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跟著她進來的張太醫，開口問。
蘇言初皺起了眉頭：“只怕真的是疫症！”
張太醫其實心裡早已經有底了，他請蘇言初來診斷，也是希望自己診斷是錯誤的。
聽到蘇言初這樣說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沒有診斷錯誤。
若是放在其他的時間，沒有診錯症，是一件能夠令自己開心的事情。
可現在，他開心不起來。
藥方還沒有研究出來，葉老就先倒下了。
並且葉老年邁，一旦染上疫症，很快就會惡化，或許，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在這麼急切的情況下，他們真的能將藥方研製出來，救葉老，救百姓嗎？
這時候，葉玄睜開了眼睛。
看到蘇言初，他用有些蒼老的嗓音溫聲說：“你來了？”
蘇言初點點頭，將他的手放回被子裡，並且替他蓋上被子。
“是疫症，對不對？”葉玄看著蘇言初，開口問。
蘇言初知道瞞不住，並且瞞住對治療也不利，所以她點點頭：“是的。”
葉玄嘆了一口氣：“我老了，剛到這裡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可能撐不過這次疫情了。不過我沒有想到，它來得這麼快。這藥方的研究工作，才進行到一半。”
葉老說著，頓了頓，才繼續：“不過我不後悔，對抗瘟疫，就是我們醫者的戰場，所以就算這次不幸死了，我也不後悔。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每一個戰士的最高榮譽。要說還有遺憾，那就是藥方還沒有研製出來。而我，再也沒有精力去研製藥方了。”
張太醫聽了葉老的話，百感交集，卻又深有同感。
眼中的淚水都流出來。
“放心吧，你不會死的！你沒有做完的事情，我來幫你做完就是了。”蘇言初站起來，看著窗外，淡淡地開口說。
她不會讓葉玄死，葉玄想要做的事情，她也會替葉玄完成。
藥方的事情，她接手就是了。
“好好養著吧，一會讓人給你送藥過來。”蘇言初說完，就提步往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將手套、頭套、腳套取下，暫時放在門口邊上。
蘇言初剛剛出來，蕭進就想上前去問情況，卻被蘇言初的手勢阻止了。
因為蘇言初這個手勢，蕭進就明白了，葉玄是真的染上疫症。
他站在原地，有一種瞬間天崩地裂的感覺。
蘇言初則一臉淡定：“今天跟葉老有過近距離接觸的，全部集中起來，分開隔離。封鎖葉老染病的訊息，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阻止這個訊息傳出去，明白？”
“明白！”蕭進咬著唇，點點頭。
葉老是百姓的信念，他們之所以始終相信疫情最終能治好，是因為葉老來了。
如果他們知道葉老也倒下了，那恐怕城內要大亂。
蘇言初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蕭進本來還想問一問，藥方鑽研的事情，要怎麼處理，需不需要找更多的人幫忙。
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他可以感覺到，葉老和張太醫都異常信任蘇言初。
所以他也相信蘇言初，相信她肯定會有辦法處理好這些的。
因此，他直接轉身離開。
在蕭進離開之後，蘇言初才環視了一圈周圍，只見雲北寒站在不遠處的迴廊裡，靜靜地看著她。
少年一身紅衣，芝蘭玉樹。雖然有些偏瘦，但挺拔俊美。
他看著她的眼眸裡，帶著點點光芒，可以惑人心神。
她稍稍定神，開口說：“我跟葉老有些私交，他現在病倒了，我可能要留下來，幫他繼續完善治療疫情用的藥方，要不然你先回寒王府吧？”
雲北寒搖搖頭，態度堅定，嗓音沒有絲毫的遲疑：“我陪著你！”
蘇言初知道他執拗，只能點點頭：“也好，你跟我來吧。”
說完，她先提步往葉老研究藥方那個偏殿走去。
雲北寒跟上，想要伸過手去，拉她的手。
卻被蘇言初躲開了。
雲北寒一僵，腳步也頓住了，看著她的眼眸之中，帶著委屈和難受。
蘇言初回頭，接觸了他的目光，覺得心被揪了一下，連忙解釋了一句：“我剛剛去見了葉老，他確實是染上了疫症。現在我身上可能就帶著病氣，你若是碰我，病氣會過給你的。”
聽到她不是因為討厭自己才躲開，雲北寒表情緩了幾分，隨後固執地伸手去抓她的手，甚至還將她拽入懷中，緊緊擁抱著。
“我身上有彼岸之毒，沒有任何病症可以跟它抗衡，所以一般的病，我染不上。再加上，我在萬蛇深淵那幾年，每日都受蛇毒的侵襲，幾乎很少有病症和毒素能對我產生致命的影響。”擁抱著少女，雲北寒嗓音低啞地開口。
蘇言初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起他的過去。
當她說起在萬蛇深淵每日都受到蛇毒侵襲的時候，她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她手僵了僵，隨後反手抱著他，低聲問：“在萬蛇深淵的那些年，難受嗎？會不會害怕？蛇毒侵襲，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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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北寒渾身一僵，整個人怔住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那時候，不覺得難受，也不覺得難捱。剛才你問了，就覺得很難受。”
雲北寒鬆開了蘇言初，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嗓音低啞委屈：“初初，這裡，很難受！”
有哽咽、甚至是喘不上氣的感覺。
她沒有問起的時候，他無所謂，可以很淡然地面對在萬蛇深淵的那幾年。
可她偶然問起，他才知道，自己也會感覺到委屈和難受。
蘇言初素手按著他的胸口，輕輕地揉了揉，才說：“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無論在哪，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心尖顫抖，喉結滾動，喑啞出聲：“初初說過的，不許反悔。”
“不悔。”蘇言初承諾了一句，繼續拉著他，往偏殿走去。
來到偏殿之後，她坐在原本葉玄坐的位置上，開始細細地看他每一本札記和病人的用藥和改進藥方紀錄。
雲北寒在她身邊坐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去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