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青青的身後, 巨大的藤蔓圓球懸半空,只露出毛英俊那張醜陋猙獰的臉。
而謝無妄身後的場景,就頗些一言難盡……
寧青青一時難以判斷對面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看起來比她這邊的戰況慘烈得多。
蓮霧散得七零八落, 地面處處可以看見斑駁的血跡, 周遭崖壁上的藤蔓也斷了許多,些像是被戰鬥的勁風割斷, 些像是被人用手扯斷, 零亂得很。
但是, 空氣中卻飄浮著一股靡靡之息。
寧青青與謝妄成親三百年,自然熟知床榻之事。一觸到對面的氣味, 她便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眉心微微蹙了起來。
很顯然, 謝無妄那一邊的藥師蓮華境中, 過戰鬥, 更有過最激烈的情愛之事——興許還止一次。
她倒黴地掉到了毛英俊這一邊,所以對面是謝妄雲水淼。
他們……發生了什麼?
視線一轉,寧青青看見了“西陰神女”雲水淼。
那一圈信仰功德之光已經蕩然無存,此刻的雲水淼, 眉梢眼角俱是春色, 雙頰通紅,神色恍惚。她倚在蓮瓣邊上,正垂著頭, 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一件寬大的男子衣袍,可以看得出來, 這件衣袍底下便是她著寸縷的身軀。
身處一片破碎廢墟之間,更有種難言的香-豔。
寧青青的腦海空白了一瞬。
彷彿想了很多,又彷彿什麼也沒想。
刑訊逼供……是這樣的嗎?
胸腔中被毛英俊震出的淤傷悶悶發作起來, 冰冷的痛感氤氳開,從胸口蔓延到指尖。
為了製造那只五個浮屠子那麼大的藤蔓球,她已將菌絲全部掏空,此刻身軀中泛起一陣空洞的感覺,與內傷的冷疼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場重症傷寒來襲。
她緩緩眨了下眼睛,視線與謝無妄對上。
“阿青?”他長眉微蹙,像是身處夢中。
那雙向來無波無瀾的黑眸中蕩起了萬丈驚滔,一瞬間,驚怒,還劫後餘生般的狂喜。
只不過這股暗潮只翻湧了一瞬,便沉回了古井波的眸底,只留下一絲幾可察的餘浪。
下一刻,寧青青落進了熾熱滾燙的男人懷抱。
謝無妄的胸膛極硬,他的手臂箍著她,像是要將她殺死在懷中。
“咳……”她吃力地咳了一聲。
乾淨清爽的冷香撞入她的鼻尖,她愣了片刻,心頭浮起了慵懶安全的感覺。
她忽然便知道,他沒有做那樣的事情。
畢竟曾在一起三百多年,氣息、溫度、細微的肢體語言都不會撒謊。
她一個激靈醒過了神,掙扎著,把自己的小手從他懷裡探了出來。
迅速捂住他的眼睛。
謝無妄:“?”
“你還沒看見毛英俊,我還機會回答一次。”她斬釘截鐵地蒙了一個答案,“你要殺毛英俊,是因為他嚴重拉低了天聖宮的平均容貌水平!”
謝無妄好一會兒沒任何聲息。
他的眼睫很長,輕輕慢慢地掃過她的掌心。
半晌,他低笑了起來,胸腔悶悶地震動。
“錯。”他的聲音平靜冷酷,“你輸了。記得自覺履行我們的約定。”
她憂傷地垂下了眼角。
“謝無妄,”她拖著嗓音,奇怪地問他,“你的手,為什麼在抖啊?”
他攬在她身上的十指幾乎嵌進了她的身體裡面,而且指尖都在隱隱發顫。
他的氣息又消失了一瞬。
然後手便不抖了。
“嗎?”他若無其事地將她從懷中推開,扶她站穩,“錯覺。是你在抖。”
她挪開了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發現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破綻。
“哦……”她將信將疑。
他懶懶挑起眉梢:“阿青竟然生擒了毛英俊,真會給我驚喜。”
她竟然進來了,還打贏了毛英俊。
驚喜是假,後怕是真。
寧青青得意地揚起了自己的小下巴,朝他點點頭:“小意思。越階對付強敵,於我們高生物而言並非什麼了得的大事。”
謝無妄的視線沉沉落向她發白的唇:“受傷了?”
他揚手,一邊從乾坤袋中取出他自己的外袍披在她小小的身軀上,一邊摁住她的腕脈,抿唇,冷肅地渡入靈力。
此刻寧青青倒是根本顧上自己的傷勢,她眨巴著好奇的眼睛與謝妄眼神交流,想要知道他這一邊的映象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惜謝無妄根本不打算滿足她的好奇心。
他垂眸,認真得像個老御醫。
方才——
謝無妄來到這片廢墟,聽到巨蓮後方傳來靡靡之聲。
環顧四下,只見周遭戰鬥痕跡異常激烈,隨處可見斑駁鮮血。過在他抵達之時,戰局已然發生了變化,從靈力對轟,轉成了貼身肉搏。
男女縱情的聲音起此彼伏,一時分辨不出是痛苦還是愉悅。
謝無妄冷著臉掠到蓮後,本欲動手斬殺毛英俊、逼供雲水淼,卻忽然發現……
眼前的情形,竟然完全偏離了自己的預期。
就連反應奇快,行事從不遲疑的謝無妄,亦是狠狠怔了一瞬。
距離這對男女太近,即便屏了息,仍覺得周遭的空氣黏膩難忍。
女的是雲水淼沒有錯,男的,卻不是毛英俊。
謝無妄祭出龍曜,兇劍出鞘,厲嘯著破空而過,直直插到這二人糾纏的身軀旁邊,“錚”一聲沒入泥層,只留半柄劍身,散出兇戾的煞氣,驚醒這對沉迷的鴛鴦。
至於會會把男的驚出什麼陰影……
那便是道君大人需要考慮的事情。
謝無妄給了他們片刻“冷靜”的時間,然後揹著身,負著手,簡單地詢問了幾句。
他並不關心這對男女的事情,得知瘋魔的毛英俊被封印到了對面的映象之中,他便以焰力震碎屏障,打算先解決毛英俊再說其他。
誰能想得到,屏障後面竟然站著寧青青。一身紅裙破了少許,臉色有些白,卻掩住那耀眼奪目的飛揚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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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毛英俊,已被捆成個大球,吊在她身後晃悠。
此刻仍在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這邊,甚可說的。他倒是想聽她驕傲地炫耀戰績。
謝無妄眸光微動,視線在寧青青身上轉過一圈。
她已披上了他寬大的白色外袍,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巴掌大一張臉。
他鬆開了她的腕脈:“內傷,需調養。”
好奇的蘑菇根本無心理會自己的傷勢。
她踮著腳,往謝無妄身後望。
忽然看見蓮瓣後面探出一隻手來,攙住站立穩的雲水淼。
雲水淼眸光一晃,垂著頭,綿軟力地倚了過去。
寧青青:“!”
明明是兩個人的故事,為什麼男主角變成了別人的姓?
她恨不得把脖頸拉成菌絲,將腦袋遠遠地頂出去,繞過蓮瓣,看看這個男的到底是誰。
只見蓮瓣下方閃過一角青衣,靜淡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