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下方的積水中,突然劃過一道筆直的水痕,如利劍般高速直射前方。
緊接著水花激盪,鮮血湧現出來,把渾濁的汙水染上了一層血色。
“這不會是魚吧？”一名士兵驚詫的問道。
“應該錯不了,以前大雨的時候,我們就碰到過這樣的情況,現在河道的水肯定已經漫出了,積水裡到處都是魚。”霍東有些麻木的說道。
“是半個月前的那一次大雨吧,那時候我們幸好躲在山丘上,可惜還是死了數十人了”周義成說道這些時,臉色複雜。
幾個士兵眼眶有些發紅,連忙胡亂的抹了幾把,因為在下雨,也不知道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趙雅麗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角,聽得臉色有些發白。
一時沒人再言語。
黃佳慧看見羅遠掏出一塊變異獸的皮毛,輕輕的擦拭著斬馬刀,一遍又一遍,相處了那麼久,她自然明白這是他排解心中緊張的表現,她嘆了口氣,輕輕的挽住羅遠。
羅遠身體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擔憂,輕聲道：“一切都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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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蜥繼續行進了十幾分鍾,漸漸的慢了下來。
沒出所料,前面的橋果然還是斷了
整個橋面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橋邊十幾根粗壯的鋼索,無力的探在河水之中。
說是河水其實也不準確,事實上這裡的河流的界限已經消失了,積水和河流已經完全混在了一起,再加上渾濁的水質,構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
若非高速公路上還有斷橋的遺骸,否則根本無法分清到底哪裡才是真正的河。
羅遠在斷橋邊站了許久,突然道：“把之前那根藤蔓拿過來？”
那條先前用過的藤蔓沒有丟棄,而是被士兵收了起來。
周義成拿過藤蔓,快步的走了過來,道：“一般這種寬度的河流,最深處大概三米左右,不過現在發大水,這條河恐怕有五六米深了”
“希望不會超過六米,否則的話,水要漫過巨蜥背上了。”羅遠凝重道。
說著他把藤蔓的一頭綁了一塊石頭,用力的扔到河的中央,隨後把其筆直的拉緊,估算了一下傾斜的角度和水面在藤蔓的位置,便把藤蔓拉了起來。
羅遠迅速心算了一下,心中一沉。
接下來,他又反覆選擇多個點,測試了幾次,臉色越發難看。
這條河看著很小,實際上卻相當的深,最深的一處竟有六點六米,最淺也有四點八米。而巨蜥背部最高處才六點三米,最低只有五點九米,這意味著,其中一段路,他們將處於水中。
周義成沒有羅遠這麼強的心算能力,見羅遠臉色發沉,連忙問道：“情況怎麼樣？”
“不是太好,水有點深這個距離有些危險了。”羅遠把巨蜥的背部的高度和自己測試的河流高度,解釋了一遍
周義成清楚水中的危險,心中有些踟躕,下意識的在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停住腳步：“換一條路恐怕也不會比這安全多少,況且這裡離滬城只有一步之遙了,那就冒險一次吧”
羅遠和周義成分別把情況說明了一下,氣氛頓時有些壓抑,不過沒人表示反對。
周義成見士氣低落,開口道：“出發之前,我們唱首歌吧”
“營長,算了吧,這些歌我們一路都唱到這裡了”一個士兵悶悶的說道。
“我也不想唱那些老歌了,唱點好聽的吧”又一個士兵舔了舔嘴唇,開口道。
“你們這樣像什麼話,還有沒當兵的樣子,唱,一定要唱,要唱出我們的精神,唱出我們的軍魂。”周義成大聲的說道：“我們唱《士兵就該上戰場》,讓他們聽聽”
說著就開始唱起來：
“有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
是虎就該山中走,是龍就該鬧海洋,
誰沒有爹,誰沒有娘……”
周義成唱的並不好聽,聲音沙啞粗糙,還有些五音不全,跑調嚴重,但這些都無法掩蓋其中那種剛強的意志。剛開始還只有他一人唱,漸漸就有士兵開始附和著,唱的人越來越多,最後連霍東和林曉吉也不時哼上一句。
羅遠靜靜的看著,心中有些動容。
這些戰士都不是進化者,和普通人相比也不過只有稍稍強壯一點的身軀,但哪怕如今隊伍已經死的只剩下幾人,卻一直的都保持著軍人的作風,很難相信他們這些並不強健的身軀裡面,卻蘊含著堅強的意志。
“希望到時候能少死幾個”羅遠心中暗道。
羅遠讓巨蜥和老黃率先跳了下去,激起了一大片水花,周圍彷彿下了一場大雨,大量的水中變異生物被兩頭巨物驚動,連忙快速的遠離此地,整個水面頓時出現了無數的水痕和漩渦。
羅遠跳到巨蜥背上後,把用藤蔓綁著送下來的三個小孩一一接住,解開後把藤蔓的一頭綁在巨蜥的脖子上。
然後讓眾人滑下來。
十幾分鍾後,只剩下陳先鋒了,羅遠突然解開藤蔓,看著陳先鋒神色有些猶豫。
陳先鋒站在高速公路上一動沒動,眼睛緊緊的看著羅遠,誰都能看出他的緊張和恐懼,如果不乘坐巨蜥,讓他獨自過河,以他的實力,恐怕是有凶多吉少。
一個陸地生物一旦到了水中,十層實力就去了七層,更何況他根本不會游泳,一旦如水,除了等死之外,沒有其他結果。
“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但不知道怎麼開口？”羅遠嘆了口氣,說道。
陳先鋒臉色變了變,過了一會,悶聲：“講”
“我一直沒和你說這次的目的,是因為這次我們將要去的是秘密軍事基地,你應該很清楚,以你的情況是不可能進入的,最大的可能是被直接殺死,或者被關到實驗室中。
所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跟著我們是不會有好的結果的。
走吧,離開這裡,離開江南省,希望你能一直活下去”
陳先鋒愣在當場,他不敢相信的看著羅遠,隨後又看向眾人,無論是黃佳慧還是霍東等人,都有些目光躲閃,不敢看他,他漸漸明白了,也許他很早就應該明白了,下一刻,它神色突然變得猙獰,心中的暴虐再也無法壓制,連帶著對羅遠的恐懼都消失了,他口中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你……騙……我”
“你們……都……騙我”
“你們……都……騙我”
隨後,他轉身開始狂奔,巨大的咆哮聲,在空中久久迴盪。
即便過了許久,陳先鋒的聲音似乎依然還在迴盪,每個人都神色複雜的同時,又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羅遠可以無視陳先鋒的,猙獰的外表,龐大的身軀,以及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暴虐情緒,若非羅遠在,恐怕已經出現食人現象了。
“我聽說變異人涉及到基因層面,以現在的醫學是不可能恢復的,只會越來越惡化,最後只剩下本能,讓他趁早走,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周義成見這些人氣氛沉悶,開口道。
“先不說這些了,我們準備出發吧”羅遠搖了搖頭,把心中負面情緒清除出腦海,畢竟這是早做好的決定,只是稍稍提前了而已。
話音剛落,所有人頓時都心中一凜,之前陳先鋒離開時稍許的內疚情緒也被瞬間壓制了。
霍東刀柄握了又握,反覆的做著深呼吸。
趙雅麗和三個小孩已經臉色蒼白。
“不要緊張,十幾米路,很快就過去了。”羅遠看出大家有些太緊張了,安慰了一聲,轉而對王師師道：“你也注意一下,千萬不要大意。”
王師師用力的點了點頭。
“大家坐穩了,出發”見都準備好了,羅遠沉聲道。
巨蜥緩緩的邁動腳步,水流劇烈激盪,發出嘩嘩巨響。
霍東剛想說話,一滴河水,就濺到他的口中,他頓時臉色大變,慌忙的吐了幾口,見沒什麼事,才松了口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見過跨海大橋那邊海水中的恐怖寄生蟲,誰也並不想被這種鬼東西纏上。
“咦,怎麼水是鹹的”他反應過來,連忙道。
“應該是海水倒灌了,這裡可能還有海洋生物”曹琳臉色難看的說道。
“不要分神,馬上就過河了,大家用力抓住巨蜥背上的毯子,不要被甩下去。”羅遠看了看斷橋的位置,提醒道
地毯是用一根根藤蔓編成的,很容易抓手並固定自己的身體,否則的話,哪怕巨蜥速度再慢,它的背部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早就滑下來了。
眾人一驚,再也沒人多話,死死的抓住身上的毯子。
很快,巨蜥就劇烈的晃了一下,步入的河流,幾個女人連連驚叫,所幸早有準備,沒有並沒有被甩下去。
這時,羅遠突然就感覺一陣虛弱,再也無法感受到大地的力量。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他自然明白這是自己的進化能力被水面隔離了,體力的屬性已經回到本來的數值。他深深吸了口氣,慢慢的適應這種“虛弱”的狀態。
羅遠拔出斬馬刀,緊緊的注意著水面的情況。
河面水流湍急,暗潮湧動,隨著巨蜥的前進,一個接著一個的漩渦不時的在周圍湧現。
這條河太小,滋養不了大型生物,但並不意味著那些小型生物沒有危險,反而更加的隱蔽,不易察覺。特別是這條河和大海想通,此時恐怕已經有大量的海洋生物逆流而上,遊弋在這條河流上。
感知在這種渾濁的水中出現了極大的削弱,在空氣中能感應方圓五十米之內的感知,在這種濁水中卻只能達到五六米,而且還非常的模糊,這點距離甚至還比不上站在陸地時查探地下的距離,當然這其中有大地踐踏加成的原因。
這時巨蜥腳步開始有些凌亂,腦袋不時的盯著水中看,情緒也越發煩躁。
“嗷”它突然咆哮一聲,身軀劇烈的顫動了一下,沒有任何預兆。
強烈的音波震得水紋蕩起了陣陣漣漪,更是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直響,一時間,連羅遠都失去了所有的聽覺。
“怎麼回事？”林曉吉大聲道,臉上有說不出的惶恐。