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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賀家玉郎

鞦韆的事情就這麼過去,甄妙因為被某人逼著下棋過於激動,腳又扭了一下,腫得更厲害了,老夫人免了她的請安,整日窩在清風堂養腳傷。

以至於燕江賀家來人時,甄妙並沒有出現。

大姑娘羅知雅卻是從屏風後面,悄悄見到了那位要與國公府定親的賀家公子,賀朗。

那人一身青衣,神態從容,彷彿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動容,竟是個清俊雋秀至極的人物。

羅知雅心絃一顫,仔細看了那雙眼睛。

一層白翳矇住了黑瞳,形狀優美的無可挑剔的鳳眼顯得呆滯無神,襯著他的朗朗風姿,更令人不忍直視。

羅知雅別過了眼,緊緊抿了唇。

長得再好又如何

她才不要嫁給一個瞎子

老夫人倒是和善,拉著賀朗問了許多家中之事。

賀朗從容不迫的答了,雖目不能視,卻絲毫不顯焦躁,大家公子的溫潤氣質盡顯。

老夫人暗暗點頭。

不驕不躁,是個心境平和的,並沒有因為眼疾而性子暴戾,把孫女嫁給他,倒也放心。

況且,這是老國公答應的,她無論如何都要幫老國公完成心願。

老夫人眼角餘光不著痕跡的掃了那扇烏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一眼。

原本她是覺得元娘大方懂事,二孃雖聰慧,性子卻有些痴,像她父親那般,經常為了作畫連基本的人情往來都忘了。

可現在,卻對兩個孫女有了不同的看法。

她相信,兩個兒媳已經把賀家來人的緣由對兩個孫女說了。

讓她們在屏風後面見見這位賀家公子,元娘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而二孃,一邊細細描繪著雨打芭蕉圖,一邊淡淡道:即是祖父定下的親事。總是要完成的。若是他好,我和姐姐誰嫁了都是幸事,若是他不好,總是會有一個人受累,無論是避開或是得了這門親事,都沒什麼可高興的。既然如此,看與不看有什麼區別,祖母覺得誰合適,便是誰吧。

老夫人從傳話丫鬟那裡得知了二人截然不同的反應,靜默了許久。

她年輕時對後宅疏於打理。或者說並不算擅長這些。

咳咳,那時候她一對錘頭一出,什麼魑魅魍魎都老實了,哪還用得著這些。

到現在年紀大了,才發覺這識人的眼光似乎不大好。

她一直以為有些痴的二孃,沒想到是個性子通透如水晶般的人,反倒是元娘,她的大方懂禮就如所有大家閨秀需要展示給人看的一樣,平時覺得還好。到了關鍵時刻,就從骨子裡流露出小家子氣來。

而往常,她大半的疼愛都給了元娘。

老夫人的心,就在這麼一來一回間。在所有人還未曾察覺的時候,又偏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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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給賀家哥兒好好安排住處,不可怠慢了。

賀朗起了身。彷彿能看到老夫人在哪裡似的,衝她所在的方向行禮:給您添麻煩了。

田氏抿唇笑道:賀家哥兒真是客氣。老夫人您放心,兒媳早就收拾出來了。賀家哥兒不是外人,就住在海棠館。

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海棠館是連線內院和外院的一處院落,清幽雅緻,專門招待近親貴客的。

賀朗被田氏領了下去。

羅知雅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向老夫人辭行:祖母,孫女也回去了。

老夫人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羅知雅不覺有異,行禮退了出去。

老夫人別過臉問楊嬤嬤:楊嬤嬤,你怎麼看

楊嬤嬤是從宮裡出來的,她更相信她的判斷。

楊嬤嬤跟了老夫人多年,早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並沒有尋常下人的拘束,答道:大姑娘可能並不滿意這門親事。不過這也怪不得大姑娘,賀家哥兒畢竟有眼疾

老夫人端了茶喝:看來二孃更適合些,結親是結的兩姓之好,咱家本來就是為了報恩,若是結了怨,反倒不美了。

楊嬤嬤沒有吭聲,默默給老夫人續了一杯茶。

羅天珵得知燕江賀家來人,提前下了衙。

他想見見那個人。

前世名動天下的賀家玉郎

那時靖北厲王反叛,大軍勢如破竹南下,在無數城池風雨飄搖的情況下,唯有燕江在外無援兵的情況下整整守了三個月,雖然最終城破,厲王這邊也是損失慘重。

而燕江的運籌帷幄之人,就是賀朗,一個雙目失明之人。

那時他是赫赫有名的戰將,效力的卻是厲王一方,與這位名動天下的賀家玉郎只有一面之緣。

那一面,就是燕江城破之時,一身青衣的賀家玉郎攬著他的堂妹,從高高的城牆一躍而下,當鐵蹄踏破城門之時,他彷彿還能聽到那舒朗肆意的笑聲。

他記得,前世的這一年,甄四在守孝,他還未成親,這個時候跟著數位友人遠遊去了,錯過了這次見面。

羅天珵不由加快了腳步。

賀朗,是他從心底想結交之人。

一進府,就問道:賀家公子安排住在了哪裡

管事的答道:二夫人安排賀公子住在了海棠館。

海棠館羅天珵轉了方向,向海棠館走去。

賀朗剛安頓好,拿了一卷書冊坐在桌前靜看,聽小廝說鎮國公世子來了,起了身含笑道:請世子進來。

羅天珵進門,就看到一個青衣男子含笑望來,風華無雙,只可惜一雙眸子沒有絲毫波動。

賀朗

賀朗笑了:羅世兄知道我的名字

羅天珵定定看著他,展顏:神交久矣。

賀朗微怔,隨後笑起來,笑聲如清風拂過山泉:那羅世兄是來請我喝酒的嗎

自然。

這一世,沒有他率三千鐵騎助北軍破城,賀家玉郎的命運可會改變

賀朗明明看不到羅天珵,眼睛卻正對著他,眉頭輕輕皺起。良久才舒展:若不是先知道羅世兄的身份,小弟還以為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

羅天珵深深看了賀朗一眼,然後笑了:有一日,我會的。賀朗,咱們去聆音亭喝酒。

好。賀朗毫不猶豫的應下。

聆音亭是國公府一處極好的景緻,賀朗雖目不能視,坐在那裡卻覺心情舒朗,陣陣花香襲來,還有風吹過亭角厚重銅鈴的嗡鳴聲。

酒菜上來,二人暢快酣飲。談笑風生。

一個沒把自己當瞎子,另一個沒把對方當瞎子,竟好似多年的好友般。

伺候的小廝嘖嘖稱奇,添酒的丫鬟亦是悄悄紅了臉。

世子和這位新來的賀家公子一起喝酒,真是比畫上的人還好看。

而同樣覺得此景能入畫的還有一人。

羅知慧聽說聆音亭旁的玉簪花開了,就起了作畫的興致,帶著個小丫頭過來坐在了花叢裡,剛支起畫架就聽到了談笑聲。

對專注一物的人來說,有人打擾比嗡嗡的蒼蠅還討厭。羅知慧嘆口氣站起來要走,忿忿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眼前一亮,迅速坐下來提筆就畫。

不多時。兩個風姿卓然的男子躍然紙上。

小丫頭目瞪口呆,小聲提醒道:姑娘,您這樣,這樣不妥吧

怎麼不妥羅知慧小心翼翼吹著未幹的墨跡。然後道,回去裱起來。

姑娘小丫鬟嚇得說話都變調了。

羅知慧有個習慣,畫的不滿意的隨手撕了。可若是滿意的,就會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

可姑娘畫的是兩個年輕男子啊,這怎麼行

小丫鬟快急哭了。

羅天珵和賀朗聽到了動靜,同時扭過頭來。

賀朗,你稍坐片刻,我過去看看。

羅天珵走過來,神情微訝:二妹,你在這裡做什麼

畫畫。

羅天珵看著怒放的玉簪瞭然一笑:畫玉簪花嗎二妹好雅興。

畫你們。羅知慧實話實說。

羅天珵嘴角抽了抽。

為什麼,為什麼他有一種二妹被甄四附身的錯覺

我的天小丫鬟捂住了臉,隨後補救道:世子爺,我們姑娘是要把這畫送給您的。

羅天珵看了平攤著的畫卷一眼。

只一眼,就認出畫上的二人是誰,不由笑了:二妹畫的真好,多謝二妹了。

大哥客氣了。羅知慧心不在焉的說著,目光還落在畫上。

這是人物畫裡她最滿意的一副,父親見了定要贊的,居然,居然要送給別人了

想想畫的是贈畫之人,羅知慧含淚忍了。

羅天珵覺得腦仁疼。

女人這都是怎麼回事啊,明明主動送畫給他,這眼神,怎麼像自己搶了她夫君似的

片刻都不想多呆,抱起畫就要走。

被屋裡那一個女人折磨就夠了,不能再多了,哪怕是妹妹都不行

大哥,別動

羅知雅走過去,心疼的看了畫一眼:這畫墨跡還未乾透,您那樣抱著走不成的。再者說,您不是還要和那位公子喝酒嗎,把畫帶在身邊汙了就不好了。

二妹說該如何羅天珵嘴快抽筋了。

他真的沒有主動要啊

我直接送到大嫂那裡去吧。

好。羅天珵如釋重負,趕忙走了。

甄妙一個人對著滿桌子菜有些哀怨。

這吃飯,還是人多了香啊,天天定點回來吃飯的人今天居然門口都沒入,就直接找人喝酒去了。

她明明告訴他今晚做荷葉雞的,這完全不科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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