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彥深、綦連猛等人離開後，高偉也穩定住了情緒，不過聽趙彥深和綦連猛一席話後，高偉發現原本挺簡單的一件事，好像變得復雜了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祖珽，朕知道你好像也是個漢人吧，為何願意晉陽鮮卑將士說情？”高偉有些奇怪道。
“陛下，不是老臣願意不願意，而是老臣要是不說，大齊境內沒人願意替他們說話，陛下剛才問的好，為什麼晉陽鮮卑將士不上奏朝廷？老臣猜測他們肯定是上奏了，只不過上奏了沒人願意往上傳罷了”
高偉想了想還真是這個理，跟突厥展開邊市貿易，鄴城作為大齊的經濟中心，關東世家大族在財力物力上肯定更有優勢，晉陽的勳貴集團好比現代的國有企業，在國家政策扶持下過的有滋有潤，可是現在國家要搞市場經濟，強調優勝略汰。
國有企業以前是大鍋飯，如何能跟崇拜狼性文化的民營企業競爭，結果晉陽的勳貴集團當然不樂意了，覺得早些年我們可是為國家出過大力氣的，國家理應繼續扶持我們，可是國家不願意了，市場也不願意了。
“朕就算現在願意聽，事情也已經發生，晉陽守軍肩負著抵擋突厥和北周的重任，朕不願意看到國家分裂，國內紛爭四起，最後平白便宜了突厥和北周，所以愛卿有什麼高見？“高偉直接問道，皇帝要是啥都知道，還要臣子幹什麼。
“老臣覺得晉陽之事，還得陛下拿主意，選擇大打出手的話，結果是一勞永逸，從此鐵板一塊的晉陽勳貴勢力將土崩瓦解，從此朝廷的政策可以得到徹底的貫徹，而且大齊境內現在還沒人是斛律光的對手，莫多婁敬更別提了，更何況蘭陵王殿下還在平陽，兩面夾擊的話晉陽守軍肯定會土崩瓦解”
“不過可惜了晉陽軍的鮮卑精銳，這可是十幾萬的鮮卑老卒，突厥人舉國來襲都不見得能佔多少便宜，要是這麼消耗在內鬥上面，老臣覺得有些可惜，所以老臣不贊成武力進攻”祖珽搖了搖頭說道。
“可是如果朝廷不出兵，趙海這樣白白死了，朝廷的威信掃地，往後還如何震懾地方，壓制不服”高偉知道死一個趙海不可惜，但是朝廷的面子需要保住。
祖珽點了點頭道：“陛下擔心不無道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該如何收場？”
一旁的裴矩插嘴道：“現在蘭陵王還在平陽，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位年輕後生是何人？”祖珽笑著問道，陛下不留一人，單獨留下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是那家的青年才俊。
裴矩見祖珽主動問詢，彎腰拱手道：“晚輩裴矩，河東裴家人”
高偉見祖珽對裴矩感興趣，向其介紹道：“裴矩朕的心腹，新任的國子祭酒，暫時為朕的伴讀”
祖珽一臉笑意道：“原來如此，年紀輕輕就得陛下看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晚輩何德何能，幸得陛下抬愛所致”裴矩謙虛道。
高偉聽裴矩提起蘭陵王高長恭，開口問道：“蘭陵王此刻領兵在平陽拒守，莫多婁敬殺了趙海自領大都督之位，蘭陵王麾下又都是晉陽軍，朕擔心蘭陵王的安危”
“陛下勿憂，蘭陵王本事不凡，掌軍經驗豐富，肯定能化險為夷，不然稱不上鬼面”祖珽倒是一臉輕鬆，絲毫不擔心平陽一線的安危。
聽祖珽這麼一說，高偉想一想還真是北齊三傑也不是白叫的，只要平陽一帶穩如泰山，晉陽的莫多婁敬想和北周聯合必定難於登天。
“不過既然如此，朕以為先等一等，晾一晾晉陽莫多婁敬，不過要將晉陽發生的事通知斛律光，等段韶回來後再行商議，段韶對晉陽底細比朝廷清楚再商量吧”高偉思前想後覺得先這樣辦吧，反正這事急不得。
高偉這邊不急，急的確是晉陽的莫多婁敬，自從尉破胡擅自作主殺了趙海後，鮮卑諸將一拍腦子推舉莫多婁敬成為大都督，結果武將都同意了，晉陽文臣卻全部反對，根本不承認莫多婁敬的大都督職位。
關於晉陽的文臣，算是歷史遺留問題，鄴城和晉陽各自都有一套官僚系統和軍隊，鄴城有承襲北魏的完整的官僚體系，國家的中樞由中央政府和士卒官僚組成。
晉陽則不然，其行政機構脫胎於高歡的霸府，霸府的作用是權臣建立控制皇帝和朝廷，作為國家實際權力中心的府署機構，晉陽更多地承擔決策的性質的權力核心，而全國方面政務的實行，必須依賴鄴城的官僚系統。
作為決策上講，北齊有幷州尚書省和鄴城尚書省兩套班子，對於莫多婁敬擅自作主自領大都督的行為，幷州尚書省本能地表示反對，對於將他們視為木偶泥塑的莫多婁敬，心底裡是一點也看不上。
而莫多婁敬也從開始繼任大都督的興奮變得煩悶不安，晉陽的將軍們倒是聽他的號令，但是晉陽的文臣好像商量好一樣全體罷工，城裡坊市混亂不堪，百姓怨聲載道，士卒吃飯用度都陷入停滯，大家把苗頭全部集中到莫多婁敬的身上。
此刻莫多婁敬託著下巴，坐在以往段韶的位置，看著底下各位鮮卑將軍吵成一鍋粥，有的將軍指責對方多佔他的軍糧，對方反到說自己還少了，還有的將軍提出夏天快到了，士卒的夏裝都要準備了，不過現在一點影都沒有，下面士卒紛紛抱怨，還有漢臣罷工後一系列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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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多婁敬第一次覺得文臣這麼有用，以前總覺得他們無關緊要，平日裡只會耍嘴皮子，莫多婁敬心想鮮卑一族在草原的時候，那時就沒有這麼多問題，莫多婁敬有些想不通，難道打天下得靠他們這些鮮卑漢子，治理天下就得靠這些滿嘴之乎者也的漢人？
“別吵了！光知道吵吵，吵能解決問題嗎？以前漢官怎麼辦？現在一樣照辦就行，要學會變通”莫多婁敬呵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