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森再次下令升起潛望鏡的時候，距離21號下潛才剛剛過去了十分鐘。
十分鐘不長，21在水下以全航行前進了1.4海里，那艘貨輪向港口移動的距離比2.5海里略少，從港口出的駁船向貨輪靠攏了將近2海里。
這看起來是一道簡單而又複雜的計算題，憑著對數字的敏感以及較強的心算能力，李明知道21基本上已經進入攻擊位置了。
如果自己是指揮官，那麼就會下令潛艇停止前進並在這裡靜靜的等那艘貨輪進入最佳射程，然後射**、下潛、撤離。
可赫森並沒有這麼做！
“角度！”
“389！”
“1號目標，角度389，距離6700！”
報出這些資料之後，赫森將潛望鏡順時針轉動了將近半圈。
“角度！”
“075！”
“2號目標，角度075，距離9600！”
之後，赫森和潛望鏡都在原地轉了一圈，這才下令道：“收起潛望鏡，改三分之一航前進！”
李明心裡覺得很奇怪，再繼續向前航行的話，潛艇與那艘貨輪的夾角將越來越大，而潛艇進行**攻擊的時候都會儘量讓目標接近自己的0度角或是180度角，除非赫森想讓潛艇穿過對方航道從另一側起進攻，或……不，不可能！
李明心裡馬上推翻了這個“或”
，但凡有一****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朝船舷兩側射**的命中率最高，因為目標截面積最大，反之船頭和船尾的截面積最小，從這個角度進行**攻擊的話命中率也會相應降低許多。
除非距離足夠的近！
幾分鐘之後，李明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卻正在一步步生，赫森再次透過潛望鏡觀察時，1號目標的角度已然變成293，也就是說它在潛艇的正左舷位置，而那艘駁船的角度是85，幾乎是在正右舷位置。
“以三分之一航，轉向90！”
赫森的這個命令意味著潛艇將向自己的右舷偏轉80度，也就是說艇對準駁船和港口方向、艇尾對準那艘貨輪。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完成轉向後的21將夾在那艘貨輪與駁船之間，難道他想用一前一後兩枚**幹掉那艘貨輪和駁船？
不，不可能！
李明再一次駁倒了自己的這個揣測，因為沒有人會用**來打那樣一艘幾十噸的小駁船，而且它的吃水那麼淺，大多數**都會從它的船底穿過！
潛艇完成轉向之後，赫森在第一時間命令潛艇關閉動機。
潛艇艙內很快安靜下來，一種微弱的、有些類似於蜂鳴的嗡嗡聲從外部傳來，張海諾猜想那一定是來自於艇尾方向上的貨輪。
重新升起潛望鏡之後，赫森口裡的1號目標角度從273變成了181，距離1500碼；2號目標角度變成了359，距離要遠一些，4300碼！
“**標定深度1，迴旋角度1，尾部**準備射！”
幾乎沒怎麼等，艇壁上的話筒便傳來尾部**艙士官長的聲音：“尾部**準備完畢！”
尾部**射管裝好一枚最小定深、迴旋角度為0、隨時可以射的**，在登艇之後，張海諾從其他艇員那裡瞭解到赫森這個奇特習慣時也覺得很不理解。
為了誤傷己方艦船，有些潛艇**管裡裝的**上了保險並且定到最大定深度，可是赫森偏偏讓尾部**艙反其道而行之，而前部4具**射管裡的**又是按慣例設定的。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著，每過一秒，那艘貨輪的距離就會拉近10碼，潛艇艙內的氣氛忽然變得異常沉悶，沉悶的有些讓人窒息。
赫森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潛望鏡的觀察口，直到手錶上的秒針幾乎轉了一圈的時候，他的聲音才突然爆：“5號**，射！”
b型潛艇上的5具450毫米**射管呈前四後一佈置，這5號**也就是艇尾射管裡那枚待命射的**！
李明不知道那艘貨輪上的船員們是否已經現了水面下的那枚**，或許他們的船長正在鎮定自若的指揮輪船規避，或許那些船員會一邊驚叫著一邊提前跳水逃生，但，還不足500碼的距離讓他們的船幾乎沒有避開的機會，除非這枚**射偏！
潛望鏡那邊，赫森並不打算親眼目睹那艘輪船被**擊中，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場面或許已經看過太多太多！
“收起潛望鏡，下潛至15米深度！”
20秒後，從水面傳來一聲巨響，那爆炸**顯然離這裡非常近，在潛艇上都能夠感覺到一種十分明顯的震動。
這個時候，艇員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大家紛紛擊掌相慶，也包括張海諾在內。
這也是他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第一次品嚐勝利的滋味！
赫森，那個被同行們稱為“海上瘋子”
的王牌艇長，此時卻依然一臉冷酷作沉思狀。
是啊，李明想，這場戰鬥還遠沒有結束。
那艘駁船上面的水手看到21那枚**的航跡了嗎？
他們會不會現21的潛望鏡？
攻擊得手之後還不迅撤離，赫森這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李明本來還有些困惑，但他突然想到，正是由於潛艇通常都是從船隻側面射**，後面從港口出來的英國驅逐艦肯定會認為攻擊那艘貨輪的德國潛艇在輪船的側面，並且正在朝遠離港口的方向撤離――只要21靜靜潛伏在這裡，就不容易被英國驅逐艦現。
在這種漆黑一片的海面上，那艘駁船低矮的視角以及有限的照明都讓上面的水手難以觀察到幾千碼之外射向貨輪的**。
正因如此，赫森才不會擔心那艘駁船現21的位置，相反，英國水手們在視覺上的差錯還可能讓他們作出那艘貨輪是觸雷沉沒的錯誤判斷！
如此處心積慮的安排，以艇尾唯一的**從貨輪正面起進攻，難道赫森的目的就是讓英國人作出錯誤判斷然後向錯誤方向追擊，從而讓21安全躲避那些英國驅逐艦的攻擊？
看著赫森那張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峻的臉，李明有種感覺，這傢伙絕不是想在這裡躲避英國驅逐艦的攻擊那麼簡單！
幾艘驅逐艦隨後在赫森的指揮下幾艘突然開始轉向繞到了英軍的左右翼，英軍伊麗莎白號，皇家號，開始被迫掉頭旋轉方向，避免給德國海軍包圍。。。
有人說，自戰爭爆以來，北海上所能看到的除了英艦就是德艦，張海諾現這句話並不完全正確，因為就在171離開威廉港的第二天，他在北海北部碰見了另一樣體積龐大的人造物體――飛艇！
很不幸，那艘飛艇的樣式和顏色都表明它來自於敵對國英國；而幸運之處在於那艘飛艇基本上不能對海面上行駛的潛艇構成直接威脅，它試著投下兩枚小型**，但卻落在了距離三艘德國潛艇上千米遠的地方！
相比於李明的沉穩，大副西蒙.普拉廷斯准尉卻顯得有些焦躁和不安。
“真是倒黴！還沒駛出北海就被英國人現了！”
“別擔心，西蒙！它傷不了我們，**多只能向基地彙報我們的情況！入夜之後我們就能輕鬆甩掉它！”
在徵得對方同意之後，張海諾很親切的稱這位171的元老級人物“西蒙”
。
在21號上的經歷讓張海諾相信甩掉一群沒有聲納的英艦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赫森的戰術雖然奇怪，但個個都非常有效。
“中尉，您不知道！我們上一次在蘇格蘭北部海域就是被一艘這樣的飛艇盯上了，它是不能直接擊沉我們，但它很快就會招來大群英國驅逐艦！上一次，我們就被5艘英國驅逐艦圍攻，若不是最後關頭116出現並擊沉了其中一艘，我們恐怕早葬身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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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啊！西蒙，別擔心，現在我們有三艘潛艇，要是英國人趕來，我們就打他們一個漂亮的伏擊！對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那場戰鬥的經過！”
回憶一場痛苦的失利，尤其是有親密戰友犧牲的失利，任何人都需要鼓起勇氣，而西蒙顯然是那種特別勇敢的人。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那天是個晴天，海面上的視線非常好，我們正在返航的6上。被英國飛艇現是在上午10**左右的事情，當時我們正在蘇格蘭北部距離帕斯卡弗洛160多海裡的地方，計劃是夜裡穿過英國人的封鎖線進入北海！”
“大約下午2**的時候，一隊英國驅逐艦出現在我們航線前方，這時艇上只剩下一枚**。艇長立即命令潛艇下潛，那些英國驅逐艦找不到我們，只好在海面上亂轟一通。我們在水下呆了大概有2個小時，然後才上浮至潛望鏡深度觀察。這時那些英國驅逐艦已經不在視線之內，所以我們就放心的浮上水面充電。沒想到那艘英國飛艇一直都在附近監視海面，那些英國驅逐艦也沒有走遠，它們很快就殺了回來！”
“我們再一次緊急下潛，但這一次英國驅逐艦趕在我們完全下潛之前開了火，炮彈雨**般落下，其中一正好炸壞了我們的潛望鏡。沒有了潛望鏡，潛艇在水裡就像是一個瞎子，我們的情況變得十分被動！當我們因為氧氣耗盡而被迫上浮的時候……唉！艇長當場被打死，炮手死了五個，**艙死了4個，我們當時以為自己就這樣完了，還好116及時趕到！”
李明拍拍西蒙的肩膀，這位留著一撇烏黑鬍鬚的青年軍官臉上刻著濃重的悲憤。
“斯多姆！”
李明喊來艇上的通訊兵，“旗語訊號告訴89和145，那艘英國飛艇很可能招來英國驅逐艦，問問他們的意思，是現在就下潛規避還是等英國人過來打他們個伏擊！”
“是！”
瘦高個的斯多姆正準備旗語訊號，卻又突然停住了。
“中尉，89在向我們訊號！他們……他們說三艘潛艇分開航行，讓那艘英國飛艇不知道該跟蹤哪一艘！”
“什麼？”
李明並不是不相信自己耳朵或是斯多姆的眼睛，但這樣的辦法看起來的確有**蠢――主動分散力量只會在遭遇敵人時更加被動！
“告訴他們，我建議三艘潛艇一起行動，如果英國驅逐艦來了就合力幹掉它們！”
這是李明最真實的想法，他從前一直以為一戰時期的德國潛艇在技術上遠遠不及二戰時期的潛艇，但自從進入基爾海軍學校進修潛艇專業滯後，他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在這個時代，德國的柴油機技術領先各國，他們對潛艇這種武器的關注雖然比英法來得晚，但在設計和運用上卻後來居上！
他們的b和d系列潛艇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攻擊潛艇，拋開蓄電池儲電量和聲納無線電裝置這兩方面，它們並不比一些二戰初期的潛艇弱！
正是基於這些原因，張海諾相信，在這個時代借用二十多年後盛行的狼群戰術是完全可行的！
“好的！”
斯多姆忠實的執行了命令，沒過兩分鍾，89就回訊號了，內容差**沒讓李明吐血：“根據潛艇編隊航行無指定指揮官行動慣例，請你艇服從我艇指令！”
出港前李明見過那艘89的艇長一面，是個三十多歲挺彬彬有禮的軍官，但現在看來那人卻是個思想保守甚至有些迂腐的傢伙。
李明很鬱悶，但是他卻作不得，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自己的確無權對那位上尉指手畫腳。
半晌，他憤憤的說了一句：“那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十多分鍾之後，89最先轉向脫離了編隊，145也沒有多作停留。
不到1個小時，兩艘身形低矮的德國潛艇便消失在茫茫大海深處。
李明抬頭看了一眼天，那艘飛艇並沒有轉向離開，看來它今天是把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了！
來吧！
讓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李明怒了，一群膽小鬼，就讓我來給你們展示一些潛艇戰術的精髓吧！
我要為171上死去的先輩們復仇，我要讓你們知道德國海軍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想到那次21在馬耳他港外以一艇之力幹掉3艘英國驅逐艦，張海諾的自信心空前膨脹。
午飯剛過，望遠鏡裡終於出現了一小片黑色的煙雲，那並不是自然界的雲，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越來越近、越來越濃，西面的海際出現了一個個灰色的**。
“來了，來得好！”
李明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在這裡打一場漂亮的伏擊戰，給自己的初戰**綴上勝利的光環，這就是此刻他心裡最想要的。
“左舷出現英國艦隊，各艙做好下潛準備，檢查各水密門情況，準備5分鐘後下潛！”
張海諾鎮定自若的對著指揮塔上的傳聲筒下達命令，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體會到了赫森的那種冷酷，那是一種優雅的沉穩，也是一種蔑視敵人、相信自己的傲氣。
自1917年5月12日下午1時40分，171開始下潛，兩分鍾之後，連同艇身、指揮塔、潛望鏡在內的所有部位都潛入水面之下，而在它右舷數海里之外，由一艘輕巡洋艦、三艘驅逐艦組成的英國反潛編隊正氣勢洶洶的趕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