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辯論題目公佈了。
本來,李教授說題目是現場從當日熱點新聞裡抽,但事後被傳媒學院院長否了。
傳媒學院院長選了一個很刁鑽的新聞當辯論背景:某年某月,一對夫妻在家中看黃碟,被抓事件。
辯論題目是“家中看黃碟與道德有沒有關係”。
秦奮這邊的一辯手運氣不錯,抽籤的結果是反方:與道德沒關係。
場下準備了十多分鍾,辯論開始。
秦奮這方的一辯,水平還是有的,加上運氣好,開始的時候氣勢很足,說出了類似“不能以是否看黃碟考量廣大人民群眾的道德水準”、“不要說人家在家裡看黃碟,就是演黃碟,你還能管到人家頭上去?”等等,這樣的給力之語。
可是隨後的二辯就要差一些。
被對方抓住幾個表述中的語病,節節敗退。
對方的二辯,也很不著調,兩個不著調的二辯,把話題越扯越遠,漸漸偏離了“與道德有沒有關係”這個中心。
不知道為什麼,當場主持人似乎在神遊,一直笑眯眯地聽著,卻沒出聲把辯論拉回來。
當對方二辯把“跟道德有關係”硬生生濃縮到“該不該有道德”,從“有道德”演進到“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時,比兩個二辯更不靠譜的秦奮出手了。
秦奮說:“你說的不是道德觀,而是聖人觀。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才是公平且有生命力的道德觀。”
同樣是三辯的“地包天”也出手了。
地包天問:“你憑什麼說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不是道德觀。”
秦奮說:“它也許可以稱作是道德觀,但肯定不是有效的道德觀,也很難成為普遍踐行的道德觀。它和街上‘認真落實,大力張揚’之類的標語一樣,在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後,根本就沒有任何實際作用,因為不論寫這句話的人,還是說這句話的人,自己都不信,也做不到。”
“......”
地包天說:“你不能否定這句話的正確性。”
秦奮說:“正確不一定有用,我問你一加一等於幾,你告訴我肯定不等於零,完全正確,但是沒用。”
“......”
地包天說:“就算看上去有點拔高,但只要長期堅持,有恆心,一定還是有效果的。”
秦奮說:“我們的社會當中有一些較為普遍的主張,似乎都帶著蠻幹的興致,比如,堅持,我們這代人從小的課文當中就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叫做只要有恆心、鐵杵磨成針,還有就是愚公移山之類的。其實這些教誨本身並不全面,只是強調了堅定不移這一面,而要做成一件事,一件大事,只有恆心是遠遠不夠的。你懂的變通嗎?你選擇的道路是最正確的嗎?順著錯誤的道路堅持到底,能成功嗎?你看,有時候恆心還具有害人的一面。”
“......”
地包天說:“至少一些素質高、覺悟高的人在堅守這樣的道德準則,給社會帶來光明與希望。”
秦奮說:“道德應該普世,科研才應該拔尖。對社會而言,一個道德聖人,不如一萬個道德高尚的人有號召力。你的說法,就好比將一個雞蛋打在太平洋裡,攪上一攪,說這是雞蛋湯,然後分給所有人類喝。”
“......”
地包天說:“我們的傳統文化與西方不同,華夏人更注重個人修養和高尚追求。”
秦奮說:“說這話只能證明你沒接觸過現實社會。在我們的文化裡,高尚不重要,忌諱才重要。在巷子口,牆上寫著‘請遵守公德,勿在此處倒垃圾’,結果就是垃圾堵住了出口。如果牆上的字換成‘在此倒垃圾死全家’,效果會好很多。當然,如果換成‘在此倒垃圾出門被車撞死’效果可能更好,因為更有畫面感,更讓人害怕。這才是我們這個社會最真實的一面。儒家講中庸,道家講無為,這是我們傳統文化最精髓的一部分,但他們說的都是‘不做什麼’,而不是‘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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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包天說:“你說的都是個例和假設,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秦奮說:“非要自己會製冷才可以嫌棄空調不給力?”
“......”
地包天說:“一個存在了許多年的道德理論必然有它科學性的一面。”
秦奮說:“科學?不要盲目崇拜科學。科學有局限性和時效性,也許有一天人類會突然發現,地球是扁的,太陽只是外星人用的手電筒,我們都活在巨人的水晶球裡......”
主持人終於忍不了了:“請雙方同學迴歸本場辯論主題!”
下面的觀眾已經被秦奮各種詭辯說得目瞪口呆,李教授更是捂著臉,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只是做個比喻說跟“抬槓”差不多,沒想到秦奮真的抬起槓了,而且各種抬,肆無忌憚地抬,對方更有個蠢貨積極配合他抬。
在臺下當觀眾的江瑤已經笑岔氣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上去抱著秦奮親兩口,自己這個男朋友實在太可愛了。
作為傳媒學院和音樂學院兩院共有學生會的一員,範雨琪也在辯論會現場。
她看到了秦奮,秦奮沒看到她。
別人聽秦奮抬槓樂得前仰後合,範雨琪卻反覆對照那個晚上打電話給她的人的聲音和語速,她可以確定,那個電話就是秦奮打的。
辯論會結束了,結果是清北大學獲勝,本場最佳辯手給了對方四辯。
這場辯論會並沒有給秦奮帶來多少知名度,因為李教授擔心丟臉,賽前沒在校園裡宣傳,基本算是一場半封閉的辯論會。
況且,在清北大學,辯論屬於小眾社團,每年幾千新生,想招八個人都招不上來,或者招上來的根本就是話癆,這個學校的學生出奇一致地普遍不關心這個。
清北大學真正的強團不在嘴上,而在四肢和腦子上。
體育上,比如籃球社、足球社、網球社,這些社團在京城基本橫著走。
藝術上,比如吹奏部、輕音部、絃樂部,這些社團水平也相當高。
當然,最牛的是清北機器人社團,屢次獲得全國大賽一等獎,據說這個社團出於愛好搞出來的機器人,甚至可以直接投入工業製造領域,加入流水線生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