說法。

她認認真真地和他辯:“我親自試過的,他不行就是不行嘛,這是真話不是假話。你偏說我騙人,好沒道理。你若一定認為我說謊,除非……”

虞浩天沉著臉,身上散出冰冷威壓,眉眼極是不耐,但畢竟寧青青身份擺在那兒,他不能直接動手,只能聽她說完。

“除非什麼?”他冷聲問道。

寧青青彎起眉眼:“除非你也試過!”

虞浩天僵成石雕。

捂著屁-股沒走多遠的白雲子再一次梗直地笑了出來:“噗哈哈哈哈!”

虞浩天入主刑殿多年,從未吃過這種癟。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翻騰的怒火。

他的身軀異常魁梧,一個深呼吸,令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許多。

厚壯的胸膛高高地隆起,有力的心跳迅猛震動,如棒槌在擂鼓一般。

掌心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盯著寧青青,絲毫也不掩飾嫌惡之意。

是,從寧青青第一日嫁入聖宮,虞浩天便已看她十分不順眼。道君何等人物?說是天人也不為過。

他知道妹妹虞玉顏一直偷偷心慕道君。為了道君,虞玉顏不要命地修煉,處處表現得極其出色,年紀輕輕便憑著自己的本事坐上了刑殿副殿主之位,在天下女子中,已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就連這樣的女子,也得不到道君垂目一顧。

寧青青這種廢物,她何德何能?

虞浩天深知掌刑之人最忌個人好惡,但是每次看到寧青青,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厭憎。

今日,總算是實實在在地抓到了她的錯處!

不過……

虞浩天特意將寧青青留到了最後才處理,等的,便是謝無妄的反應。

許多人都以為虞浩天鐵面無私地執掌著律法,連道君都沒放在眼裡,總以為只要拿到他的錯處,早已忍無可忍的道君必定會貶斥他。

事實上,這大錯特錯。虞浩天心中清楚得很,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正是因為道君需要這麼一個不賣他面子的人,來處理那些能與他攀扯上人情的案犯。

什麼時候該看道君眼色行事,虞浩天是明白的。

今日對寧青青發難,其實多少有些冒險和忐忑,先處理雲水淼和白雲子,為的便是等道君的意思。

虞浩天知道,道君需要自己的鐵面權威。他賭的,便是道君會不會為了他,棄掉寧青青那個無用之人。

方才逼到寧青青近前,謝無妄那邊沒有絲毫動靜,虞浩天便知道自己賭對了,心中不禁隱有一兩分激動。只要這刑鞭抽上寧青青的身,便能將她從道君夫人的位置上抽下來。

沒想到的是,這女子竟是頗為奸滑。

看看她說的這是什麼話!

虞浩天沒法接。

他沉聲低喝:“休得胡攪蠻纏!受刑吧!”

餘光已瞥見,浮屠子那老好人圓滾滾地掂過來,想打圓場。

虞浩天心知遲則生變,左手掌心湧出土靈力,封住寧青青退路,魁梧的身軀急急逼近,揚鞭要抽。

寧青青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道道,但她是一隻直覺敏銳的蘑菇,一看這鐵塔壯漢的神情,便知道他是硬了心要打自己。

低等生物,真是不講道理。

她不會打架啊!

眼見濃郁的土靈力已從虞浩天身上湧出,伴著那刑鞭襲了過來。

寧青青的眼珠忽地一轉。

瞅瞅這熟悉的泥土氣息!

泥土。蚯蚓。泥土。

蚯蚓就該在土裡嘛。

既然這個人一定要打他,那麼,她就贈他一份……來自蚯蚓的恐懼。

寧青青微微壓低了眉眼,在虞浩天揚鞭靠近時,菌絲悄悄從案桌下面攀過去,尖端無聲無息靠近他,扎進那一層在體表湧動的土屬性靈力潮之中。

菌絲與土靈力相觸的霎那,寧青青定睛凝神,將那一份五感俱全的、軟噥噥的、來自蚯蚓身上的感知,飽含著濃濃蚯蚓韻味,原封不動地渡給了虞浩天。

“嗖。”

靈力共震,倏然傳導。這種事,高等生物做起來簡直是無師自通、如臂使指。

送出禮物,寧青青忽然便身心愉悅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都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有人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悅(?),實在是一件令人極其舒適的事情。

她彎起了眉眼,沒去管正在落下的刑鞭。

反正她也躲不開。方才她已經認真觀察過了,藍衣服的雲水淼被打得很慘,但是白衣服的白雲子就只是呲牙咧嘴了一會兒,兩個人一平均,應該也痛不到哪裡去。

忽有清風襲來。

一隻冷白的手自寬袖中揚出,握在刑鞭中段。

謝無妄瞬移過來了。

“夫人稚子心性,無礙。”他溫和地笑著說。

謝無妄身姿挺拔,神色漫不經心。他沒有散出威壓和氣勢,握住刑鞭的手指隨意懶散,沒有絲毫力道。

但那鐵棘刑鞭,卻是再不得寸進。

虞浩天粗獷的面容上浮起了難以置信和失落的神色:“道君……”

在他身旁,雲水淼掩住心口,‘噗’地噴出了一口血。她能夠強忍著屈辱和疼痛,勉強端正地站在這裡,為的便是看著寧青青也受一受鞭刑。誰知道君竟會出手護她!虞浩天何許人也,說是肱骨重臣也不為過,道君居然為了寧青青這個毫無存在的女人對他出手?!

真是氣到漚血。

雲水淼還沒來得及吐出胸中那口憋悶的濁氣,便聽得虞浩天的尾音忽地變了:“……君~”

與此同時,那鐵塔般壯碩的身軀,突然極詭異、極妖嬈地原地擰了個波浪。

雲水淼:“?!”

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這一幕,堪稱是史上最辣眼睛的一幕。鐵血冷麵的虞浩天,竟是單手握著刑鞭,擰腰折肚地向謝無妄……撒了個嬌?!

謝無妄臉上慣用的淺笑陡然破碎。

似乎也打了個旁人看不出來的冷戰。

他擲開了刑鞭,寬袖一揚,將寧青青推到身後,帶著她疾退兩步,雙雙避離虞浩天更遠了些。

寧青青驚奇地眨了眨眼睛。她只是想用蚯蚓嚇嚇他,沒想把他變成蚯蚓啊?

虞浩天自己更是駭得魂飛魄散,一邊下意識便調動靈力來防禦,一邊脫口驚呼。

這一下,詭異的波動更是泛至全身,而且顯著加劇。

只見這魁梧大漢揚著一條胳膊,將那條刑鞭挽出了兩朵鞭花,身姿軟噥地一扭、又一扭。

扭出了做作的聲音:“操~~”

“嘶——”

乾元殿上,眼角嘴角抽成了一片片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