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地球離開遠日點差不多兩個月了，太陽也開始為寒冷了數月的北半球考慮，直射點終於開始向北迴歸線靠得更近一些，下一站就是赤道線，而黑板上的倒計時，也終於變成了兩位數。
那個陽光和暖的上午，兩千人在禮堂的屋頂下喊出誓言的震撼已經漸漸平復下來，血脈噴張總會冷靜下來的，生活其實就是這樣，有時候人們會經歷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的熱鬧，但是湖面盪漾的漣漪還是會平靜下來。就像……人的內心，堅定不移的時候，連眼睛裡都沒有波痕。
看著課間依舊亂得一團糟的教室，童天佑不禁為自己有這種想法感覺到可笑。早餐時間剛剛掃過的地面，現在又已經是滿地紙屑了，最前面的角落裡，飲水機的水管還在滴著水，排著隊接水的和坐著的遠遠地互相挑釁；靠走廊一側的女生們聚在一起趴在桌上討論難題或者互訴衷腸；左手邊，劉海又在跟尚柖和渝小川嘻嘻哈哈說個不停；右手邊呢，程碧晨正在後牆邊的格架上找著自己的復習資料。天氣漸暖，白天的氣溫升高，許多人都脫去了厚厚的冬裝，看起來一下子苗條了不少，女生們的身材也開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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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碧晨的頭髮整齊地挽起在腦後扎好，耳後的輪廓看起來特別清楚，後腦下方有幾綹髮絲散開來，拂著脖子裡掛著吊墜的黑色細繩，身上穿著一件長袖的毛線衣，袖子擼起來一點，露出短短一截小臂，青花瓷一樣的顏色和花紋，和手腕上軍綠色的錶帶放在一起，看起來卻感覺相當舒心。
佑佑看了有兩秒鐘的時間，她看起來還沒有找到想要的檔案。格架上的書本試卷加上大大小小的紙盒，堆疊得沒有一點規律可循，案牘實在太多，胡亂地碼成一疊扔在最後排是最省時省心的選擇。程碧晨側身背對著童天佑，右手在一冊一冊翻閱，左手捏著一張英語週報垂在腿側。教室裡依舊嘈雜，而佑佑從自己周圍的小世界裡找到一點安靜，他一邊想著以後牽起她的手腕的男人會是怎麼一個樣子，一邊慢慢舉起了手機。
“拍什麼呢？”
佑佑沒有開閃光燈，料想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聽到鄺誠這一句聲音低低的問話，還是條件反射地把手機藏了起來。
“沒！沒拍什麼。”這次佑佑沒有去把鄺誠支在自己桌邊的胳膊肘推開，而是把額頭抵在課桌的書本上偷偷看了一眼照片，這才把手機丟盡桌肚子裡。
“不做題了？”
“昂！百日誓師那天，我不是跟你說了麼。”
“你說什麼了？”
童天佑裝作不知道，這讓他有點想笑，不過看到他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程碧晨，鄺誠只好勉強忍住笑。
“這麼快你就忘了？Z大呀！”
佑佑轉過頭來，他還傻樂傻樂的，故意挑了挑眉毛，努了努嘴。意思很明顯，他在指程碧晨。
別的男生看女生，一群男生跟著起鬨的時候，自己看來似乎很好玩；自己不過就不聲不響拍了一個背影，被一個人這麼一說，卻好像很羞愧一樣不舒服。佑佑盯著他促狹的詭笑，吐了吐舌頭：“你該剪剪頭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