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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失憶的裴誠(2)

其實程舒揚說得沒錯,現在形勢已經開始緊迫了,保陵王是沒打算放過我們的,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麼,我們是不是也該朝著更遠的地方逃跑呢?

我已有要變賣這棟房子的想法了。

中午過去看望落英與裴誠的時候,我跟落英提了提我的想法,落英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梨花帶雨地低泣道:“小姐,你和姑爺私奔去吧,奴婢是絕不會現在丟下誠誠的,就是要死,奴婢也要跟他死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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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糾正她道:“第一,我們是逃難,不是私奔;第二,我沒說現在就跑,好歹也要等裴將軍醒過來後才能跑啊。”

落英一邊抽泣一邊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表示這個方法可行。

家裡的米快沒了,落英託我看守一下家門,她要去鎮上米店扛一袋米回來,我義不容辭地點頭答應了。

落英走後,小小的屋子裡,就剩下我與依舊昏迷的裴誠兩人了。

裴誠的臉色依舊是死灰一片,呼吸卻比昨日有力多了,至少我不用仔細去觀察也能看到他胸膛的起伏。

梨花將軍裴三郎,與保陵王的純美俊逸不同,裴誠的臉上,總是會多出幾分憨厚之氣。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小侍衛。

初夏那一天,那天我正躺在茂密樹枝上曬太陽,嘴上還銜著一根可以當哨子吹響的綠草,心情無比清爽恰意。

“請問這位姐姐,勤政殿怎麼走?”

是一個明朗而帶著疑惑的聲音。

我低下頭去,只看見他銀白色的頭盔和玄鐵鎧甲,在懶懶的太陽下,還發著燦爛的白光。

原來是新晉的侍衛啊,怪不得不識路呢。

兩個剛好路過的粉衣宮女與他調笑道:“喲,第一天來吧?怎麼就掉隊了?”

“不會是走在隊伍後面,看著哪位姐姐長得俏麗,就跟著走,結果就迷路了吧?”

銀燦燦的少年慌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

“呵呵,臉紅了呢,真可愛。不過你問錯人了,咱們兩個都不是前殿的人,只是後宮娘娘的奴婢,也不知道前殿怎麼走。”

“快走吧,回去晚了,咱們又要挨板子了。小侍衛你問問別人吧,最好問個資歷老點的公公,他們才知道呢。”

粉衣宮女一邊說笑著一邊走遠了。

迷路的少年還站在原地,喃喃犯愁道:“怎麼辦呢……”

“要去勤政殿嗎?往南直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他抬頭,驚異地看著我。

“你……”他“你”了半天也沒下文。

我衝他笑道:“你有空關心我,不如趕緊地往南去,遲了看裴大將軍罰你。”

他聽從了我的建議,趕緊大步朝南方邁去。

邁了大約十步,他又突然止住腳步,轉過頭來,抱拳道:“多謝姐姐提點,小將姓裴名誠,今日得姐姐相助才得以找到路徑。還請問姐姐告知尊姓大名,小將以後定當圖報。”

我莞爾一笑:“我叫蘇梓妍,你若真心想報答我,就幫我去把程舒揚和蘇柔媚胖揍一頓吧。”

少年裴誠愣了一下,然後露出驚恐的表情。

那一天,陽光燦爛得很,少年那一張瞠目結舌的臉蛋也顯得格外俊逸。

而現在,那張憨厚害羞的少年容顏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飽經戰火洗禮後的、成熟的、剛毅的威容。

哎,時間過得太快,不知不覺地,我都二十有餘了。

我一邊哀傷著一邊淡淡地看了一眼這張曾經稚嫩的臉,不經意間卻看見他的眼皮在動!

他要醒了嗎?我屏住呼吸。

慢慢的,一雙碧潭般清亮的眸子努力地睜開了。

我驚喜地歡呼道:“裴將軍,你醒啦?!”

他略略皺了一下眉頭:“裴將軍?”

熊熊燃燒的心火被瞬間撲滅了。

“耶?你不是裴將軍嗎?那你是誰啊?!”

“我?”大約是沒曾料到我會問如此怪異地問題,他怔了一怔,淡淡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啊。”

被撲滅的心火又一點點地燃燒起來了。

他失憶了,忘記自己曾是梨花三郎的美好往事……呃,咳咳,被人家砍得渾身浴血的那段忽略不計吧,但是除了這一段,應該都是美好的吧?

我循循善誘:“你是裴誠啊,裴將軍啊,你不記得啦?”

“將軍?我是個將軍?”他疑惑地看著我,“我……我以為……”

“以為什麼啊?”

他忽而笑了一笑,目光移轉:“算了,不說了。”

耶?怎麼不說了?

他默了一會兒,艱難地坐起身來。

我連忙去扶他:“你小心點,身上的傷還沒好呢,小心傷口又裂開了。”

他凝視了我半晌,緩緩問道:“你……是誰?”

“啊?我啊?”我指著自己道,“我是……哎呀,反正你現在失憶了,我是誰你也記不得了,等你想起來自然就會知道的。”

“可是,我覺得你很面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很正常嘛,你要想的起來就不叫失憶了。你覺得我很面熟那正好說明咱們以前是認識的。”

他又默了一會兒,盯著我道:“是姑娘救的在下吧?”

“不是我,是落英啊。”

“落英?”

“是啊,落英,你不會連她都忘記了吧,她可是你的老相好哦。”

“老相好?”他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依然疑惑,看樣子他的確連落英那份記憶也一起弄丟了。

雖然我很贊同放下過去的包袱勇敢走向明日的生活,但他放下得又太徹底了一點吧?

只怕落英知道了,會哭的。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他的老相好到底是誰,他乾脆就放棄了,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道:“無論如何,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連忙把手抽出來:“不用謝不用謝,你趕緊好起來吧,好了咱們還要逃亡呢。”

“逃亡?”他不解,“為何要逃亡?”

“把你弄傷的人知道你沒死,肯定會繼續追殺你啊,你不逃亡難道等死啊?”

“可是……”

“哎呀跟你說不清楚啦,反正要逃亡的,你快點好起來吧。”

我與他正聊得“歡暢”,落英的聲音闖了進來:

“小姐,我已經把變賣地契房契的訊息放出去,就看哪個願意接手了……”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了。

沒錯,她已經看到睜開眼睛了的裴將軍了。

落英先是兩眼一放光,而後皺眉,飆淚,飛奔到裴誠身上大哭道:“誠誠!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搞不清楚狀況的失憶裴誠,在聽到“誠誠”那一聲呼喚後,還是不能免俗地抖了一抖。

我被很苦的落英姑姑撞翻在地,揉揉可憐的小屁股,自嘆時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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