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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絕地翻盤

蘑菇很難用人類的語言描述自己此刻看到的景象。

城外一片赤紅, 天地正與火海為敵。

被點燃的天空壓得極低,好像一抬手,就能夠碰到通紅滾燙的天。

高溫蒸騰之下, 視線有些錯亂扭曲, 大地彷彿也彎曲著浮了起來,與低矮的天空結成了一道圓弧, 將那威勢駭人的火海包裹在內。天與地, 正在絞殺那片滅絕之焰!

浮屠子與虞玉顏一左一右推開了厚重的城門, 寧青青從正中踱出,感覺就像是站在人世間, 面對一方火焰煉獄。

“嘶……怒乾坤!”浮屠子揚起一對胖胳膊,環了環前方那個龐大的天地火球, “這是早已失傳的上古奇陣哇!嘖嘖, 用這麼大手筆來設計啊!咱道君值得!”

虞玉顏急得聲音變了調:“……廢話少說, 這個陣怎麼破!道君要敗了!”

寧青青看著眼前那個用天空和大地來製造的絕殺之陣,默默縮好自己的菌絲,恨不得把菌帽也閉起來。

在這樣的力量下,她就像一隻小小的螻蟻, 菌絲探過去的瞬間便會被徹底碾碎。

沒得打沒得打。

寧青青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城門上的匾額。

謝城。

此刻, 謝無妄渾身浴血,那些血被他自身的高溫點燃,一簇一簇灑在半空, 化成了絢爛的血火。

身處那片扭曲的高溫火海之中,他的臉色更是慘白得驚人, 乍一看,極像是幽冥煉獄裡面爬出來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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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在絞殺他,周遭像蚊蠅一樣圍著二十餘名合道修士, 各式法寶、招術不斷地往他身上招呼,身形矮小的魔皇化作一道黑色殘影,時不時出手偷襲。

縱然已是一副英雄末路的景象,但謝無妄的動作卻分毫也不亂,精緻冷酷的唇角依舊浮著一抹偽笑,他一眼都沒去看身上新添的傷,就好像那些可怕的血火不是從他身上灑出去的一般。

他不避不讓,由著眾人攻擊他。

他必須全力操縱漫天火焰,抵抗怒乾坤大陣中的天地威能——他以人身,在與一方天地抗衡!

謝無妄的身影消失了一瞬。

一柄帶有無數鋸齒的青色寶刀呼嘯著從他原本立身之處斬過。

若他沒有避開,這一刀說不定能將他攔腰斬斷!

高大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持刀修士身後。同伴的驚呼聲還未成型,一隻燃著火焰的手已溫柔地撫上了修士粗壯的後頸。

“咔嚓。”

頸骨粉碎,修士的腦袋怪異地歪向右側。

茫然的元神正要離竅,便被烈焰焚成一道青煙。

陡然出手滅殺一名合道修士,重傷的謝無妄唇色更白了三分,口中低低吐出的氣息在焰海中異常分明。

魔皇拿到了破綻,一根黑色長指甲趁機穿透謝無妄左肩!

謝無妄連眉梢都不曾一動,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的身軀一般。

他反手握住透體而過的黑甲,元火焚炙,長甲寸寸迸毀。

魔皇急急斷甲,縱身飛掠倒退。

此情此景,頗像一群鬣狗在圍襲草原之王。它們不斷地在強大的王者身上製造傷口,讓對方失血過多、力竭而亡。

“卑鄙無恥!”浮屠子眼眶泛紅,氣得胖肉亂抖。

上古巨陣非同小可,就算精通陣法結界的浮屠子也尋不到半點突破之法。

虞玉顏神色冰冷,牙根咬得‘咯吱’作響。

這個陷阱,著實是非常噁心。借天地之力來牽制住謝無妄,□□番偷襲,在他身上一道一道製造傷口來消耗磋磨,實在算不上什麼堂堂正正的手段。

仙門終歸是正道,就算以多打少,也該是正大光明地、玉石俱焚地拼殺,而不是使這般惡毒的宵小手段,更遑論這些卑鄙之徒為了達成目的,竟與邪魔外道聯手!

看看身後那座城池,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學步弱童,魔物放過了哪一個?

人心之惡,已與邪魔無異!

謝無妄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直到看不出哪裡是傷,哪裡完好。

他彷彿隨時都會倒下,但卻始終未倒,他像一個感知不到痛苦的怪物,臉上的假笑紋絲不動,陸續抓到機會又滅殺了三名敵人。

佔盡了上風的圍殺者們面色越來越凝重,漫天烈焰之中,寒意卻漫進了每一個人的心底。

有人急急用了傳音鏡。

“他們還有後招!”虞玉顏雙眸猩紅,“我好恨!”

浮屠子低著頭,悶聲道:“你帶夫人走。”

虞玉顏不假思索:“我不走!”

“那我帶夫人走。”浮屠子抬起一雙笑眯眯的眼睛,“虞玉顏,別說我不讓著你,我先問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要活命的機會,怨不得胖子我。誒嘿~”

虞玉顏難得地沒有出言相譏,只扯了扯唇。

共事這麼多年,真笑假笑哪能分不出來?

情勢如此,留下來殉道倒是一了百了,走的那個才是苦痛灼心。

二人望向寧青青。

她竟然在發愣。

寧青青已經悄悄呆了好一會兒,看著謝無妄被人輪番偷襲,燃著火的鮮血順著衣袍灑滿長空,她忽然發現這一幕彷彿在夢中見過。

她還記得夢中自己的感受。

情緒接近崩潰,痛得撕心裂肺。

那樣激烈的情緒讓她感覺陌生又熟悉。

她不希望他死。哪怕自己並不像夢中那樣心急如焚,但她是一隻明辨是非的蘑菇,她知道那些偷襲者和魔皇都不是好東西,而謝無妄,雖然自大、狂妄、腦子不太好,但和這些圍攻他的傢伙相比,他儼然散發著正道的光。

“夫人,”浮屠子沉聲道,“屬下帶你回聖山,這裡不安全。”

“不急。”寧青青眨了眨眼睛,“魔皇說過,除了這個陷阱以外,地下還藏著滅魔陣。它沒有腦子,連它都能發現計中有計,那一定是對方故意讓它發現的——對方為什麼要故意洩露這樣一個秘密給魔皇呢?必定是為了掩蓋真實的意圖。”

浮屠子和虞玉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願聞其詳。”

寧青青進行了蘑菇式的簡單直白推理:“這個陷阱中的陷阱,首先不是防謝無妄,因為只要他知道這裡有第一個陷阱怒乾坤,那他就不會踩進去,沒必要再把第二個陷阱搞得那麼麻煩。然後,既然故意放了滅魔陣的風聲給魔皇,那自然也不是防魔皇,這個就不需要我解釋了吧?”

浮屠子挑高了一對飛蛾眉,適時地捧了個哏:“那便是……”

虞玉顏皺眉:“便是?”

寧青青以為他們能說出答案,便眨著眼,鼓勵地看著這兩個人類。

半晌。

浮屠子撓頭:“是?”

虞玉顏偏頭:“是誰?”

寧青青:“……”好吧,怪她低估了生物之間的智力差異。

她懨懨地垂下眼睛,抬手一指那方扭曲的天地:“故意將訊息洩露給魔皇,用魔皇的動靜來掩飾自己的動作,當然是為了設計那些被關在裡面的炮灰啊!”

她抬起眼皮掃了一下,見浮屠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虞玉顏皺著柳眉滿面不解,不禁有種老夫子面對不開竅學子的無力感。

“魔皇是個不可控的變數。”寧青青認真地用人類的語言解釋道,“它和人類沒有共同利益,隨時可能倒戈,並且很明顯,它的目的是把在場的人類一網打盡,所以幕後主使不可能將計劃的成敗押在它的身上。”

浮屠子二人終於瞭然地點頭:“明白了。魔皇未必會遵守承諾進入陣中對付道君,而且就算它入陣,也不能保證這魔物會不會發瘋,無差別地攻擊所有人。”

如今謝無妄雖然傷重,但陣中局勢卻維持著微妙的平衡——他實力漸衰,但對手也在不停隕落。

萬一魔皇真出了岔子,那麼勝利的天平立刻就會倒向謝無妄。

謝無妄很強,比想象中可怕太多。

“所以,幕後主使必須準備一個後手,並且這個後手極可能會犧牲掉進入陣中的那些人,所以他才需要故意洩露一個滅魔陣的訊息給魔皇,引魔皇來動手腳,以掩蓋自己的真實動作。”寧青青斬釘截鐵地道。

浮屠子與虞玉顏的目光變得無比敬佩:“太厲害了!夫人你是如何想到的?”

寧青青無奈地攤了攤手。

這還需要想嗎?擺在面前的三方,一個是謝無妄,一個是魔皇,再一個就是圍攻謝無妄的修士們。

排除法,一目瞭然。

去掉不可能的謝無妄和魔皇,剩下的不就是炮灰們?

“那我們該如何做?”浮屠子二人充滿期待地看著寧青青。

寧青青眼角垂得更低:“動動腦子,別什麼都指望我。”

高等生物,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暫時沒想出辦法。

說話的功夫,謝無妄再度滅殺了五人,他的傷勢也更加駭人,右半邊身軀幾乎已經流不出血了。

浮屠子和虞玉顏的眼底都泛起了淚光。

都是生死戰場上打過滾的人,何嘗看不出這已是憑藉鐵血毅力在戰鬥。

自家人看著熱血悲壯,於敵人而言,卻是膽寒。

“宗門有事,我先走一步!”一名衣衫華貴的白袍修士率先打了退堂鼓。

他向著怒乾坤大陣的邊緣瞬移而去。

有人牽頭,剩下的十餘位合道修士立刻心思浮動。

要是早知道謝無妄這麼可怕,誰又會巴巴地湊上前來?今日不顧性命參與狙殺,其實只是奔著一個玄乎的信念——殺死道君的人,很可能立刻飛昇成為下一任道君。

誰都想撿這個便宜。

怒乾坤之陣,也恰好迎合了眾人的心理——誰也不願與謝無妄正面拼殺,而這般消耗捅刀、擊鼓傳花的圍殺方式,說不定最終的絕殺一擊就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不過戰至此刻,看著自始至終面色就未變過一瞬的謝無妄,在場諸人已是齊齊膽寒。

富貴險中求,不是富貴死中求啊。

退意萌生,雖然知道今日事敗必定要遭遇天聖宮的恐怖報復,但死字當頭,一時也顧不上將來。

“嘭——”

第一個試圖瞬移逃離戰場的白袍修士撞上了一堵無形氣浪,身體倒栽而回,饒是合道大能強悍的肉-身,也頃刻碰了個頭破血流。

“怎、怎麼回事?!”眾修士心神大亂,紛紛逃離謝無妄身邊,散向大陣四方。

出不去。

氣浪在湧動,整座天地巨陣向著正中收縮,雖然速度並不快,但那股強勢碾壓之力卻根本無可抵擋!

“我們被算計了!”

驚慌、不信、怒罵,一時之間,眾修士臉上像是開了染坊一般,神色精彩之極。

魔皇也陰沉著臉,懸在了巨陣一角。

場間,唯有謝無妄的神情全無一絲變化。

天地之威仍在向他施加趕盡殺絕的力量,他的身影一晃不晃,幽黑的長眸毫無波動,慌亂的修士在他面前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不過他並未大開殺戮,只是不疾不徐地消失、出現,波瀾不驚地滅殺了一個修士,片刻之後,他再殺一人。

忽然有人失聲大叫:“他……他殺人有規律的!從高到低!”

方才熱血衝頭,打鬥激烈,眾人只以為謝無妄是抓著破綻殺人。

此刻無人攻擊他,放眼一望,無不遍體生寒。

場間,只剩矮個子了。

擊殺順序從高到矮,簡單粗-暴。

聞言,自始至終一言未發的謝無妄,終於輕輕一笑。

溫和的聲音,像春風拂面,叫人毛骨悚然:“識破了啊。”

一片死寂。

“道君!”頭破血流的白袍修士往虛空裡果斷一跪,“在下罪該萬死!在下誠-心悔過!求道君給個機會,我願供認幕後指使者的姓名,我願將功贖過!”

聰明的人已經看明白了,被困在這煉蠱爐一樣的地方,只有死路一條。

謝無妄慢條斯理道:“本君為何要知道一具屍體的姓名?”

看似疑問,其實傲慢篤定。

他的聲音啞得可怕,胸腹喉管處都嘶嘶地漏著風。

遊刃有餘是真的,受了重傷也是真的,狂妄無邊更是真的。

“上!殺了他,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矮個子裡拔高個的那一位按捺不住了。

一個人都沒敢動。

無形的氣浪在四周湧動,瑟縮在巨陣邊緣的腿軟修士被不停地推向長身玉立的謝無妄。

便在這時,修士們的傳音鏡齊齊亮了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陸續向傳音鏡注入靈力。

同一個聲音自不同的傳音鏡中飄出來,參差重疊,在半空盪出重重迴響:“諸位辛苦,大計已成,可以安心去了。”

一種說不清的詭譎恐怖攫住了修士們的心臟。

密切關注戰局的浮屠子忽然狠狠拍了一下腿:“我知道了!是神器——須彌芥子!巨陣之下設了個二重聚靈陣,將戰場上所有力量都引向須彌芥子,連線雙方,等到時機成熟……嘶……”

他的胖腮浮起了無數雞皮。

“整個陣,會被收進須彌芥子!”

虞玉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脖:“那道君會如何?”

浮屠子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活活擠壓到蠶豆大小,你說會如何……”

他連打了數個寒顫。

寧青青彎起眼睛笑了:“小事。找出須彌芥子,弄壞它。”

“對!”浮屠子立刻抓住了這根柔弱的主心骨,把胖臉笑成一隻元寶:“那去哪裡找須彌芥子?”

虞玉顏非常機智地搶答:“蠢貨!順著氣浪牆去摸,不就摸到了!”

寧青青老神在在,拍了拍虞玉顏的肩:“聰明。”

虞玉顏刷一下又紅了臉,彆彆扭扭地轉開:“這、這有什麼嘛。是個人就能想得到!”

耳根通紅。

這邊浮屠子二人帶著寧青青順藤摸瓜,那廂謝無妄悠然再殺一名修士,滿是血火的修長手指如拈花一般,從修士焦黑的斷手中取過傳音鏡。

此刻倖存的修士還有十四人,神智仍然清醒的已不足一掌之數。

凡人以為摸到大道的修士個個超凡脫俗,其實不然。就如人間總是帝王最怕死一樣,越是活到了這份上的大修士,越是惜命。

看到謝無妄奪了一枚傳音鏡,暫時沒有要繼續殺人的意思,眾人無不松了一口氣,臉上顯出些劫後餘生的輕快。

謝無妄的姿態頗有些矜慢懶散,他斜斜拎著傳音鏡,無所謂地道:“你可知,試探皆是雙向的。想要摸我的底,必定暴露你自身虛實。你最好祈禱,遲些被我抓到。”

對面一片死寂,並沒有回覆。

彷彿在方才留下最後一句話之後,傳音鏡後的人便已經離去。

謝無妄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依舊不以為意。

半晌,看著天地巨陣縮到二十丈方圓,謝無妄悠然再殺一人,漫不經心地道:“寄道君,你以為你的極限便是我的極限,未免看輕謝某。”

這一次他並未使用傳音鏡,但不知經過了哪個倖存修士的口,傳到了遙遠的幕後。

謝無妄手中的傳音鏡主動亮了起來。

沒有經過無數傳音鏡重疊加持,這個聲音聽起來泯然眾人,毫無出彩之處:“謝無妄。我知你道骨非凡,只不過,你若強行破陣,必定道體不穩極火暴-動,屆時我再出手,勝率七成。”

頓了頓,又道:“你本家謝氏並未死絕於魔禍,此刻就藏在謝城地下,你若用極火道骨強破須彌芥子,謝氏血脈即刻滅絕,千里之內,連螻蟻也剩不下一隻。還有青城山,距離此地太近,也難倖免於難。”

謝無妄淡笑,絲毫不放在心上:“我給過機會。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對方彷彿被噎了下。

半晌,笑聲傳出:“知你冷心冷性。不過,你既能那般費心遷移青城劍派,想必對尊夫人多少還是有些情份。”

謝無妄眸色微冷,薄唇略向下抿:“她在你手中?”

“自然不。”對方再一次笑了,“到了咱們這個層面,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若真拿了尊夫人,想必謝道君此刻已二話不說滅絕千里了罷。緣份,妙不可言,謝道君,須彌芥子與怒乾坤大陣即將相融,有緣之人自能相見,看著極火吞噬自己的女人,其實也別有意趣——你便嚐嚐我曾經歷過的滋味。”

眾人手中的傳音鏡齊齊碎去。

奇陣的收縮之勢越來越快,就像一隻吹足了氣的泡泡在漏氣,洩至最後,距離湮滅只有須臾。

就在這時,凝縮成了球狀的扭曲天空中,忽然顯出了一張鏡花水月般的美人面。

她美極了,飄渺的虛空為她遮罩上一層朦朧的面紗,更是好看得動魄驚心。她摸著下巴,微微噘起花瓣般的唇,美得活靈活現。

就連自始至終未動過聲色的謝無妄,瞳仁亦是一鬆,又一緊。

須彌芥子距離此地極近。寧青青,她就在須彌芥子旁邊。

若強行破陣,這張臉便會在眼前一點點灰飛煙滅。

空間瘋狂擠壓。

滿臉恐懼的倖存修士們聽見謝無妄不解自語——

“猶豫什麼。”

寧青青三人抵達目的地,它就藏在巨陣下方,由一層簡單的結界保護。

她仔細觀察面前的神器須彌芥子。

它看起來就像一隻透明的蠶豆。

浮屠子和虞玉顏一頓打砸之後,無奈地放棄。

“只能從內部破壞。”浮屠子苦笑,“就看道君的了。”

虞玉顏默默走近一步,兩個合道修士非常默契地用身體護住了寧青青。

倘若道君破陣而出,想必赤地千里都是輕的。

“咦,這是什麼?”寧青青好奇地盯住須彌芥子上方一個小黑點。

“魔息!”虞玉顏鳳眸微睜,“魔息怎麼跑到神器裡面了。”

“魔息?那就是魔皇幹的。”寧青青眨了眨眼,“幕後主使利用魔皇來掩飾自己設定雙重陷阱的事,結果神器被魔息汙染了。”

她摸著下巴,微微噘起花瓣般的唇。

半晌,她把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兒,愉快地拍了下手:“試試這個!它說,這個是它身上最硬的部位!倘若沒有騙我的話,破開魔息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浮屠子和虞玉顏詭異地對視一眼,雙方下意識地想歪了什麼,然後齊齊鄙視對方的想歪。

寧青青祭出了魔皇的指骨。

“我戳了啊。”

“滋——”

指骨的尖端正對著神器上的小黑點,寧青青聚精會神,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瞪成了鬥雞,她像鑽木取火那樣,往下鑽戳。

“……”

“噗——刺——”

破了!

“夫人威武!”浮屠子胖臉通紅,震聲大喊,“快!鑽進去,從裡面破壞它!快快快——”

依他對道君大人的瞭解,這方圓千里,即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極焰大爆-炸。

能活,誰他媽想死啊?

寧青青手中的指骨再無寸進。它也就尖端可以扎破須彌芥子,指骨本身根本不可能鑽進去。

不過這可難不倒寧青青。

她的指尖凝出菌絲,順著微不可見的破洞鑽了進去,微微一晃,凝成用慣的菌杆,左右甩動,瘋狂撞擊神器內壁。

……

與須彌芥子視覺共通的巨陣之中,謝無妄與倖存的修士們一道,深刻感受到了被巨型菌杆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